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事突然開始。
左光斗和劉廷元沒想到余令是真的不管他們兩個。
兩個朝廷高官身邊只有一個護衛(wèi),這個護衛(wèi)腦子看著腦子還不好。
敵人要是殺來了……
好在左光斗和劉廷元不傻,兩人知道往高處跑,還沒跑到高坡上廝殺聲,慘叫聲就已經(jīng)開始在山谷回蕩了。
等兩人站到高處,下方是何等的“波瀾壯闊”。
穿著正規(guī),戴著鐵帽子的是大明軍。
此刻的他們在人數(shù)劣勢下像是被包圍了,被狼一樣的草原韃子死死地圍住。
左光斗的心立馬就懸了起來。
他沒上過戰(zhàn)場,他覺得被包圍就是很危險。
余令危險他的命也就危險,他死死的握著拳頭,心里不斷的祈禱。
“完蛋了,完蛋了……”
可現(xiàn)實并不是看見的那樣,交手才開始烏日寧貴就知道自已輸了。
這群大明人太淡定了,淡定的不像跑到這么遠的山里中了埋伏。
淡定的好像他們才是埋伏者。
這群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自信就已經(jīng)表明這群人有多強的實力了。
他們五個人一組,隊伍里有兩個刀牌手。
盾牌后面有兩個長矛兵,最后一個人一手持刀,一手拿著一根鐵管。
最大的問題是這群人又高又壯。
這個時候的大明人其實不矮。
如果真要說什么是精銳,邊關(guān)將領(lǐng)身邊的那些家丁才是真正的精銳。
所以,這一交手烏日寧就知道大事不好。
盾牌后長矛如毒蛇的信子吞吐,每一次的出現(xiàn)和收回必然會帶走一個人。
他們的甲胄極好,其實可以用更兇悍的打法。
可這群人卻又理智的可怕,就是慢慢打,讓更多人圍過來。
如意帶著人其實已經(jīng)打開了缺口,不知道他咋想的,突然又拐了彎,縮了回去。
一群韃子覺得這是機會,立馬撲了過來。
左光斗瞇著眼望著這一幕,無奈的嘆了口氣。
烏日寧貴以為那是一個機會,可他哪里知道那就是一圈套。
八雷世家牛成虎彈開火折,點燃了一顆震天雷就甩了出去。
震天雷落地就炸……
以為是機會,誰知道是陷阱,涌上來的那群韃子立刻中招了。
哪怕厚厚的雪沒讓震天雷的威力完全發(fā)揮,但它的響聲代表著屠殺的開始。
余令砍退一人,大吼道:
“可以了,屠之!”
早都等不及的肖五拔腿就開始跑,左光斗和劉廷元一愣,對視一眼后也跟著肖五跑。
不跑,隨便來個韃子就能讓他們兩人交代在這里。
在這戰(zhàn)場上,兩人唯一依靠的就是自已的腿和眼睛了。
肖五的大刀被小肥拿走了,他此刻用的是小肥的袖錘。
仗著盔甲的優(yōu)勢,肖五沖到人群就開始左右開弓。
一人之威之下,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能挨一錘子還能站起來。
響聲起,代表著屠殺的開始。
隨著爆炸聲響起,被壓著打的大明突然變了路數(shù)。
數(shù)不清的黑疙瘩從人群里扔出,密集的爆炸聲響起。
余令端著火銃對著人群轟了出去,涌來的韃子瞬間就懵了。
在爆炸聲中,喊殺聲中,血肉橫飛,變陣的大明人突然成了一把刀,瞬間就將數(shù)倍于自已的敵人輕易的撕開。
在一流的裝備,和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歷練之下,眼下的這群人就是大明武力的巔峰。
假裝不敵把人吸引過來,等人聚齊瞬間變陣。
火器之威外加盔甲之利透陣,剩下的時間就是絞殺。
個人的武勇在絕佳的配合下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烏日寧貴如陷泥潭,他覺得大明就是一塊石頭,根本就打不動。
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后他努力的站起身,望著眼前之人,他沒想到會這么猛!
“你是誰!”
“小爺盧象升!”
“不認識,我只聽說過麻貴,李如松,余令!”
“死來!”
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人數(shù)多并不是優(yōu)勢,天色將晚,影影錯錯的光影里,只能聽得到砍肉聲,爆炸聲,嘶吼聲。
“阿古,阿古……”
阿古想說話,可他已經(jīng)說不了話了。
黑色的血塊不斷的從他嘴里往外冒,他撐著刀想站起,可腿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
剛剛一個鐵疙瘩在他腳底板爆炸……
如此近的距離下,火藥的炸力直接讓他的一條腿不翼而飛。
王輔臣蹲下身,掀開阿古的頭甲。
待看清這人的容貌后,王輔臣笑了笑站起身,這人已經(jīng)活不了!
“漢狗,殺…殺了我……”
“不行,殺了你,你就不疼了!”
王輔臣忽然扭頭,在身體的右側(cè)溝壑,一群大明人突然出現(xiàn)。
吳秀忠等人從一旁沖了過來,后面的狗以為攆上了獵物毫不猶豫的撲了過來。
吳秀忠平舉火銃,一聲悶響……
“嗷嗷嗷嗷~~”
狗叫聲高亢刺耳,望著發(fā)抖,原地打轉(zhuǎn)舔舐著傷口。
吳秀忠喘著粗氣,喃喃道:
“死在火銃下的第一條狗,這狗肉我吃定了!”
看到自已人,吳秀忠不怕了!
見自已身邊的兄弟都在,吳秀忠抓起一把雪胡亂的抹了抹臉提神,呼出大團的白氣后,咧著嘴朝著對面的人勾了勾手。
“來,繼續(xù)追我!”
戰(zhàn)場到了這一步,五人隊又出來了。
先前的五人隊是為了讓韃子覺得有機可乘。
如今的五人隊是為了不讓這些人逃走,是為了解決戰(zhàn)斗。
喊殺聲又響了起來……
左光斗緊跟肖五身后,肖五一邊唱歌一邊用小小的錘子敲腦袋。
無論是死的還是活的他都要來一下。
見左光斗望著自已,肖五把錘子分出一把:
“你要玩么!”
望著滿臉血的肖五,左光斗一邊擺手一邊后退著拒絕,地上的尸體將其絆倒,扭頭一看,一個臉都沒了的人就在眼前。
“啊~~嘔~~”
高高在上的人跌倒在地才看見這滿場的血污。
對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左光斗而言眼前的一幕就是無邊的地獄。
他能的發(fā)出大叫來抵擋恐懼。
可眼前的恐懼并未結(jié)束,趙不器帶著一堆人走了過來開始割腦袋。
這群人的腦袋要掛在山口告訴山里的人。
要么走,要么下山,不然這就是下場。
見京城的大官人正看著自已,趙不器很大方用長矛挑起一具尸體扔了過去。
趙不器已經(jīng)很大方了。
他都看到這人頭上的首飾了!
望著抱著腦袋的趙不器走來,左光斗再也承受不住,身子一下就軟了,盧象升見狀連忙跑了過來。
“會害死他的!”
“我是好心!”
“我知道你好心,他沒上過戰(zhàn)場,他不知道什么是戰(zhàn)場,你這么搞容易讓他的心脈受損,他就完了!”
“姑爺,文宗怎么沒事?”
盧象升嘆了口氣,攔腰抱起左光斗離開這血污地。
跟著這群殺胚,這個一個小小的戰(zhàn)場真的能毀掉他。
“這是何苦呢,這根本就不是你們可以來的地方!”
劉廷元好一些,他的好一些僅僅是沒暈倒而已。
此刻的他正吐的昏天暗地。
那會塞到嘴里的肉干是什么樣子,他吐出來就是什么樣子,直到什么都吐不出來。
天色黑了下來,喊殺聲也停止了下來。
滿身是血的余令走到眾人面前,輕輕招了招手,眾人跟著余令再度出發(fā)。
戰(zhàn)場只結(jié)束了一部分,還有另一部分。
“余令,夠了,夠了……”
余令懶得搭理醒來的左光斗,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認真道:
“打草谷知道么,丁壯斃于鋒刃,老弱委于溝壑,用我來教你么!”
說罷,余令冷哼一聲:
“知道為什么我讓你來么,我就是告訴你,你們在朝堂錦衣玉食,也該體現(xiàn)一下邊軍過的什么日子?”
“真當那些肉干是白吃的啊,你憑什么?”
余令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道:
“如果覺得我說不對,去遼東看看吧,看看我們建起來的那些堡是怎么沒的,看看建奴是怎么打草谷的!”
“知道為什么都在傳建奴不可敵么?”
余令把目光看向了劉廷元大聲道:
“因為在他們的搶掠下,遼東的人力物力以及百姓的心理防線早已經(jīng)被擊垮了?!?/p>
余令輕浮的伸手挑起左光斗的下巴。
“記住我們這二百人,我們將來是要跟奴兒比一下的,比誰更狠,比誰更強大,看看誰到底才是不可敵的!”
余令松開手,一字一頓道:
“我要把他們打成西夏!”
左光斗聞言渾身一顫,他知道西夏。
西夏被蒙古所滅,如今是只聞西夏國之名,西夏的文字已經(jīng)沒人看的懂了,因為被殺的斷絕了傳承。
“余令,順義王是我大明冊封的!”
“呸,真他娘的丟人,我們冊封的順義王他不給我們錢,我們還要給他們錢,還起個好名字叫什么歲賜!”
“左大人,三邊百姓窮得在賣兒賣女啊,他們在賣自已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余令的唾沫星子噴了左光斗一臉。
“左大人,他們賣兒賣女的錢就是歲賜的一部分你知道么?”
余令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
“當初我在神宗面前夸下???,歲賜的錢給我,我來練兵,我來教他們做人!”
余令莞爾一笑:
“左大人別不說話啊,今日你見了,覺得我大明男兒如何?”
左光斗沒想到余令的嘴會如此犀利,以前以為余令不善言辭,沒想到余令的嘴巴竟然如此犀利且兇悍。
“我大明男兒頂天立地!”
“我知道你要罵我,左大人,等到了內(nèi)閣,我們就是同僚了!”
“我余令,向你們所有人發(fā)起挑戰(zhàn)!”
見余令說到內(nèi)閣,左光斗忍著嘴里酸臭味繼續(xù)道:
“在那里,你的謬論會一敗涂地!”
余令哈哈大笑:
“是么,那我們手底下見真章,我能罵你,額也能捶你,還是那句話,我一個人,你們隨便挑?!?/p>
左光斗恨恨的看了劉廷元一眼。
在這一刻,他決定,回京以后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的讓錢謙益進內(nèi)閣。
否則,內(nèi)閣將永無寧日!
左光斗不說話了,余令扯了扯衣衫笑了笑。
“左大人,我想我的話已經(jīng)觸及到了你的靈魂,多的我就不說了,等我回京,在內(nèi)閣里,我們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