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徐天翔果然把我撈了出去,在金路陽坐鎮(zhèn)整個云城的基礎(chǔ)上,還能完成這件事情實屬不易。
管教帶著我離開的時候,拘留所里還蹲著不少兄弟,羅家明和張浩然也在其中。
走過第一道鐵門時,我轉(zhuǎn)過頭去。
看著諸多號房的窗口處,那一雙雙充滿期盼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地對他們說:“我會干掉陳霸業(yè)的?!?
一眾人當(dāng)即歡呼起來。
“漁哥加油!”
“漁哥好樣的!”
“干死那個老八……”
在一片沸騰和嘶吼聲中,我領(lǐng)了自己的東西,一步步邁出拘留所。
清晨時分,陽光就已經(jīng)很刺眼了,曬得我一雙眼睛幾乎要睜不開。
拘留所外,梁國偉來接我了,漁利金融公司只剩十幾個兄弟。不過龍門日化也來了不少人,這些都是徐天翔安排的,擔(dān)心陳霸業(yè)會襲擊我。
徐天翔自己也來了,坐在路邊一輛豪華的黑色商務(wù)車?yán)铩?
看我和眾人打過招呼后,徐天翔才走過來,將我拉到一邊,低聲問道:“怎么樣,決定聯(lián)系老狼了嗎?”
我沒說話,只是拿出手機,當(dāng)著他的面給老狼打電話。
不通。
給麻雀打電話。
不通。
給陸有光打電話。
還是不通。
“明白了嗎?”我對他說:“不是我不聯(lián)系,是根本就聯(lián)系不上!”
徐天翔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上策不行,就只能中策了……你去外地躲一躲吧,等事情有緩兒了再回來!”
以前就馮德壽和陳霸業(yè)的時候,起碼還有尚安志為我們撐腰,現(xiàn)在來了個金路陽,瞬間碾壓我們,完全看不到希望了。
跑路,的確屬于中策。
但我搖了搖頭:“我不會走的?!?
徐天翔皺起眉頭:“為什么?”
我呼了口氣:“我還想做最后的嘗試?!?
“……有主意了?”徐天翔沉聲道。
“是的,但不保證成功……只能說試試吧,不行了我再走!”我咬著牙,像是一頭遍體鱗傷卻仍不屈的狼。
接觸這么久了,徐天翔也大概知道我是什么脾氣,只能點點頭說:“好吧,你自己做主,但我還是要警告你……陳霸業(yè)再下手,很可能就是殺手了!”
“明白?!蔽尹c點頭:“我會小心?!?
“好,最后一件事?!毙焯煜杳鍪謾C,撥了一個號碼出去,“老關(guān)要和你通話。”
“誰?”我有點懵。
“老關(guān),具體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活躍在省城官場上的角色,雖然本身并不從政,卻認識很多大人物……嗯,就是傳說中的掮客,專門負責(zé)牽線搭橋的……但人絕對靠譜,只要拿錢肯定辦事……我也認識不少人,但還是找他最劃算,省得我親自跑腿和磨嘴皮子……除了收費有點貴,其他沒毛病了?!毙焯煜杞忉屩?。
“……為什么要和我通話?”我還是不理解。
“不知道,反正就點名要找你……可能是我最近幾次去省城都是為了你的事情,在你身上花了不少的錢,讓他產(chǎn)生好奇了吧……沒事,隨便說兩句就行了?!?
電話撥通,徐天翔將手機遞給了我。
“喂,你好,我是宋漁。”我謹慎地介紹著自己,畢竟對方可是能在省城官場如魚得水的人。
“哦,你就是宋家的二公子?。【醚鼍醚?!”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略顯戲謔的聲音,不過年紀(jì)應(yīng)該不小,至少有四十了。
“……公子不敢說,不過確實排行老二?!本臀壹夷莻€條件,和“公子”也不搭邊,就算宋塵現(xiàn)在有錢,和我也沒太大關(guān)系。
“嘿嘿,還謙虛上了……行,記住我的號碼,有機會聯(lián)系吧?!崩详P(guān)笑出聲來。
“……哦,需要聯(lián)系的話,我會告訴徐董?!碑吘故切焯煜璧呐笥?,直接和他單線聯(lián)系總有點隔著鍋臺上炕的意思。
“沒事,記著吧,總有需要的一天!”老關(guān)還是笑。
我看了徐天翔一眼,他能聽到我倆的對話,隨即沖我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記下了,有機會聯(lián)系您?!毙焯煜杓热徊挥嬢^,我便摸出手機,存了這位“老關(guān)”的號。
和我說了幾句話后,徐天翔便離開了。
我將龍門日化的人都打發(fā)了,只留下梁國偉等人,然后去洗了個澡,又吃了頓飯。
這期間里,梁國偉始終謹慎小心,生怕陳霸業(yè)的人會不小心殺上來,時不時就派人在四周查探一下情況。
飯局快結(jié)束時,梁國偉便問我:“漁哥,咱們要走走嗎?前幾天我呆在鶴城,賀超在那邊很罩得住,說是鶴城的地下皇帝也不為過了……”
自從皮特那干人沒落后,賀超在鶴城的崛起確實板上釘釘。
但我還是搖頭:“不走?!?
梁國偉呼了口氣,顯然知道我的脾氣,只能說道:“好吧,那咱們?nèi)|郊,找狗哥玩幾天?!?
杜斌雖然已經(jīng)退隱,在東郊仍舊是獨一號的,起碼沒人能在那邊動得了他。
“不了……狗哥都退出江湖了,不打擾他?!蔽艺f。
“那咱們?nèi)ツ睦铮俊绷簢鴤柕馈?
“漁利金融公司?!?
“……”
梁國偉沉默一陣,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漁哥,你今天出來,陳霸業(yè)肯定知道了……現(xiàn)在沒找你,不代表之后不找你!這種時候還去漁利金融公司,是不是欠考慮?”
“這就是我考慮之后的結(jié)果?!蔽艺f:“就去漁利金融公司。”
梁國偉無話可說,只能按照我的吩咐行事。
一眾人出了飯店,來到漁利金融公司,這里之前被砸過一次,現(xiàn)在還處于修繕狀態(tài),四處仍是一片狼藉,幾乎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樓堆滿了水泥沙子,我們直接到了二樓。
這里也非常亂,但梁國偉還是整了一張桌子,大家團團坐下,拿出鹵菜,喝起酒來。
這間公司沒有什么實業(yè),之前不是要賬就是放貸,上班期間喝酒是常有的事,從上到下都是這個風(fēng)氣。
不過這次喝酒卻是心驚膽戰(zhàn),梁國偉每隔一會兒就要走到窗邊張望。
約莫半個多小時后,梁國偉緊張地說:“漁哥,陳霸業(yè)來了!”
一眾人紛紛涌到窗邊,我也慢悠悠地走了過去,就見大院里果然來了十幾輛車,面包、商務(wù)和轎車都有。
等人下來,至少七八十號,領(lǐng)頭的果然是陳霸業(yè),趙七殺和一個青年站在他的身邊。
我不認識那個青年,但猜測應(yīng)該是皮星魁,傳說中省城最惡心、最下作的大哥,和良市游鵬舉不相上下的那一種。
七八十人!
看到這個場景,梁國偉立刻憂心忡忡地說:“漁哥,怎么辦?”
一眾人也都面色憂慮地看向我。
“放心。”我沉沉道:“今天不會讓你們出任何事。”
說畢,我又繼續(xù)看向窗外。
陳霸業(yè)也看到了我,站在大院中抬起頭來笑著說道:“宋漁,你膽子不小啊,從拘留所出來不趕緊躲一躲,還敢大張旗鼓地回漁利金融公司……應(yīng)該是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了?”
我點點頭:“老八,你很聰明,確實是這樣的?!?
陳霸業(yè)笑得更燦爛了:“是老狼吧?讓他出來,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我搖搖頭:“說過很多遍了,我聯(lián)系不到狼哥?!?
陳霸業(yè)的一張臉沉下來:“沒有老狼,你還能做什么準(zhǔn)備?”
我把雙臂拄在窗臺上,彎下腰幽幽地道:“話不能這么說吧,我好歹也混了這么久,自己有點力量很奇怪嗎?”
“關(guān)鍵是你還有什么力量?”陳霸業(yè)不耐煩地打斷我:“凱凱和夏侯重傷,東郊和南郊你是指望不上了;張浩然和包志強蹲了大獄,西郊和北郊直接散了;漁利金融公司,就剩十幾個人;不靠老狼,你拿什么和我斗???”
“別左一個老狼右一個老狼?!蔽椅⑿Φ溃骸跋却蜈A了你漁爹再說吧!”
這句話終于徹底惹怒陳霸業(yè),他直接指著我說:“上,給我把他剁成肉醬!我就不信了,老狼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這里!”
一聲令下,身后的一眾人洶涌而上,個個手持刀棍如同海浪一般沖了過來。
眼看他們已經(jīng)接近主樓,我的面色始終不改,目光死死盯著整間大院。
“漁哥,你到底有什么殺手锏……趕緊使出來啊!”梁國偉急得都不行了,現(xiàn)在就是想跑都來不及了!
我不說話,仍舊觀察著大門和四周。
可,直到陳霸業(yè)的人已經(jīng)來到主樓門前,漁利金融公司的大門和四周也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老狼是真的不會出現(xiàn)了。
鐵了心要讓我自己解決?
算了,那就靠自己吧。
我呼了口氣,接著將兩根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聲長長的、尖銳的口哨聲。
與此同時,喊殺聲沖天而起,一樓本來堆滿水泥和沙子的十幾間屋子里,突然沖出一百多號同樣手持刀棍的漢子來。
為了和對面做區(qū)分,他們統(tǒng)一在右臂上系了紅絲帶,毫不猶豫地和對方展開了一場廝殺和較量。
慘叫聲和謾罵聲四起,雙方瘋狂地戰(zhàn)斗在一起,漁利金融公司的大院里,正在上演一場拳拳到肉、刀刀見血的惡戰(zhàn)。
“怎么會這樣……哪來的人?!”被十幾個人保護著的陳霸業(yè)一臉詫異,完全看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別說他了,就連梁國偉都大感奇怪地問:“漁哥,什么情況,哪來的人?”
“馬上就知道啦……”我直起腰,背著雙手欣賞院中的這場大戰(zhàn)。
很快,一個青年從一樓最中央的房間中慢悠悠走出。
他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長得不是特別帥氣,但是別有一番英武,肩上扛著一柄鋼刀,嘴巴里啃著一個蘋果,“咔嚓咔嚓”的聲音相當(dāng)清脆。
輕風(fēng)撩起他額前的秀發(fā),整個人看上去瀟灑肆意。
“原來你把賀超叫過來了!”看到他,梁國偉直接笑出了聲:“漁哥,剛才我還勸你到鶴城躲躲……你說不去,結(jié)果是另有安排?。 ?
“那必須的,干嘛去外地找朋友……直接把外地的朋友叫過來不就行了?”我也微笑起來。
老狼雖然不肯現(xiàn)身,但我也有自己的人!
“妙啊,妙??!兄弟們走,幫賀超一把去!”雖然我們的人不多,但梁國偉依然精神振奮,當(dāng)即帶著一眾兄弟沖下樓去。
我則站在原地沒動,繼續(xù)觀察著院中的場景。
因為人數(shù)差了不少,省城那邊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敗退的跡象,陳霸業(yè)站在人群的大后方,怒火中燒地說:“賀超,你要干嘛?!”
兩人自然是認識的,陳霸業(yè)在整個省都交游廣闊。
賀超站在另外一邊的大后方,笑嘻嘻說:“我要干嘛,難道你看不出來?”
“你要為了宋漁……得罪我這個省城的地下皇帝?!”陳霸業(yè)怒目圓睜,愈發(fā)怒氣沖沖,滿頭的白發(fā)幾乎都要炸起來了。
“呸,省城的地下皇帝怎么了……老子還是鶴城的地下皇帝吶!怎么著,還想讓我給你俯首稱臣,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吶!豎起你的狗耳朵聽清楚,老子和宋漁永遠是一個陣線的!”賀超一把拋出吃干凈的果核,手持鋼刀“踏踏踏”奔了過去。
陳霸業(yè)當(dāng)然不懼他,但今天帶來的人確實少了些——孫破軍蹲了,段貪狼掛了,確實不剩多少人——只能喊了聲“撤”以后迅速往外退去,連車都來不及開,只能靠著一雙腿倉皇而逃。
我也并不著急,始終站在二樓不動如山。
約莫十多分鐘以后,賀超、梁國偉等人便回來了,雖然打了個大勝仗,但是大家并不開心,甚至罵罵咧咧,主要原因還是沒干掉陳霸業(yè),甚至趙七殺和皮星魁都沒抓到。
“已經(jīng)很不錯了!小超,謝謝你了?!蔽医o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還使勁拍了他幾下脊背。
這場勝仗還是挺提氣的,起碼一掃之前連日來的陰霾。
“跟我還客氣什么?”賀超嘆著氣說:“可我還是覺得你的戰(zhàn)略不對!一開始,我就建議圍住整個大院,這樣陳霸業(yè)就跑不掉了……但是你說不用,讓我藏在一樓就行……”
眾人這才知道我們是有機會拿下陳霸業(yè)的,紛紛不解地看向我。
多好的機會啊,干嘛這么做呢?
我則說道:“我是故意放跑他的?!?
眾人當(dāng)然更加疑惑,紛紛詢問我為什么。
而我剛想解釋,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叫:“漁哥,二愣子來了!”
我的腦中頓時一個激靈,迅速奔出門去,眾人也都跟出。
自從二愣子加入特種部隊,我就再沒和他見過面了,給顏玉璞打過電話,說是一切都好,也就不操心了。
這種時候突然聽到二愣子的消息,當(dāng)然讓我又驚又喜。
來到門口,果然看到穿著綠色軍服的二愣子,正英姿勃發(fā)邁著大步快速而來,肩膀之上還扛著個瘦小的人影。
“漁哥!”
看到我后,二愣子也是一臉興奮,急匆匆奔到我身前來,將肩膀上的人影一丟,接著重重擁住了我的背。
“我快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