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人都笑著點了點頭。
湯藥煎好，由旬佳宏親自端入病房。
濃黑的藥汁散發(fā)著濃郁而復雜的氣味，既有草木的清香，又有蟲類藥的腥咸，更有一股潛藏深處的銳利之氣。
李在榮緊張地站在一旁，看著父親被小心翼翼地喂下第一口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病房內(nèi)寂靜無聲，只有儀器規(guī)律的鳴響。
服藥后約一小時，李洪明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變化。
并非之前那種劇烈的高熱抽搐，而是全身皮膚微微發(fā)紅，體表滲出細密而黏膩的汗珠，氣味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臊。他的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著某種深層次的痛苦，喉嚨里發(fā)出極其微弱的呻吟。
“陳博士，這是……”李在榮擔憂地問。
“這是深層痰瘀濕濁外透之象?！?/p>
陳陽仔細觀察著，手指始終搭在李洪明的腕脈上：“汗出黏膩腥臊，說明體內(nèi)積存的污濁之物正在被化開，排出體外。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但這是好轉的必經(jīng)之路。”
他示意文浩東：“浩東，用‘通絡導引針’，取穴陽陵泉、豐隆、委中，輕刺淺瀉，助其邪氣外泄，緩解筋脈拘急?！?/p>
文浩東屏息凝神，下針如飛，手法輕柔而精準。
針刺之后，李洪明緊鎖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一些，呻吟聲也漸漸平息。
接下來的幾天，李洪明每天都服用“滋髓化骨方”，反應也各不相同。
有時是排泄物顏色加深、氣味加重；有時是某個僵硬的關節(jié)出現(xiàn)輕微的酸麻脹痛，甚至短暫的紅腫；有時則是昏睡中不時驚悸……
陳陽如同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舵手，駕馭著這艘在風浪中前行的危船，每一次都能根據(jù)風向（病情反應）及時調(diào)整帆索（方藥劑量和輔助手法），確保航向不偏，穩(wěn)步前行。
崔成敏三人再也沒有公開提出過質(zhì)疑，但他們并未離開，每日依舊陰沉著臉，不知道在盤算著什么，姜明旭那個神秘的越洋電話，打得更加頻繁。
而李洪明，就在這看似“折騰”的治療中，發(fā)生著潛移默化，卻又令人驚喜的改變。
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眼神越來越清明，甚至能進行一些簡短的、邏輯清晰的對話，雖然肢體活動依然受限，但那種被“石化”禁錮的沉重感，似乎在一點點地減輕。
最有力的證據(jù)來自影像學檢查。
李洪明體內(nèi)幾處處于活動期的異常骨化灶，其活躍程度有了明顯降低的趨勢，雖然已形成的骨化無法逆轉，但遏制其進一步發(fā)展，本身就是對抗FOP的巨大勝利！
這個消息，如同一聲春雷，震動了整個京都國際醫(yī)療中心，也通過李在榮，傳回了H國，傳到了國際醫(yī)療界。
所有人都意識到，陳陽，這個年輕的中醫(yī)醫(yī)生，可能正在創(chuàng)造一個前所未有的醫(yī)學奇跡。
然而，陳陽自已卻并未有絲毫松懈。
就在李洪明病情持續(xù)向好，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再次降臨。
這天凌晨，文浩東值夜班。
臨近換班時，文浩東例行巡視病房，發(fā)現(xiàn)李洪明情況穩(wěn)定，便回到值班室稍作休息。連日來的高度緊張，讓文浩東也疲憊不堪，竟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文浩東被一陣急促的警報聲驚醒！
“不好！”文浩東一個激靈，猛地沖向重癥監(jiān)護室。
只見監(jiān)護室內(nèi)，李洪明面色青紫，呼吸極度困難，監(jiān)護儀顯示血氧飽和度急劇下降，一旁負責看護的護士正手忙腳亂地準備急救設備。
“怎么回事？！”文浩東又驚又怒，一邊上前檢查，一邊厲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護士嚇得臉色慘白：“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
文浩東迅速檢查，發(fā)現(xiàn)李洪明喉嚨間似乎有痰鳴音，像是被分泌物堵塞了氣道。他立刻準備吸痰設備。
就在這時，崔成敏、姜明旭、金世煥三人如同幽靈般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
“文醫(yī)生！這是怎么了？”
崔成敏大聲喝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和指責：“會長怎么會突然病情惡化？是不是你們用藥不當，導致了嚴重副作用？！”
姜明旭更是直接對聞訊趕來的李在榮道：“副會長！你看！我就說他們的治療方案太過激進！現(xiàn)在出問題了吧！必須立刻停止所有中藥，進行西醫(yī)搶救！”
金世煥則一言不發(fā)，直接就要往病房里沖，似乎想親自“檢查”。
文浩東又急又氣，他知道這很可能是這三個老家伙搞的鬼，但現(xiàn)在救人要緊，根本沒時間跟他們理論！
“都給我讓開！”
文浩東怒吼一聲，擋住金世煥，同時對護士喊道：“快！準備吸痰，給陳主任打電話了沒有？”
現(xiàn)場一片混亂。
李在榮看著父親青紫的臉龐，聽著刺耳的警報聲，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一時間六神無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冷靜而威嚴的聲音響起：“都住手！”
陳陽到了！
陳陽顯然是從宿舍匆忙趕來，頭發(fā)還有些凌亂，陳陽很清楚這最后的關頭很關鍵，所以就住在醫(yī)療中心。
陳陽眼神銳利如刀，瞬間掃過全場，將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掃視了一眼眾人，陳陽急撥開擋在床前的姜明旭，來到李洪明床邊，俯身仔細查看。
“不是痰堵?！?/p>
陳陽直起身子：“是喉頭痙攣！氣道并沒有被完全堵塞，是肌肉的強直性痙攣！浩東，準備針刺！取穴人迎、天突、廉泉，淺刺疾出，強刺激！”
文浩東對陳陽有著絕對的信任，聞言立刻取出銀針。
“陳陽！你還敢亂來！”
崔成敏厲聲阻止：“會長現(xiàn)在是窒息！應該立刻氣管插管，你用針有什么用？耽誤了搶救，你負得起責任嗎？！”
“閉嘴！”
陳陽猛地回頭，目光如電，一股強大的氣勢瞬間爆發(fā)開來，竟將崔成敏嚇得后退了半步。
“我說了是喉頭痙攣！插管反而可能加重痙攣，導致更嚴重的損傷，身為醫(yī)者，最好恪守底線?！?/p>
陳陽冷冷的看了一眼崔成敏，然后對文浩東道：“二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