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雨棠站在靠近包廂門的位置,一排女人邊邊。
中央的光亮逐漸往兩邊擴散,越靠邊的位置,光線越暗。
賀雨棠的臉朦朧在昏暗的光暈里,只隱隱露出一個輪廓。
這樣處于暗處的姿態(tài),正好便于觀察整個包廂里的人和事。
她朝著包廂最深處望過去,看到旖旎曖昧的燈光下,中央的位置,坐著英俊矜貴的他。
周宴澤長腿交疊,修長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猩紅色的一點在灰暗中灼灼刺眼,一圈圈煙霧從他殷紅的唇中氣定神閑的溢出。
他身旁坐著一個男人,年輕,臉色是蒼白的帥,氣質(zhì)帶著一種身體被掏空的虛。
周宴澤和他說生意上的事情,“許總,我這人做生意一向很有誠意,這次我把五千萬的金額提高到一個億,購買你們公司的無人機,對你來說是穩(wěn)賺不賠的生意,你要是覺得合適,我們今晚就簽合同?!?/p>
許峻川的頭仰靠在沙發(fā)背上,狠狠吸了一口嘴里叼著的煙,過肺之后,煙霧從鼻子里噴出來。
“什么我穩(wěn)賺不賠,如果真那么賺錢,我還猶豫干什么,直接當場就簽了?!?/p>
“我又不是傻子,周總你的心思我能猜不出來嗎,你購買的都是我們公司最先進的無人機,買無人機是假,竊取我們的技術(shù)才是真?!?/p>
“現(xiàn)在看著我們公司是賺了一筆錢,但技術(shù)一旦被你攻破,我們喪失的是整個國內(nèi)市場,乃至國際市場?!?/p>
“周總你這一個億我們要是拿了,就相當于吃絕戶了,以后就再也賺不到錢了。”
許峻川坐起身,手里的煙又吸了一口,朝著身旁的隨從勾了勾手,“過來,把手伸過來?!?/p>
隨從照做。
許峻川把燃燒的煙頭摁在隨從的手心上,滋——,皮肉被燒焦的味道飄在空氣里。
隨從的掌心被煙頭燒爛。
許峻川抬頭朝著前面站成一排的美女望過去。
京V酒吧的經(jīng)理彎著腰站出來道:“許總,你看看你喜歡哪一個,讓她伺候你?!?/p>
許峻川轉(zhuǎn)頭看著周宴澤,“周總在這坐著,我哪敢第一個挑,周總先選?!?/p>
經(jīng)理道:“許總,周總從來不讓女人陪。”
許峻川:“周總真是冰清玉潔,就像小學六年級學的那篇課文,宋朝詩人白居易寫的《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p>
經(jīng)理雙手鼓掌,啪啪啪,啪啪啪,“小學學的課文我早忘了,許總還記得那么清楚,許總不愧是出身書香門第,文化人?!?/p>
許峻川咧著嘴笑的開心,“我這人沒別的優(yōu)點,就是從小記憶就特別好,過目不忘?!?/p>
噔——,玻璃杯放在桌面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許峻川和經(jīng)理的視線全都看向周宴澤,包廂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周宴澤身上。
周宴澤:“《愛蓮說》是北宋的周敦頤寫的,白居易是唐朝詩人,不是宋朝?!?/p>
經(jīng)理:“……”
許峻川:“……”
其他所有人:“……”
死寂。
空氣都尬住了。
經(jīng)理長期待在風月場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lǐng)早已經(jīng)練的爐火純青,笑呵呵地站出來打破沉默。
“你們知道許總為什么記錯嗎,都是因為他知識太淵博了,腦子里記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所以才會出現(xiàn)混亂的情況,你如果腦子空空,只記得1+1=2,這么簡單的事情當然記得一清二楚,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因為許總太有文化了,腹有詩書氣自華。”
一旁的氣氛組大聲喊了一聲:“好!說得對!”
包廂里的人都開始啪啪啪地鼓掌。
賀雨棠和周宴澤除外。
沒辦法,實在昧不下良心拍手。
許峻川望著一排站著的十個女人,目光在她們雪白的大腿和婀娜的身子上掃過。
“這十個就是你們這里最漂亮的小姐?”
經(jīng)理連忙應和,“我們這的頭牌都給你叫過來了?!?/p>
許峻川:“哪個是頭牌?”
經(jīng)理:“站最里面那個,1號?!?/p>
許峻川朝著最里面的1號望過去,興意闌珊的樣子,“沒覺得多好看。”
經(jīng)理:“這還不好看啊,看那雙腿多白多直啊,今年才二十四歲,嫩著呢?!?/p>
許峻川挑剔的目光看了看1號的腿,眼神沒有停留,目光很快往旁邊移。
從1號徐徐看到10號,許峻川視線凝滯,“10號怎么看不清臉,站出來,到燈光下,讓我清楚?!?/p>
賀雨棠心中忽然一緊,但沒有動。
耳邊聽到經(jīng)理說:“許總,10號不用看了,她沒有1號好看。”
像這種站在邊邊位置的女人,都是去陪小弟的姿色。
許峻川:“她還能丑到我吃不下飯嗎?”
經(jīng)理:“不至于,就是不太好看?!?/p>
他指著1號說:“許總你選1號準沒錯,1號就是最漂亮的,我說良心話,比10號好看太多了?!?/p>
許峻川沒什么興趣的樣子,“1號,就那樣?!?/p>
幾次連番的奚落和看不上,1號覺得自已受盡了屈辱,她可是頭牌,多少富家子弟爭著搶著點她。
花魁就應該享受花魁的待遇,這樣直白的奚落讓她沒法忍受。
更何況,是被那個長得比她丑的10號比下去。
既然這個許總想看清10號長什么樣,那她就幫幫他。
她手指悄悄摸到里面的開關(guān),摁下,包廂里的白熾燈被打開,屋里一片大亮,每一個角落被照的清清楚楚。
賀雨棠就這么暴露在眾人眼前。
許峻川眼睛驟亮。
眾人發(fā)出一道驚呼,“蛙趣!漂亮欸!”
1號頭牌被驚艷的瞳孔震動,“這……這怎么可能!”
酒吧里什么時候來了一個這么漂亮的女人!
“她是誰?我以前怎么沒見過她!”
要是之前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沒印象。
經(jīng)理也是滿臉疑惑,但酒吧里每天進進出出很多人,有舊人出去,有新人進來,這再正常不過。
而在眾人都看著賀雨棠,并為她的美貌傾倒的時候,周宴澤手里握著威士忌,垂著長黑的睫,沒抬頭看一眼。
因為,再好看的女人,在他眼里也沒有糖糖寶貝好看。
許峻川直勾勾的盯著賀雨棠看,眼睛里都是迫不及待,“這個10號叫什么名字?”
經(jīng)理回說:“她是我們酒吧的新人,叫小花。”
許峻川的目光在賀雨棠身上來來回回的看,視線停在她上身,眼神精亮,目光露骨,都是欲望,舔了舔嘴唇說:“真大。”
包廂里響起一幫男人猥瑣的大笑聲。
賀雨棠準備轉(zhuǎn)身就走,手把門拉開一條縫,砰——,一旁站著的小弟一把將門摁住。
她跑不掉。
許峻川急不可待的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朝著賀雨棠走過去,“這個妞今天晚上我?guī)ё吡??!?/p>
他邁著大步朝賀雨棠走過去,伸手去抓她的手腕。
“小花,跟我走?!?/p>
賀雨棠把手背在身后躲開。
許峻川手中落空,邪氣地笑了笑,“這朵小花真有個性,我喜歡?!?/p>
“你在這坐十年的臺,也賣不到一百萬,只要你陪我睡一晚,我給你一千萬?!?/p>
他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賀雨棠往旁邊走了一步,再次躲開。
許峻川:“我這人就喜歡跟人對著干,越是得不到的東西,我就越想得到,你越不喜歡我,我就越喜歡你。”
他第三次去拉賀雨棠的手,又一次沒拉到的那一刻,臉色變得陰翳起來。
“別給臉不要臉,我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陪我睡一晚,我給你一千萬,這是在抬舉你,只要我看上你,就算我一分錢不給你,你也得陪我睡!”
他伸手去掐賀雨棠的腰。
賀雨棠望著坐在沙發(fā)中央的男人,說了一個字:“啊?!?/p>
一個輕輕的小小的“啊”,沙發(fā)中央垂著眼睛的男人倏的掀開眼睫,猛然轉(zhuǎn)頭朝著門口望去。
許峻川的手一點點朝賀雨棠的腰肢逼近。
“別躲,乖一點,我今晚就讓你少受點罪,如果你不乖,我會把拴狗的鐵鏈子拴在你的脖子里,用皮鞭把你抽到皮開肉綻?!?/p>
他邪戾地笑:“躲也沒用,你今晚必須躺在我的床上。”
衣領(lǐng)忽然被一道勢不可擋的力道抓住,砰——,周宴澤一拳頭重重砸在他臉上。
許峻川的嘴角汩汩的往下流血。
他手指摸了摸唇角的血,看了看指腹上的猩紅,朝著周宴澤望過去。
“周總你抽什么瘋,她是我看上的女人?!?/p>
周宴澤灼熱掌心摟著賀雨棠瑩白的肩膀,將她一把扯進懷里,“她是我的?!?/p>
許峻川看著賀雨棠的眼神戀戀不舍,依舊不死心,“你不是從來不讓女人陪嗎,今天怎么轉(zhuǎn)性了,這不啪啪打臉嗎,所以你之前的清高和潔身自好都是裝的啊?!?/p>
周宴澤:“我裝你媽!”
許峻川臉色變得兇狠,“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也就長得漂亮點,你至于跟我傷了和氣嗎,你別忘了,這兩天晚上都是你請我來這里,你這么費盡心思的接近我,可別因為一個女人前功盡棄了?!?/p>
許峻川臉上露出得意和不可一世的笑,“畢竟得罪了我,你就買不到最新的無人機技術(shù),我現(xiàn)在是你的甲方。”
他盯著賀雨棠道:“周總,只要你今天晚上把這個女人讓給我,我就跟你簽合同。”
他黏在賀雨棠身上的目光露骨又猥瑣,“周總你放心,我不是吃獨食的人,等我把這個女人玩膩了,一個月吧,我就把她讓你玩,怎么……”
“樣”字被周宴澤的拳頭打回他的肚子里。
許峻川踉蹌著倒在地上。
周宴澤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緊握成拳頭,一拳又一拳往他臉上狠狠砸。
“生意怎么配和她比?!?/p>
“沒聽到我說她是我的。”
“惹她,你就得死!”
鮮紅色的血流了一地。
之前還囂張狂妄的許峻川躺在血泊里。
包廂里的眾人驚懼的蹲在地上,抱著腦袋,不敢喊出聲。
周宴澤站起身的那一刻,手背上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一半是許峻川的,一半是他的。
因為太用力,他的手背破了皮。
眾目睽睽之下,他攬著她的肩膀,將她安全帶離包廂。
走廊上,他走過的地方,流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賀雨棠停住腳步,去握他的手,想幫他清理傷口。
他把流血的手往身后背,望著她的眼睛說:“不用,我怕弄臟寶寶的手?!?/p>
賀雨棠的眼睛里一瞬間涌上水汽。
兩道輕重不一的腳步聲跑過來,薄延晟和田蜜蜜沖過來。
薄延晟:“我在樓下聽說二樓VIP包廂發(fā)生打人事件,趕緊跑過來看看,沒想到是周太子爺!”
田蜜蜜目光在賀雨棠身上上上下下的檢查,“棠棠,你有沒有受傷?”
賀雨棠望著周宴澤不停流血的手,“他受傷了?!?/p>
薄延晟:“我靠!流這么多血!太子爺你都要貧血了!”
周宴澤:“附近有藥店,去買消毒和止血的東西?!?/p>
豪車里,周宴澤和賀雨棠坐在后座。
薄延晟把從藥店買的東西遞給賀雨棠,“你快給周宴澤消毒包扎傷口吧?!?/p>
周宴澤:“你來?!?/p>
薄延晟:“為什么?”
周宴澤:“我怕弄臟她的手?!?/p>
薄延晟:“你不怕弄臟我的手?。俊?/p>
周宴澤:“你皮糙肉厚,臟了就臟了?!?/p>
薄延晟:“靠!我拒絕!”
周宴澤雙眼一瞇。
薄延晟:“手伸過來,我就喜歡助人為樂?!?/p>
消毒完包扎好傷口,薄延晟又開始當免費的司機,給周宴澤和賀雨棠開車,送他們回家。
田蜜蜜坐在副駕駛,腦袋靠在車窗玻璃上,閉著眼睛,看起來像在睡覺。
實際耳朵豎的直直的,偷聽后座上兩個人的動靜。
賀雨棠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椅子上,周宴澤高碩的身軀靠近她,結(jié)實手臂壓在她一側(cè)身體上,菲紅薄唇湊到她耳邊,和她說悄悄話。
“寶寶,今晚別回家了,去我家吧。”
灼燙氣息噴灑在小巧的耳朵上,晶瑩的白變成粉紅色。
賀雨棠雙手絞在一起,“我哥在家?!?/p>
周宴澤余光掠過前面靠窗的后腦勺,“跟你哥說,你去小馬蜂家了?!?/p>
賀雨棠:“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行嗎?”
周宴澤的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哥哥都因為你受傷了,你都不知道心疼我?!?/p>
賀雨棠:“你為什么想要我去你家?”
周宴澤:“想抱著寶寶睡覺,不抱著寶寶,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