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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試探

程峰向二人講述,其實只要字寫得夠好,就能夠進入闌干閣,而不需要去背誦那些所謂的冗雜學(xué)籍。搜索本文首發(fā): 小說癡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二人,內(nèi)心對于闌干閣這無數(shù)齊國學(xué)子向往崇尚的書海圣地充斥著濃郁的反差感。

聞潮生盯著方才程峰寫下的兩個‘永’字,不免覺得有些刺目,他還是問道:

“程峰,若真是如你這樣說,那天下千千萬萬的學(xué)子,豈不是都在虛度光陰?”

程峰笑了起來,笑得難堪不己。

“從書院回來的第一件事,我就開始焚燒那些書經(jīng)。”

“那些絕美浩瀚的詩文,燃燒起來的時候也不比木柴更加熾烈些,再后來,家里就剩一本《治國論》了?!?

“潮生兄,適才你說虛度光陰……用詞實在是太銳利,太精確了。”

“進入書院中的書生們,哪位不是胸有詩書氣自華?”

“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的熱情會漸漸被現(xiàn)實磨滅,這些書生會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治不了國,曾經(jīng)熟讀的詩經(jīng)、山海、社稷、民生……全都用不上。”

“這些寒窗苦讀,覆蓋了他們整個年少的漫長,在考入闌干閣的那一瞬間,全部被堆積于塵封的角落中吃灰。”

“他們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被囚困于那方寸之地,不停地練字,練字,練字……”

面對程峰這滿是自嘲的自述,聞潮生心思輕動,將話題引向了另外一頭:

“聽你講述,那天下的學(xué)子還是慘不忍睹……可我從另外一位闌干閣的朋友那里了解到的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程峰聞言一怔,狐疑地看向聞潮生:

“你還認識其他闌干閣中的人?”

他的確沒想到,甚至不相信聞潮生的話。

之所以會懷疑,是因為程峰在闌干閣中呆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知道考入其中的學(xué)子被控制得有多嚴,想跟外面有所交流,可不容易。

要么拿到官位,離開闌干閣,但那都是要簽保密協(xié)議的,一旦消息透露出去,很快便會迎來惡果,要么不明緣由的死去,要么奇異失蹤,大家對此諱莫如深,因此一首遵紀守法。

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聞潮生心頭略微琢磨,編織了一下謊言,說道:

“以前確實有個關(guān)系還不錯的朋友,叫徐一知,具體如何認識的比較復(fù)雜,且不細言,本來我想跟他詢問信上的那些事,但徐一知那邊兒不知出了什么狀況,最近數(shù)月一首聯(lián)系不上他,像是失聯(lián)了……對了,程峰兄弟,你認識徐一知么?”

提到這個名字,程峰的面色變得有些古怪,猶豫了片刻后,他只說道:

“不認識。”

“但我曉得書院里確實有這么個名字。”

聞潮生從他這里確認了徐一知這個人存在的真實性,也沒再繼續(xù)深挖下去了,告別程峰的時候,對方盯著聞潮生遠去的背影,忽然開口叫住了他,待聞潮生回頭之后,他說道:

“潮生兄,你要查的事情不是小事,極有可能引火燒身,一個活人不會無緣無故失聯(lián)的,建議你最近這段時間不要再給徐一知有任何聯(lián)系了,對他對你都好?!?

聞潮生笑著點頭道:

“知道了?!?

路上,阿水對于程峰的話尤為關(guān)注,說道:

“你倒是聰敏,用程峰去試探‘徐一知’,如今曉得書院確有這么個人了,而且,徐一知還和劉金時認識……”

聞潮生打斷了她的思考:

“重點不在這里,阿水。”

“重點是我在說出我認識闌干閣內(nèi)其他人的時候,程峰臉上那幾乎是完全本能反應(yīng)的質(zhì)疑?!?

“能體會到么,那座書院的人,幾乎不可能會跟偏遠地方的小人物扯上任何關(guān)系?!?

“對于王城的人來講,我是小人物,劉金時也是?!?

“而且和劉金時相關(guān)的‘事’關(guān)乎重大,為了不留下什么證據(jù),王城的大人使用書信聯(lián)絡(luò)他的可能性極小,多是讓身份重要的人進行口諭傳達……劉金時能知道‘徐一知’這個名字,側(cè)面印證他們可能有見過,這么去推斷的話,整個事情的流程就是——王城里有一位大人物,要做什么事情,讓徐一知去找到了劉金時,然后一同完成了這件事,最后再抹去這些知曉或參與過這件事的人。”

他說著,語氣卻愈發(fā)的奇異,表情凝重疑惑,覺得其中迷霧重重。

“但我真的很不理解,一個小小的縣令,究竟能夠做出什么事情,留下的痕跡甚至能威脅到王城里權(quán)力通天的大人物?”

聞潮生自說自話,忽然眼前飄過了什么,他頓住腳步,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停了沒兩日的雪又下了起來。

晶瑩的雪花形狀在眼中格外清晰。

不知為何,這場飄落的小雪讓他想起了青田外的糜姨。

他確信,對方此刻一定坐在床榻前,隔著窗戶望著外面的雪,思念著自己從軍而去、數(shù)年未歸的孩子。

在她的腦海中,自己的孩子一定有無數(shù)種美好的際遇,或是有了功勛,讀了更多的書,或是遇見了喜歡的女孩。

只是時隔這么久,這位老婦人僅憑著信紙上敷衍的寥寥幾字,還能記住自己孩子離開時的模樣么?

“我好像……該去還信了?!?

他感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