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抬手摸了摸耳朵上的血,表情全然褪去:“你瘋了?!?/p>
“是你瘋了!”梁王仍架著程念影,怒吼。
“你斗不過傅翊的。”睿王抬臉。
梁王聽見這話,第一反應(yīng)便是心虛,顯得他往日憎惡傅翊好似都是受睿王挑撥了一般。
但他從后頭架著程念影,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對睿王道:“放屁!”
說完又覺不夠文雅。
方才重重一抿唇,剛慢了語速冷聲道:“這便不必你來憂心了。”
“你斗不過傅翊的,你斗不過傅翊的?!鳖M醴捶磸?fù)復(fù)地念。
程念影掙開梁王的手臂,上去便對睿王的腰腹又是重重一踢,正是當(dāng)初被她刺傷過的地方。
睿王身形一頓,再度撞上書架,跌坐于地。
“我一早便記著殺你了,雖是遲了一些,但終于是到了今日?!背棠钣白呓?。
話音落下時,她同時又一腳重重踢在了睿王的下巴上。
睿王反手扣緊書架,痛得青筋暴起,血從口中嘔出,同時目光從梁王本能地伸手去維護(hù)少女的動作上掃過。
“咳咳咳……”他暴咳幾聲,卻并未抬手抵擋或反抗。
他的目光從程念影身上掠過,最終還是沒說一句辯駁的話。
不能說。
開了口,就會有漏洞。
他不能再將時間浪費在這樣的時候。
他目光悲苦地看向了梁王:“傅翊不會讓陛下這樣輕易將大權(quán)移交于你手的。你斗不過傅翊的?!?/p>
“你不行,其他人也不行?!?/p>
“我知道傅翊要讓誰登位。如今陛下的子嗣之中,未成年的兒子有四個。一個十三,一個十二,一個九歲,一個四歲?!?/p>
“排除掉四歲的,傅翊只會從那三個當(dāng)中選。少年天子,他要可掌控的少年天子!”
“大哥你要特別留心他們,他們和他們背后的人都可能已經(jīng)成了傅翊的羽翼?!?/p>
“夔州知州死前,曾向我遞信……”
“他為何向你遞信?”梁王已顧不得去捂女兒的眼了。
“這重要嗎?”睿王要崩潰了,“這不重要!大哥,你聽我說!夔州知州知道傅翊的真面目……傅翊好權(quán),好弄權(quán)?!?/p>
“他根本不忠于陛下,將來也不可能忠于你。他知道陛下要處置夔州知州之后,曾與夔州知州長談過?!?/p>
“他問黎知州為何要將夔州鑄成國中之國。”
“黎知州告訴他,皇帝多疑寡恩,好功績,不該是士大夫所效忠的明主。黎知州說錯了嗎?大哥你告訴我,他說錯了嗎?”
“傅翊又問他,所以呢,你欲如何做?你想造反做皇帝嗎?”
程念影抬手將陷在書架上的刀拔下來,抵在睿王頸間。
睿王眼皮輕顫,但還是接著說了:“黎知州說,我是臣,臣子該忠于家國,我會侍奉我心中的明君?!?/p>
梁王輕嘆:“于是黎平被殺了?沒法子,那時我不知此事,否則我會勸一勸父皇?!?/p>
“不!你應(yīng)該聽聽接下來傅翊是怎么說的?!鳖M跬绞肿プ∶媲暗牡度?。
“傅翊笑了?!?/p>
“傅翊對他說,那真是可惜了。你若要造反自已做皇帝,沒準(zhǔn)還有一條活路。但你要侍奉的明君,未必是我所中意的?!?/p>
“傅翊根本不在意黎平要造反,還是被冤枉的。他只在意父皇死后,朝堂能否仍在他操縱之下!”
“比起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更喜歡做操控的人?!?/p>
“位置上的人不夠好,他便換一個?!?/p>
“太子是第一個血祭開路的?!?/p>
“大哥。你的脾性正直,與傅翊不相容,他不可能留你活著的!你要信我,你要信我!”
程念影聽得眉心越皺越緊。
梁王用力一抿唇:“傅翊身陷囹圄,他雖有郡王府的府兵,但數(shù)量甚少,掀不得風(fēng)浪?!柚莸臅牛降滓彩悄阋患抑??!?/p>
“大哥?。。 ?/p>
梁王走上前去,從程念影手中接過了刀柄:“交予我來吧,他十二歲喪父喪母,我是諸皇子中最長,與他往日親近,也該是如父如兄一般,我卻未能發(fā)現(xiàn)他的內(nèi)里,原來早已腐爛不堪?!?/p>
程念影也正想去看看木荷,便點頭松了手。
等走到書房門外,又擔(dān)心梁王心軟,于是沒有立即離開。
門內(nèi),梁王將紙筆丟到睿王面前:“今日你是肯定出不去了,你曉得我的,說一不二。來,把你害過的名字都寫下來。”
“大哥你為什么就是不信我?”
梁王怒喝一聲:“寫!”
同時手中刀落,竟斬斷了睿王的小指。
程念影慢慢一眨眼,這才轉(zhuǎn)身離開,不必憂心了。
睿王疼得面色發(fā)白,渾身顫抖:“大哥,大哥你……你太叫我失望了……”
“你才是叫我失望,寫??鞂?,我不會殺你,你今日這般模樣,是我看管不嚴(yán)?!?/p>
睿王面色微松。
那是為了故意叫秦玉容走開?才好放過他?
但究竟為什么怕一個秦玉容?
“我寫?!鳖M跬鲁雎曇?。
“方才那女人在,我不便說……大哥,是,事是我做的。但我真沒想過害你?!?/p>
“那是因你們都知道我眼底容不得沙子,有一次,就再不為我所信任。”
“大哥你怎能這樣說?……大哥,好,好,我好好同你說。太子是我陷害的?!?/p>
梁王怒火升騰,反手又扇了他一耳光。
睿王被打得偏過臉去,半張臉都腫起來:“你聽我說完!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太子之事,你以為傅翊看不穿?傅翊那么聰明,幾次處置,陛下都帶了他去。他為何沒有點破?因為他也想順勢而為。他是冷眼看著太子去死的。”
“他就是要挑動儲位之爭,大哥,你別讓我在這里寫什么名字了,還不如讓我去獄里殺了傅翊來得快!現(xiàn)在殺了他,你后面要怎么處置我都好,大哥,我真是你為你著想!”
“這御京城中受傅翊所驅(qū)使的人,比你們想象中要多。我先前已經(jīng)查到,連皇帝派給他監(jiān)視他的御醫(yī),都成了他的人?!?/p>
“傅翊一直在裝病?!?/p>
“今日下獄也難說不是他的計謀。”
“大哥,我真是為你!大哥……”
……
*
另一廂,木荷是被凍醒的。
她看見沒有了人皮覆面的程念影,驀地瞳孔一縮。
“怎么是你?”
程念影冷冰冰地在她跟前坐了下來。
木荷隨即自已仰頭笑起來:“我就知道,就知道……就知道你命中克我,你命中克我!”
“為何殺昭寧公主?”
木荷深吸一口氣,低眉順目,仿佛又回到郡王府中的樣子:“你既這樣問我,不是該什么都知道了?”
“為何陷害郡王?”
為何?
木荷目光恍惚了一下。
“因為……那日我才知道,原來,我本就不可能與郡王相好。”
皇帝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你調(diào)的香有毒?!?/p>
“你在想什么?愛傅翊?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