十多個人,分乘兩輛商務(wù)車,我和老狼、麻雀、席洪等人坐一輛車。
這種狀態(tài),讓我想起當(dāng)初在云城和包志強(qiáng)發(fā)生矛盾,老狼也是這樣帶了一車人去找回場子,唯一不同的是少了陸有光。
路上,老狼一直沒有說話,一只手輕輕摸著下巴,眼睛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氣氛顯得有些壓抑,我便主動開口:“謝謝你們了,這么不遺余力地幫我?!?
“沒事?!崩侠寝D(zhuǎn)頭,笑瞇瞇地說道:“除了席洪的緣故,其實(shí)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私心?”我有些懵。
“想把你拉到南龍門的陣營里來?!崩侠翘拐\地說:“本來想著這么一鬧,宋知書肯定要和你翻臉了,他肯定不愿意拿客戶資料換謝景山嘛!我們正好發(fā)力,既幫你救出人,又把你拉過來,結(jié)果事情的發(fā)展有些超出預(yù)料……”
老狼接著說道:“算了,看來不到時機(jī),就一心一意幫你救出謝景山吧!至于拉攏的事,看緣分吧,以后再說。”
他這番話明顯是在探我口風(fēng),其實(shí)我愿意加入南龍門,距離宋塵就更近一步了。
但這玩意兒并沒有上趕著去的,否則也容易被人懷疑居心不良,更何況我和宋知書也沒任何矛盾,“副會長”這個職位也相當(dāng)高,有什么理由突然換槽子吃飯呢?
是能給我更好的待遇,還是更多的錢?
站在江城的立場,完全沒理由嘛!
于是我也只能故作嚴(yán)肅地說:“各位如果抱著這個目的,那我還是自己救謝景山吧?!?
“沒有,只是這么想想!放心,肯定會幫你的,大丈夫一諾千金,說了救人肯定救人的嘛!”老狼不再提拉攏的事,轉(zhuǎn)而問道:“救出謝景山后,你有什么打算?”
“還沒想過,先救出來再說?!?
“嗯?!?
沿途不再說話,一路來到了張健的新?lián)c(diǎn)。
車停穩(wěn)后,我們便一起下了車。
因為老狼提前打過電話,張健已經(jīng)在院中等著了,王小虎依舊站在他的身后,兩邊也都是手握刀棍的漢子。
臨近晌午,眾人均是一臉肅穆,仿佛如臨大敵、蓄勢待發(fā)。
“老張啊,別整這么嚴(yán)肅,在你的地盤上吶……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老狼帶我們走進(jìn)去,笑呵呵道。
“你小子一貫詭詐的很,不得不防!”張健謹(jǐn)慎地看著我們,“站住,就在那不要動?!?
“至于嗎你……”老狼翻了個白眼,只好站住腳步。
“東西拿來沒有?”張健問道。
“在這?!蔽颐鰑盤,舉在空中。
張健沖旁邊使了個眼色,王小虎正要走過來拿,我又將u盤收回來。
“謝景山呢?”我問。
張健擺了擺手,東廂房響起腳步聲,有人把謝景山推了出來。
“江會長,不要管我!”看到我的瞬間,謝景山立刻喊了一聲,不過很快被人抓了回去,聲音也只剩一串含糊不清的嗚咽了。
“現(xiàn)在放心了吧?”張健笑呵呵地說著。
“你先放人,我再給你u盤!”我果斷道。
“扯淡呢你?”張健皺起眉頭:“在我這就沒有這個規(guī)矩!你先把u盤拿過來,我還要驗一下貨吶!”
我還想要爭辯幾句,老狼轉(zhuǎn)頭沖我說道:“沒事,你先交u盤吧,我認(rèn)識老張很多年了,他雖然長得難看了點(diǎn),但是為人光明磊落,不會言而無信的?!?
老狼都這么說了,我也無話可講,只能將u盤拿出來。
王小虎走過來,將u盤接過去,然后轉(zhuǎn)身返回屋中。
過了一會兒,他又走了出來,沖張健說:“沒有問題,是呼市的客戶資料。”
“好!”張健當(dāng)場喜上眉梢,眼神中是掩不住的興奮。
他已經(jīng)期待這一天很久了。
要不是缺了這個東西,他早就搬進(jìn)呼市的龍門商會,也不至于現(xiàn)在還縮在這間城中村的院子里!
掌握了真正的大殺器,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在呼市稱王!
南龍門,再下一城!
“現(xiàn)在可以放謝景山了吧?”我立刻問道。
“不好意思,不能?!睆埥∷坪跸肫鹗裁?,立刻收斂了笑。
再下一秒,四周的人嘩啦啦圍上來,就連屋子里都奔出來不少,至少幾十號人,個個手握刀棍、殺氣騰騰。
“江城,你今天死定了!”張健陰沉沉說。
我立刻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老狼。
“不要吧老張!”老狼苦笑著說:“剛夸了你光明磊落、言而有信,轉(zhuǎn)頭就玩這一手啊,搞得我很沒面子哎!你哪里是殺江城,分明是坑我?。鞒鋈チ?,還讓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別玩了,給我個面子啊,趕緊把你的人收了,再把謝景山給放了!”
“沒跟你玩!”張健依舊目光陰沉:“不是坑你,也不是不給你面子……殺掉江城,是塵哥的意思!”
塵哥,自然就是宋塵。
不光是我心中一驚,老狼也是一臉詫異:“什么意思?塵哥為什么要?dú)⑺???
“前天的事情了……”張健冷冷地說:“王小虎查到柳俊明的情人住處,搜尋的過程中卻被江城的人給引走了……當(dāng)然這不是重點(diǎn),關(guān)鍵是王小虎反應(yīng)過來,重新返回柳俊明的情人住處時,卻無意中碰到了宋漁……”
“宋漁”兩個字一出口,現(xiàn)場眾人的臉色都變了,老狼立刻轉(zhuǎn)頭看我:“怎么回事?”
在南龍門,“宋漁”是絕對的禁忌,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領(lǐng)教過了。
“我不知道!”我也只能極力否認(rèn):“問清楚柳俊明的位置后,我就立刻出了小區(qū)……不知道后面誰還去了!”
“老狼,你相信嗎?!”張健大聲問道。
老狼沒有說話,直勾勾盯著我,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的后背也漸漸浸出一些冷汗。
半晌,老狼才緩緩?fù)鲁鏊膫€字來:“是真的嗎?”
我也毫不猶豫地說:“是真的!”
“……我信你?!崩侠呛袅丝跉?,轉(zhuǎn)頭沖張健說:“我信他,宋漁的出現(xiàn),和他沒有關(guān)系?!?
“你信沒有意義,關(guān)鍵是塵哥不信!塵哥讓我殺了江城!老狼,你讓開吧,這事現(xiàn)在開始跟你沒關(guān)系了!”
“不行?!?
老狼搖了搖頭:“江城是我?guī)н^來的,我必須要把他帶回去……還有謝景山!”
“你瘋了?”張健皺起眉頭:“塵哥的話都不聽了?”
“塵哥那邊,隨后我跟他解釋吧!一切責(zé)任,都由我來承擔(dān)!老張,這樣可以了吧?”老狼面色誠懇地問。
“不行?!睆埥u了搖頭:“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擊殺江城!除非你現(xiàn)在打電話,讓塵哥改變主意,否則我肯定不會讓他走的!”
老狼沒打電話。
大概是因為知道打了,宋塵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而我心中則是無比復(fù)雜。
就因為宋漁有可能是江城叫來的,甚至都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宋塵就要下令殺人!
宋塵啊宋塵,你到底在干嘛?
“老張,給我一個面子。”老狼再次說著,言辭非常懇切:“塵哥那邊,我會解釋……”
“不行?!睆埥∪耘f搖頭,態(tài)度非常堅決:“其他事情都好商量,唯獨(dú)這件事情不行……江城今天必死?!?
兩邊互不相讓,局勢自然再一次僵住了。
“非殺不可?”老狼問道。
“非殺不可!”張健目光堅定。
“我要執(zhí)意把人帶走呢?”老狼又問。
“就連你一起殺!”張健沉聲說著。
“好,那我可被迫自保了!”老狼突然一撩衣襟,猛地拔出一支黑漆漆的槍來。
“咔——”
他將手腕抬起,槍口對準(zhǔn)張健。
四周眾人均是一臉驚愕,本能地統(tǒng)統(tǒng)往后退了一步。
而我心中更是心潮澎湃,這一幕又出現(xiàn)了!
“你瘋了么?!”張健怒不可遏:“怎么還留著這玩意兒,塵哥不是早讓你丟掉嗎?!在并州坐的牢,你都忘了?”
“那你別管……”老狼慢悠悠道:“我要帶走江城和謝景山,你就說行不行吧。”
“老狼,你這么搞,塵哥會生氣的……別為了兩個北龍門的人,把自己搭上了!”張健的一張臉沉下來。
“那你別管。”老狼再一次重復(fù)道:“我要帶走江城和謝景山,你就說行不行吧?!?
“不行!”張健也來了氣,咆哮著道:“來,有能耐崩了我!”
“砰——”
話音剛落,一道槍聲真的響起。
緊接著又傳來一聲慘叫,張健捂著自己鮮血橫流的耳朵罵罵咧咧:“老狼,你他媽瘋了,真對我動手啊!”
“哎,怎么打歪了呢,好久沒有實(shí)戰(zhàn),槍法略有退步啊……不好意思,等一下啊,這一回肯定能準(zhǔn)了,保證一槍爆頭!”老狼再一次舉起槍來,還煞有介事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夠了!”之前被阿猛挾持還寧折不彎的張健,不知道是真的慫了,還是就坡下驢,罵罵咧咧地說:“滾!快滾!”
“哎,謝了,我肯定記住你的人情!”老狼一笑,隨即擺了擺手。
席洪和阿猛立刻沖進(jìn)東廂房里,不一會兒便把謝景山扶了出來,帶到了我身邊。
“謝堂主!”我激動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會長,你不該救我的!”謝景山面色復(fù)雜,垂頭喪氣。
以為他是覺得犧牲了呼市的客戶資料,還把事情鬧得這么大不太值,我也沒想太多,只對他說:“救出來了,就別說這些了?!?
謝景山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么,但又沒說出來。
“老張,那我就走了啊!”老狼樂呵呵地說著,把槍收了起來。
“滾!”張健仍舊怒不可遏:“自己想想怎么和塵哥交代吧,反正倒霉的不是我!”
提到宋塵,老狼的臉色不太好看,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頭往外走去。
我們一眾人也跟著。
謝景山身上的傷還沒好透,雖然能走路了,但是仍舊吃力。
一路上,我都攙扶著他。
出了院子又上了車,老狼問我去哪,我說先回石城,他便送我到機(jī)場去。
一路上,老狼始終沉默不語,謝景山也默不作聲。
我已經(jīng)買好了機(jī)票,到了機(jī)場過安檢時,老狼才站住腳,沖我擺了擺手。
機(jī)場里人潮如織,廣播的提醒聲時不時響起,我始終是放心不下,便先讓謝景山先過安檢,接著又將老狼拉到一邊。
“你們回去怎么跟宋塵交代?。俊蔽覒n心忡忡地問。
“沒事,我跟塵哥很久了……最多罰我?guī)讉€月的分紅!”老狼笑得很是燦爛,“你回去吧,有機(jī)會再聯(lián)系。”
雖然他在笑著,可是不知怎么,我總覺得老狼的眼神有些怪異,起碼并不像他表面說得那么輕松。
“……要不,你給宋塵打電話,我跟他解釋一下?”我試著問。
“別了!”老狼搖了搖頭:“他現(xiàn)在肯定不相信你,打電話反而是火上澆油……還是我去跟他說吧。走吧,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好吧!”看他這么堅決,我也無話可說,“如果有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還想留他的號碼,但是他婉拒了,說有情況聯(lián)系席洪就好。
“謝謝你們!”千言萬語,只能化作這四個字。
我又跟席洪、阿猛、麻雀等人告了別,這才進(jìn)了安檢。
到了候機(jī)大廳,我卻怎么都找不到謝景山,一路趕到我們那一班飛機(jī)的登機(jī)口,也始終沒見到他的身影。
還不能打電話,他剛被救出來,哪里有手機(jī)?。?
一開始還以為他去衛(wèi)生間了,但是等到我們這架航班快起飛了,廣播也在不停地催促乘客準(zhǔn)備登機(jī),我才真的有點(diǎn)急了,特地跑去求助工作人員,讓他幫忙找一下謝景山。
進(jìn)了安檢應(yīng)該沒問題了,這地方的警力布置可不是開玩笑的,絕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被人給擄走了!
工作人員非常負(fù)責(zé),除了利用廣播幫我尋人以外,還特地呼叫了監(jiān)控室一起幫忙找人。
機(jī)場這種地方,監(jiān)控自然是很完備的。
在我提供了具體的人物和時間后,對面很快有了回饋,說是找到謝景山了,然后一路追蹤,發(fā)現(xiàn)他竟然翻過窗戶,爬到了機(jī)場的房頂上!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繞過安保辦到這一點(diǎn)的,但他的的確確是爬到房頂上了!
工作人員立刻追了過去。
我也想去,但是被制止了,不過作為謝景山的朋友,他們允許我進(jìn)入停機(jī)坪的區(qū)域,可以在地面觀望謝景山的動向。
在幾個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來到停機(jī)坪,抬頭一看,就見謝景山果然站在房頂,而且兩只腳已經(jīng)踩在很邊緣的地方了。
足足二三十米的高度,摔下來是非死不可的!
“你搞什么!”我大吼道,簡直無法理解:“好不容易逃出來了,你到底在搞什么?!”
謝景山看到了我,他的臉色非常慘白,一張臉也遍布哀傷。
他搖著頭,喃喃地說:“江會長,你不該救我的……我的老婆孩子,都被張健殺了……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緊接著便是“颼——”的一聲,謝景山的身體直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