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洪沒有任何廢話,跟著站起身來。
看得出來,雖然二人身份平等,但席洪還是本能聽麻雀的,和當初的陸有光一模一樣,由此可見地位的不同。
而我還想做最后的努力:“以防萬一,還是叫過來二愣子穩(wěn)妥一些……”
“沒可能的?!甭槿笡_我搖了搖頭:“我們不會找他。江城,不要再提這件事了?!?/p>
“為什么?”我很執(zhí)著:“我調(diào)查過,宋漁對他哥沒有任何意見!南北龍門都能合作,親兄弟怎么不能合作?”
“江城,席洪說了你的事情,我現(xiàn)在很欣賞你,也愿意把你當朋友……”麻雀面色不改,繼續(xù)說道:“但如果你執(zhí)意聯(lián)系他們,我們就只能自己行動了!”
意思非常明確,要讓我“二選一”了。
簡直是個艱難的決定。
我氣不打一處來,真想揪著麻雀的領子問一問為什么,但估摸著他也不知道,就是服從老狼的命令,只能忍氣吞聲:“好,那就走吧?!?/p>
麻雀點了點頭:“我就是渴死、餓死、從山崖上跳下去,也不會和他們合作的……放心,咱們今天一定可以除掉姜樂!”
我和席洪當即各自點兵,帶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前往姜樂所在的醫(yī)院。
可能是一個星期前的襲擊讓姜樂ptsd了。
他現(xiàn)在的陣仗很大,住個院都有一百多人守著,和當初的霍獨步出門差不多,也就是仗著石樹平的財富和屠龍會的力量,否則也整不出這樣的排場。
醫(yī)院內(nèi)外、樓上樓下,到處把守著他的人,理論來說非常安全,想攻進去太困難了,勢必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zhàn)。
這里可是省會城市!
事后,上面怎么可能不震怒啊,關系再硬也頂不住,少說也得安排幾個頭頭去蹲號的。
一般人不會做出這么瘋狂的舉動。
但麻雀不在乎,在他看來,只要能夠除掉姜樂,付出一些代價是正常的。
一眾人迅速來到醫(yī)院門口,幾個漢子剛想上來盤問,麻雀擺了擺手,便有兩人沖出,分分鐘將這幾人砍翻在地。
根本不給對方任何開口的機會!
“沖!”麻雀再次擺手,帶著一眾人摧枯拉朽一般奔進醫(yī)院大樓。
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麻雀帶著我和陸有光闖入職校的情景,一如既往的霸氣側漏,一如既往的雷厲風行!
只是和以前眾學生聽到麻雀的名字就不敢動彈的樣子不一樣,這里沒有人認識他,而且個個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打手,更不會讓他長驅直入。
雙方一言不合,當即開戰(zhàn)!
醫(yī)院大樓的內(nèi)部瞬間混亂起來,保安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到處都是慘叫聲和驚呼聲,刀棍和鮮血彌漫每一個角落。
麻雀并沒有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小嘍啰身上,自有別人去和他們糾纏,自己一路閃躲騰挪,直奔姜樂的病房。
我和席洪緊隨其后,但越靠近姜樂的病房,把守的人就越多,我倆不得不卷入戰(zhàn)斗,各自都有了糾纏的對手,而且實力都還不弱,再難往前突進一步。
麻雀仍舊左突右刺,始終以極快的速度前進,最終第一個抵達姜樂的病房門口。
不等麻雀奔進去,姜樂就先沖了出來,自然早就知道外面的動靜了。
病房外的走廊里,二人見面沒有任何廢話,立刻以風卷殘云般的速度斗在一起。
姜樂的確還在養(yǎng)傷,身上仍裹著厚厚的繃帶,但能看出來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速度和身法都沒有太大的影響,手持一柄匕首在走廊里上躥下跳。
麻雀則手握著一柄尖刀,“叮叮當當”的聲音絡繹不絕,和姜樂打得有來有回、異常激烈。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真正見麻雀動手。
之前在云城的時候,別人要么不敢和他打,要么被他一招就搞定了。只知道他厲害,不知道他這么厲害,老狼手下的確人才濟濟,單挑能力簡直是max的存在。
整個醫(yī)院內(nèi)外都是一片混亂,我和席洪各自都有對手,不能過去幫忙。
當然,麻雀也不需要幫忙。
他的狀態(tài)很好,越戰(zhàn)越猛、越斗越勇,氣勢始終都是一往直前。
反觀姜樂就不行了,剛開始還能和麻雀打個不相上下,但是身上到底有傷,剛過幾分鐘就有點撐不住了,速度和反應能力肉眼可見的慢了半拍。
麻雀沒有吹牛,他的確可以干掉姜樂!
只要給他時間和機會,遲早可以將其拿下。
姜樂也意識到自己打不過了,努力抵擋了幾個回合后,立刻大聲喊道:“九華,幫我一把!”
九華?!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中吃了一驚,知道那是大當家身邊的另一位高手!
就聽“颼”的一聲,一道身影從斜對門的病房竄出,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同樣穿著迷彩服、戰(zhàn)術靴,和五臺一模一樣的打扮,但比五臺要高一些、瘦一些。
麻雀的消息沒錯,五臺確實回并州了,卻不知道九華待在這里!
九華一現(xiàn)身,便立刻竄到麻雀身后,顯然等待這個機會已經(jīng)很久,下起手來也是快、穩(wěn)、準、狠,時機和角度都把握的極為精準,以極快的速度在他背上“噗噗噗”捅了幾刀,殷紅的鮮血頓時如瀑一般順著他的脊背淌下。
麻雀對付姜樂還行,甚至隱隱占著上風;九華一出來就完了,在兩大高手的圍攻下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無論他去攻誰,都會被另外一邊趁機偷襲,不一會兒就被扎了好幾個透明窟窿,渾身上下也血跡斑斑、鮮血淋漓的了,雙腳也開始晃晃悠悠,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麻雀!”席洪一臉焦急,想要上去幫忙,可惜又被對手纏著。
我也是一樣的,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奈何身邊的嘍啰實在太多。
但說實話,我倆上去也沒有用。
無論姜樂還是九華,我倆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中計了!”麻雀嘶吼一聲:“故意讓五臺回并州,再叫上百人守著醫(yī)院,就是想讓咱們過來襲擊……”
其實不用他說,我和席洪也看明白了,姜樂故意安排大量人手,營造出“五臺不在,必須保護自己”的假象,算是另一種方式的“引蛇出洞”了。
我們讓姜樂上了回當,姜樂又讓我們跳了次坑。
以牙還牙!
“打不過了,不要管我……快逃!”麻雀竭盡全力地吼了一聲,隨即便栽栽歪歪地倒下去。
“江城,走!”看到麻雀倒下,席洪的眼都紅了,但也知道救不了他,只能抓著我的胳膊就往后跑。
姜樂和九華各自持著匕首,還要繼續(xù)往麻雀的身上捅,看樣子在這就要解決了他。
“二愣子!”我大喊了一聲。
是的,雖然麻雀不同意,但我還是把二愣子叫來了,防止各種意料之外的情況發(fā)生。
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混亂的人群之中,一個高大的人影快速竄了過來,沿途被他撞飛的人影都有好幾個。沒人知道二愣子是從哪鉆出來的,好似憑空出現(xiàn),又好似天神下凡,迅速來到主戰(zhàn)場的中心。
早就知道二愣子的不凡,姜樂和九華不敢掉以輕心,同時抓起匕首朝他刺去,二愣子自知不是他們合體的對手,也根本不和他們較量,虛晃一招,做出一副準備迎敵的假象,卻迅速低下頭去,一把將傷痕累累的麻雀提起,又朝另外一個方向快速奔出。
整個過程極其絲滑,毫無阻滯。
姜樂和九華又立刻去追,幾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邊。
看著這幕,席洪整個人都呆了,而我趕緊拉著他離開這個地方,提防那兩個人又返回來收拾我倆。
……
某城中村,南龍門的臨時基地。
“不好意思,在你沒有來石城前,我就悄悄聯(lián)系了天脊集團……宋漁得知咱們正合作著,非常樂意幫忙,立刻就派二愣子過來了……但是你們態(tài)度堅決,我也不好公布這件事情,只好讓二愣子藏在暗處跟著咱們……還好,沒有白來!”
房間里,醫(yī)生剛走不久,麻雀已經(jīng)包扎完畢,像個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渾身上下都纏滿了白色的繃帶。
他受的傷不輕,姜樂和九華是真的往死里弄他——恢復能力再快,起碼現(xiàn)在是動不了。
我和席洪、二愣子各自站在一邊。
幾人皆是沉默不語,只有我喋喋不休,編著一些莫須有的事情,盡量使得整個過程能夠逼真一些。
“你們總說宋塵、宋漁兩兄弟有問題,所以不和他們合作……我接觸過宋漁了,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還是非常樂意跟你們來往的……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故作疑惑,而是真心發(fā)問。
“漁哥很想你們。”二愣子也跟著說道:“他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赐蝗痪拖Я?,上次見到洪哥和猛哥,二人啥都沒說,掉頭就跑……他很奇怪,也很難過,但又不想勉強你們,所以就沒親自過來,只是委托我問一問?!?/p>
席洪沒有說話,把臉轉到一邊。
麻雀躺在床上,沉默半晌之后才緩緩說:“你問我,我們也不知道,反正是上面的命令!但是你救了我,這的確是事實……謝謝你,也謝謝小漁,回去幫我?guī)€好……但是不好意思,我們沒法報答,還是就此別過吧?!?/p>
二愣子咬著牙說:“這個答案,我沒法跟漁哥交差。”
“那我也沒辦法!”麻雀嘆了口氣:“這個地方被你知道了,席洪都得立刻搬家!你說說,我還能跟你講什么?”
“……”二愣子無話可說了。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里一陣陣的酸楚,看來還是要見到老狼或者宋塵,否則這個疑惑是永遠解不開了。
“回去幫我和小漁問好。”麻雀重復了一遍這句話,也是在下逐客令:“告訴他,以后別再惦記我們幾個了……自己好好生活,不是都天脊集團的董事長了嗎,也足夠他衣食無憂地過完這輩子了!”
“有人說,宋塵想獨占龍門商會,所以才不和漁哥聯(lián)系的……是真的嗎?”二愣子不愧又二又愣,竟然直接問出了口。
我的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手腳也浸出了黏糊糊的汗水。
“我不知道?!甭槿笓u了搖頭:“請你離開這吧!”
二愣子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
“……走吧!”我也對他說道。
二愣子這才轉身離開。
等屋子里只剩我和席洪的時候,麻雀又說:“江城,我們沒有資格干涉你的選擇……但,如果你和宋漁合作,我們就只能退避三舍了?!?/p>
“……今天要不是二愣子,咱們幾個有可能都完了!”我忍不住懟了一句。
“沒錯,我不否認?!甭槿刚J真地說:“但沒辦法,現(xiàn)在就是這樣,你只能二選一?!?/p>
“……那我還是選你們吧!”我嘆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搭上的線,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再有下次的話,我們肯定不合作了。好了,我先休息,最近先蟄伏吧,等我好起來了再商量下一步?!?/p>
“行。”
我也轉身出門,席洪將我送了出來。
“二愣子知道這地方了,怕宋漁找上來……我們還得搬家。”來到院中,席洪沖我說道。
“……”我真的是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道:“嗯,完了打電話就行?!?/p>
離開這座城中村后,我便給二愣子打電話,讓他自己找個地方住下,沒準什么時候還用得上。
現(xiàn)在又是姜樂又是九華,沒準五臺啥時候又過來,身邊沒個高手護著還真是心慌慌。
二愣子當然答應下來,不過很快他又說道:“漁哥,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那就不要說了。”
“不,我偏要說?!?/p>
二愣子沉沉地道:“漁哥,你知道我這人直,從來不會拐彎抹角,典型的又二又愣!就算是你生氣,我也必須要說!真的漁哥,你沒必要再探尋什么真相了,宋塵明顯就是要獨占龍門商會的……”
“閉嘴!”我就知道他要說些什么,有些激動地道:“你了解宋塵嗎,胡說什么?”
“我不了解,但是你也未必了解……說是親生兄弟,在一起的時間有很久嗎,真的感情就深的不得了嗎?我們一眼就能看出尤小七是假的,他可未必!”
“閉嘴!閉嘴!”
我怒氣沖沖:“再敢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說畢,自己都覺得有點失態(tài),又沉聲道:“別瞎說了,我哥不是那樣的人?!?/p>
二愣子終于不說話了,掛掉電話。
我已經(jīng)走出城中村,站在馬路邊上準備打車。頭頂是大太陽曬著,卻覺得腦袋有些發(fā)暈,眼前也一陣陣的發(fā)黑,本能扶住了旁邊的電線桿子。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不斷在心中重復著這四個字,不論別人怎么勸說,也休想改變我心中的決定。
那可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親人了啊!
我一定要見到宋塵。
我一定要親自問問他!
緩了半天,我的情緒才恢復穩(wěn)定,隨即打了輛車趕回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