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顏玉珠要幫我出氣，我也來了精神，說走走走！
但還沒出辦公室，我突然想起什么，問她：“你打算怎么收拾李茂？”
顏玉珠氣鼓鼓道：“當然是揍他一頓了！怎么著也要甩幾個耳光的。欺負我老公，上哪都說不過去這個理?！?
我想了想，又問：“那揍完呢，你能做總經(jīng)理不？”
顏玉珠搖搖頭：“做不了，還不到時候?！?
我嘆口氣：“那還是別打他了！你有背景，打完了沒啥事，我的日子更難過了，你也不可能每天在公司護著啊……”
顏玉珠咬牙道：“可我還是很生氣怎么辦？”
“行了行了……”我按著顏玉珠柔軟的肩膀，將她推回到辦公桌后，“氣什么，我也沒真的受傷??！現(xiàn)在我還能看透他的小九九……這時候不要打草驚蛇，否則他以后的手段更隱蔽了！”
“……好，那你忍著一點、小心一點！等我做了總經(jīng)理，新仇舊賬找他一起算！”在我的安撫下，顏玉珠漸漸冷靜下來，知道我說得有道理，只能按照我說得辦。
但氣一時難消，胸口仍舊劇烈地起伏著。
“別氣啦，給你摸腿?！蔽易谵k公桌上，把腿伸了過去。
“滾一邊去……”顏玉珠把我的腿撥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似乎很是頭疼。
“啥時候能做總經(jīng)理?。俊蔽覍@件事情還蠻有興趣的。
“還不確定，我也在等消息！主要李茂沒犯過什么錯，輕易將他拿掉也不現(xiàn)實，其他地方也沒有適合他的空缺職位……”顏玉珠陷入沉思。
“也就是說，如果李茂犯個大錯，就能推進這個過程是吧……”我也若有所思。
最終，我們還是沒有去找李茂，現(xiàn)階段和他撕破臉皮顯然很不明智。
而李茂回來后，還特意到營銷部找我，看到我平安無事地歸來，他又開始扮演義憤填膺，硬要拉著我去報警，說他在公安局有關(guān)系，一定能把葉桃花繩之以法。
我也只好演技大爆發(fā)，一邊感謝他的好意一邊婉拒，同時聲明這事自己處理就行，不需要公司出面和出頭了。
理論來說到這一步就可以了，大家各忙各的當做無事發(fā)生。
但李茂好像演上癮了，還是硬拖著我的手，怒氣沖沖地說：“必須去公安局，這個頭非出不可了！簡直無法無天，龍門集團的人也敢欺負，真不把我這個總經(jīng)理放在眼里了？”
顏玉珠看不下去了，也走過來抓著我的胳膊：“李總讓你去你就去，矯情什么？”
結(jié)果沒有抓牢，手臂猛地一甩，“啪”一聲打在李茂臉上。
李茂“哎呦”一聲，一只眼睛已然烏青，顏玉珠趕緊叫來齊恒和池小強送他去醫(yī)院。
世界終于清凈下來。
……
但這風波并未徹底過去，晚上下班回到宿舍，就接到了葉桃花的電話。
這還是我第一次和葉桃花通話，單聽聲音沒有了往日的甜糯和淡定，反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陰森和冷意：“宋漁，以前真是小瞧你了，竟然叫杜斌來對付我……行，可以，接下來咱倆好好地玩一玩！”
“隨時恭候?！蔽易彀秃軓娪?，實際上出門更謹慎了，還好現(xiàn)在有了自己的車，從學校到公司不用自己走一步路。
而這兩個地方，偏偏還是葉桃花沒有辦法闖的。
就這樣安然無恙地過了幾天，期間始終和李東保持聯(lián)系，他說杜斌和葉桃花依舊斗個不停，但包志強和楊開山似乎和解了，好久沒有看到他們倆開戰(zhàn)了。
我說沒關(guān)系，有機會再給毛暢和原沐雨添把火，他倆都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性格，肯輕易放過對方才有鬼了。
這天我在公司上班，李東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他奶突發(fā)疾病住了院。
我一聽當然緊張不已，立刻請了假趕到醫(yī)院，且按照李東的指示來到某間病房。
當時他奶已經(jīng)從搶救室出來了，正躺在病床上輸液、吸氧，看上去沒有什么大礙，就是臉色稍微有點泛白。
但我還是嚇得不輕，撲上去握著奶奶的手問東問西，甚至還忍不住掉了幾顆硬漢的眼淚。
奶奶慈眉善目，摸著我的頭說：“沒事啦，都過去啦……”
我問李東咋回事，李東嘆著氣說老毛病了，凌晨的時候突發(fā)腦溢血，還好保姆發(fā)現(xiàn)的及時，趕緊打了120送到醫(yī)院。
我才知道李東給奶奶雇了個保姆，悄悄將他拉到一邊詢問這次的醫(yī)藥費。
李東得意地說：“你別管了，我現(xiàn)在工資可高了……因為幾次出色的戰(zhàn)績，凱凱已經(jīng)給我調(diào)到八千塊了，還讓我繼續(xù)發(fā)揚‘瘋狗’的本色。八千啊，在咱這種地方已經(jīng)很牛逼了，我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能拿這么多錢?！?
我說扯淡呢，又雇保姆又住院的，八千塊錢怎么夠??？
接著便把來醫(yī)院前取好的五萬塊塞到他懷里面，得虧之前買車沒有花光積蓄，不然這次又得跟別人借錢了。
這就叫手有余糧、心里不慌。
結(jié)果就這，李東也不要，說他的工資夠了，不用我再往里添錢。
氣得我狠狠踹了他兩腳，說咱兩人的奶奶，憑什么就你盡孝，顯你能啊？
奶奶不知道咋回事，看到我倆動手立刻急了，擺著手說：“哎哎哎，別打架啊……”
但和奶奶一個病房的老太婆看懂了——其實說老太婆有點不準確，雖然看年紀有八十歲上下了，但皮膚細膩、溫聲細語，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老太太，家境相當不凡的那一種——笑呵呵說哪里打架了，他倆在爭著孝敬你吶！
奶奶這才笑了起來，說你倆都是好孩子，不要爭啦！
老太太好奇地問：“這倆都是你孫子??？”
奶奶驕傲地說：“是??！”
我把五萬塊錢再次強行塞到李東懷里，說趕緊拿著啊，不要逼我削你，接著又走到床前和奶奶說起話來。
自從和李東絕交，我和他奶好久沒見面了，這次當然要好好敘一敘舊。
李東現(xiàn)在月薪八千，工資確實挺高，但拿多少錢就干多少活，一會兒就被凱凱一個電話給叫走了。
他挺忙的，便雇了個護工照顧奶奶；而我作為大組長，大多時候只需要統(tǒng)籌就行，所以那幾天經(jīng)常過來陪奶奶說說話、聊聊天。
一來二去，和奶奶旁邊的老太太也熟了。
這才知道老太太家境確實不錯，但不是她自己有錢，而是她孫女有錢。
但她孫女挺忙，住院以后也很少探望，連奶奶都沒有見過幾次。
她本來能住單間，但一個人住著無聊，所以來到這個病房，和奶奶也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兩個老太太都有護工照顧，但到底比不上自家人，而且護工有時候還偷懶，叫個一次兩次根本不帶應聲。
所以我每次現(xiàn)身，兩個老太太都挺高興，總拉著我聊聊家常、侃侃大山。
我也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給她們喂飯、倒水，還幫她們翻身、梳頭什么的，有時候身體出現(xiàn)異常，就立刻去通知醫(yī)護人員，反正每次過來都閑不住，忙得跟陀螺差不多。
有一次，我在辦公室加班到很晚，從公司出來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左右無事就到醫(yī)院轉(zhuǎn)了一圈，結(jié)果到了病房才發(fā)現(xiàn)兩個老太太和護工都睡著了。
我本來是準備直接走的，但出于習慣還是看了一下兩個老太太的身體情況。
李東他奶倒是沒什么事，面色紅潤、呼吸均勻；另一個老太太卻是臉色鐵青、口歪眼斜，就連呼吸和心跳都不剩多少了！
看到這幕，我當然無比吃驚，知道肯定是不對了，立刻大聲呼喊醫(yī)生和護士過來。
搶救了一個多小時后，老太太終于從死亡的邊緣拯救過來，就連醫(yī)生都說幸虧發(fā)現(xiàn)的及時，否則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老太太自然無比感動，躺在病床上握著我的手說：“好孩子，你救了我的命啊……”
說話時眼眶都泛紅了，聲音也哽咽著。
我正想說點寬慰的話，就聽病房的門“咣當”一聲被人推開，一個身著旗袍的漂亮女人帶著十幾個殺氣騰騰的漢子闖進來。
“奶奶，怎么回事？！”女人急匆匆來到床前，一張臉上滿是擔心和焦慮，經(jīng)過我身邊時還帶來了一股桃花香氣。
又甜又糯。
原來她就是老太太的孫女，這么多天終于見到真人了！
我的心中滿是驚濤駭浪，就是打破腦子也沒想到竟然是葉桃花！
天底下竟有這么巧的事情！
趁葉桃花和一眾漢子的注意力還在老太太身上，我悄悄地往后退去，兩條腿緩步挪動，同時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桃花，我沒事，多虧這孩子救了我……否則咱倆就見不到面了！”老太太淚眼涔涔，伸手指向了我。
“?。?！”老太太啊老太太，我剛救了你命，怎么還害我呢？
葉桃花和一眾漢子迅速回頭，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也是滿臉震驚。
“嗨——”我揚起手，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接著，我轉(zhuǎn)頭就跑！
我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出了病房，且確定葉桃花那幫人肯定追不上來。
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正處于身體的巔峰期，無論短跑還是長跑都無對手！
哈哈哈，追得上我才有鬼了！
然而一出病房，我就傻了眼。
門外竟然也有十幾個人，顯然是因為最近在和杜斌戰(zhàn)斗，所以任何時候身邊都帶一群兄弟，里三層外三層地將葉桃花包裹起來。
而且還是夏侯為首！
這家伙的刀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正站在走廊上抽煙呢——醫(yī)院走廊本來不能抽煙，但他這種人哪里會管這個。
一回頭，看到了我，還驚呼了一聲：“臥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天真是太眷戀我，竟然在這碰到宋漁了！”
我“唰”地抽出甩棍，面目兇狠地說：“想留下我，得看你們有多少本事！”
一分鐘后，我被丟到了病房內(nèi)。
李東他奶都急死了，平時都不能動，這時候直接坐了起來：“咋回事啊，別傷害我孫子……”
另一個老太太躺在床上焦急地說：“桃花，什么情況，這是我的救命恩人……”
“沒事奶奶，我們是老朋友，跟他鬧著玩吶……”葉桃花笑呵呵的，擺了擺手走出病房。
一分鐘后，我又被帶到空寂無人的消防梯內(nèi)。
就葉桃花和夏侯站在我的面前，其他人統(tǒng)統(tǒng)在門外守著。
“我剛救了你奶一命！”我惱火地說：“咱不能恩將仇報吧？”
“你挺厲害啊，為了討好我，天天在這照顧我奶？心思挺細膩??！”葉桃花上下看著我，眼神中滿是驚訝和輕蔑。
“……別自作多情了！”我吐槽道：“和你奶住在一個病房的老太太，是我奶！”
“去查查，是不是這么回事?！比~桃花沖夏侯擺了擺手。
夏侯轉(zhuǎn)身出門。
不一會兒，夏侯返了回來，沖葉桃花說：“問了，是真的，但不是他親奶奶，好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這幾天，他經(jīng)常來病房，沒少照顧咱家老太太……老太太確實是他救的，沒他查看的話，很可能就……”
他沒有說下去，但葉桃花聽懂了。
“你看看！”我揮舞著拳頭，一臉憤慨。
“還真是巧啊……”葉桃花呼了口氣，沖夏侯說：“你先出去。”
夏侯轉(zhuǎn)身出了消防梯，金屬門合上時發(fā)出“咣”的一聲響。
而在這一瞬間，葉桃花雙膝一彎，徑直朝我跪了下來！
在我的印象和傳聞里，葉桃花一直是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角色，“蛇蝎心腸”這四個字就是給她準備和量身定制的。
說真的，我都做好準備拔出甩棍跟她拼命了！
猝不及防的一跪，確實讓我相當意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哎哎”地叫了兩聲，又趕緊伸手去扶她。
“一碼歸一碼。”葉桃花并未站起，仍舊跪在地上。
樓梯內(nèi)的聲控燈滅了，黑暗之中，她的一雙眼睛閃閃發(fā)亮：“咱倆之前確實有仇，但你既然救了我奶，該有的禮節(jié)一定要有！我葉桃花性子毒辣，也能分得清楚好歹！宋漁，謝謝你！”
她一邊說，一邊沖我磕了個頭。
接著才站起身，認認真真地說：“理論上說，你救了我奶的命，除了給你下跪感謝以外，還要給你送房送車……但你之前砸了董昌的洗浴中心，還聯(lián)合陸有光捅了夏侯好幾刀……這兩個仇不能不報，就當扯平了吧，怎樣？”
“……可以！”別說人家不送房不送車，就是真的送了，我也不能要??！
跟老太太處好幾天了，都快處成鐵哥們了，哪可能幫忙喊了下醫(yī)生，就收人家孫女房車的道理？
而且能跟葉桃花和解、扯平，更是再好不過，誰愿意得罪這樣的一個大佬?。?
“嗯，那就這樣！”葉桃花呼了口氣，轉(zhuǎn)身出門。
我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