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又與楚珍說了半個(gè)時(shí)辰的話才離開,走時(shí)臉色極不好看。
楚珍走出來,叫住丫鬟問:“什么時(shí)辰了?”
丫鬟道:“快到酉時(shí)了?!?/p>
“你們四爺快回來了吧?”
“是?!?/p>
“我也該走了?!背渥叱鋈?,叫來自已的丫鬟扶住自已。
她往外走,一路上也無人再攔,眼見著出了二門,在半途遇見了楚琳的丈夫裴元緯。
楚珍頓住步子,抬袖側(cè)身,喚了聲:“妹夫?!?/p>
“姐姐怎么到府上來了?”裴元緯亦頓住腳步。
楚珍面露倦色,袖口向后滑去,露出青紫紅腫的手,那手還在顫抖。
她道:“有些想念妹妹了,便過來瞧瞧她?!?/p>
裴元緯問:“手怎么了?”
楚珍嘆道:“意外弄傷,倒不要緊?!?/p>
裴元緯揮手讓丫鬟去找大夫:“先上藥吧。”
……
晚間。
丫鬟來邀程念影用飯,程念影在引路下來到松風(fēng)堂,裴家人竟是差不多都聚到了一處。
大夫人引她將幾房的人都認(rèn)了個(gè)清楚。
年輕一輩的少年少女,都禁不住好奇地打量她。
程念影也在看他們。
“這是四爺?!?/p>
也就是楚琳的丈夫。男人身量修長,氣質(zhì)孤冷,人已中年卻依舊不減面容俊美。
他對程念影沒有疑惑,也沒有好奇,只沖程念影微微一頷首。
程念影本來想著,若楚琳才是她的母親,那裴家四爺就該是她父親了。
但現(xiàn)在卻知道不是。
她腦中掠過念頭——是不是還是走了好?那下頭去哪里呢?連安靜度日的心情都沒了。
“這是四房我那幾個(gè)侄子。”
大夫人接著道。
程念影按住念頭,又依言望去。
楚琳三個(gè)兒子,老大滿臉好奇,老二滿面沉穩(wěn),老三和裴四爺很像,且更要孤冷些,垂著頭連看也不看她。
程念影半點(diǎn)沒有了來之前的期待。
他們與她血脈相連,但只連了一半。
“江姑娘,請入座吧?!贝蠓蛉擞H近地托住她的腕子。
卻聽楚琳道:“坐我這里吧?!?/p>
大夫人笑了:“也好?!?/p>
程念影有些不自在地被拉過去坐下,楚琳柔軟的雙手還在她肩上按了按。
裴家的男人們單獨(dú)坐在另一桌,這樣便免去了不自在,又能凸顯出對程念影的尊重。
很快開宴,席間不見楚珍,也不知是走了,還是沒邀她來一同用飯。
丫鬟們開始布菜,程念影對這般陣仗早習(xí)慣了,郡王府上還夸張些,于是一絲異色也無。
這時(shí)有人夾了一筷子燴鴨到她碗中,那伸來的手腕戴著一對叮當(dāng)鐲,搖搖晃晃,顯得手腕不堪一握。
程念影一抬頭。
……是楚琳。
“你嘗一嘗。”楚琳頓了下,她道:“我親手做的?!?/p>
真是怪了。
比起當(dāng)初楚珍摟著她,與她親昵地說話。
眼下這樣平淡一句,倒叫程念影鼻間不受控地一酸。
她拼命地掐住了指尖,應(yīng)了聲:“唔?!?/p>
裴家四房的大公子扭過頭得意地笑起來:“正是正是,母親做這道菜做得極好,往日總要拼命求上一求,才得一回呢。”
程念影在牙齒間來回地咀嚼那道菜。
只要求一求就能得到了。
大公子的話得不到回應(yīng),便干巴巴地道了句:“這位江姑娘的話,好少,跟三弟一樣?!?/p>
“食不言?!倍优牧讼滤氖直场?/p>
他方才收住了聲音。
這頓飯很快用完了,楚琳時(shí)不時(shí)會給她夾些菜,告訴她什么好吃,待到了春天,便有哪些更好的菜式可以品嘗。
到春天,她就不在這里了。
程念影默默地想。
“江姑娘此來可多住些時(shí)日,待到春天,河清很是熱情,街市上有許多花樣?!贝蠓蛉艘贿吽退卦鹤?,一邊道。
四房的反倒落在了后頭。
程念影聽見那兩個(gè)大的問弟弟今日在學(xué)堂學(xué)得如何,聲音絮絮叨叨。
這才是家的樣子啊。
程念影道:“不了,只幾日就走?!?/p>
大夫人驚訝:“從禹州來此也不容易,怎么只留幾日就走?”
“我只是來瞧四夫人過得好不好?!?/p>
“這……”
楚琳在后面猛地頓了頓腳步,夜色下昏暗的燭光掩去了她的神情。
不知不覺,各自都回到了屋中。
大公子還很好奇,想問問母親:“這江姑娘究竟是誰?。吭趺凑f與咱們四房有些關(guān)系呢?”
楚琳想了想,道:“總歸是有些關(guān)系的,叫妹妹就是了?!?/p>
“哦?!贝蠊颖淮虬l(fā)了出去。
夜色越沉。
楚琳夫妻也洗漱睡下了,只是楚琳輾轉(zhuǎn)反側(cè)。
裴元緯問她:“怎么了?”
楚琳猶豫道:“我……我想認(rèn)江姑娘做義女……”
沒等她想出更多的理由來,裴元緯輕聲道:“好啊?!?/p>
楚琳側(cè)身趴在那里,一下沒什么話說了。
*
御京。
傅翊的傷好得慢,便又要向皇帝告假。
皇帝滿臉無奈:“你這又是想去何處散心???”
“四下走走就是?!?/p>
皇帝皺起眉:“當(dāng)真?”
別又不知道拖了誰家下水。
“當(dāng)真?!备雕凑f完這話,才道:“岑家之事臣不適宜再牽扯進(jìn)來了?!?/p>
“你都有膽設(shè)局,此時(shí)怎么害怕起來?”皇帝哼了一聲。
“樹敵太多,臣還未有子嗣,若是眼下就叫人刺殺身亡,黃泉下都想不通啊。”
皇帝被逗笑:“行,去吧,避避風(fēng)頭也好?!?/p>
倒不是真為傅翊好。
而是岑家之事,已有殷家頂上了,何須傅翊再從中拿些功勞呢?
封賞他,也是個(gè)麻煩。
“你還得再娶個(gè)妻子才是?!蹦克退叱鋈?,皇帝突地道。
傅翊覺得好笑。
這次又塞個(gè)誰給他?
來一個(gè),他弄死一個(gè)對方全家?
只怕御京很快都要說他克妻了。
他回頭拜道:“臣這就出門去相看?!?/p>
皇帝搖頭:“誰家姑娘在大街上等著你丹朔郡王去相看?。俊?/p>
“沒準(zhǔn)呢。”
……
待回到郡王府,傅翊便立即讓吳巡收拾行囊。
“主子又要出門?”吳巡都替他累得慌。
“嗯。”
傅翊倒驀地想起來一樣?xùn)|西。
“先前養(yǎng)在府里那貍奴呢?”
吳巡張張嘴:“不知道啊。”
“領(lǐng)路,我去瞧瞧。”
吳巡一頭霧水,主子怎么突地要瞧這東西了?
疑惑歸疑惑,他還是連忙應(yīng)了聲,帶路走在前頭。
等來到先前養(yǎng)貍奴的小院兒里,那里收拾得干干凈凈,哪里還有貓窩的痕跡?
傅翊轉(zhuǎn)頭盯住灑掃的仆婦:“貓呢?”
仆婦結(jié)結(jié)巴巴:“郡王妃病、病逝后……就,就讓一個(gè)婆子拿回去養(yǎng)了?!?/p>
“拿回來?!备雕茨樕系臏睾椭諗康酶筛蓛魞?。
“誰許你們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