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小鳳的見喜兒,春天是真的來的。
好似一夜之間,那枝頭便冒出了絨毛般的嫩綠。那墻角旮旯,怯怯的野草開始大膽的張望這個世界,那花園之中,羞澀的蓓蕾微微探頭。
這一切就像是突然而來。
但...人們往往忽略了。
當(dāng)它來時,在這之前它已經(jīng)過了冬雪和春雨的澆灌。
經(jīng)歷了人們對春來的期盼。
而也是隨著小鳳的見喜兒,李景隆好似換了個人似的。
不再整日的衙門里軍營里宮里三個地方腳不離地的忙碌,也不再是整日勛貴官員朋友之間推杯換盞。
而是突然間有了時間,也突然有了耐心,把大多數(shù)時間都放在家里。
也似乎是因為人丁并不興旺的曹國公府,突然來了大喜。
宮里那兩位爺倆,也沒跟以前那樣似的,沒日沒夜的使喚他李景隆。各種衙門里的事,李景隆只需要做甩手掌柜的。至于其他的公務(wù),他每日也只是進宮點卯,做做樣子。
總之,最近他的小日子,就跟春風(fēng)一樣愜意。
但其實李景隆心中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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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前頭?。 ?/p>
“哪呢?”
夫子廟大街后邊的大集上,李景隆難得一身尋常的便裝,拎著幾個紙包混跡在擁堵的人群當(dāng)中。
“爺,就那個攤子!”
親隨李二踮著腳尖,指著遠處一處人滿為患的小鋪子,“夫人說的就是他家!”
“走走走!”
李景隆連聲道,“你快著點,告訴那老板要剛出鍋的!”
小鳳有喜之后,就成了曹國公府上第一要緊的人物。
昨晚上嘟囔了一口今年開春的煎棗糕沒吃著....往年她都讓人買前門大街的許家炸糕??墒桥扇藖砹藘苫囟紱]找著,據(jù)說那家炸糕換了地方搬到夫子廟去了。
所以李景隆上午剛從宮里出來,就帶著李二開始在夫子廟這邊踅摸。
“來來來!讓讓讓讓....”
李二扯著嗓子擠入人群,對著油鍋后面的老板喊道,“煎棗糕....趕緊的,先給炸一鍋!就這鍋,剛出鍋的是吧?裝上!”
“嘿!”
那老板還沒搭話,周邊的人群卻不答應(yīng)了。
一個漢子直接對這李二怒道,“這么多人排隊等著呢,你一來就先要一鍋,你誰你呀?滾蛋....后邊排隊??!”
“就是就是....”
“你哪來的你...”
“懂不懂先來后到!”
李二的話好似捅了馬蜂窩了,周圍的食客們對著他都是怒目而視,罵罵咧咧。
“你們這些刁.....”
作為曹國公的第一狗腿,李二何時受過這種氣。
剛要回嘴,卻被李景隆從后拉住。
“對不住各位!”
李景隆拱手笑道,“我這長歲不會說話!我們是著急要,媳婦在家等著呢!”
“媳婦要吃?”
先前開口的漢子斜眼冷笑,“顯擺什么呀?誰沒媳婦呀?這不都是給媳婦買的嗎?哪家好老爺們吃這甜不拉嘰的玩意?”
說著,他嘆口氣,對周圍人說道,“哎,這媳婦呀,如今就是家里的活祖宗!”
“哈哈哈!娶媳婦不就是娶祖宗嗎?不然誰傳宗接代呀!”周圍人笑道。
“呵呵呵!”李景隆沒說話,耷拉著肩膀站在人群之間,看著那煎炸棗糕的油鍋,嘿嘿傻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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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了兩炷香的時間,李景隆這邊終于是買了兩斤煎棗糕。
用幾張油紙包著,還能感受到里面酥脆滾燙。
“爺,這么著!”
李二拎著東西,低聲道,“夫人喜歡吃這東西,明兒小人就叫這徐家炸糕去咱們府上,專門給夫人炸,夫人隨時吃,隨時都是剛出鍋的....”
“你不懂!”
李景隆斜眼看看李二,“女人吃東西,吃的就是難得二字.....越是大費周章弄來的,越是什么排隊打架買著的,那才好吃呢!”
李二兩個眼珠轉(zhuǎn)轉(zhuǎn),滿臉懵懂。
“還有什么來著?”李景隆瞅瞅手里的東西,“還缺啥來著?”
“您稍等!”
李二從袖子中抽出一張紙來,跟手里的東西對對,“喲,還沒給夫人買糍粑呢!”
“燈市口長沙糍粑!”
李景隆一拍腦門,“快!”
李二連忙快步跟上,“爺,其實要小的說,這些事您吩咐下人們跑腿就是了,何必自已親自!”
“你不懂!”
李景隆健步如飛,“爺買的吃著才香呢!吃的是味兒嗎?吃的是幸福!”
“不吃味兒吃幸福?”
李二嘀咕道,“幸福啥味兒?”
突然,他身子一僵,咚的一下撞在了他身前李景隆的身上,跟撞墻了似的。
“爺,怎么不走了?”
李景隆站在原地,“你先回去,把煎棗糕給夫人送回去!”
街角對面,一家敞開門面的小菜館的廳堂之中,一個人坐在桌子上,正笑呵呵的看著他。
不是旁人,正是數(shù)日以來都沒私下召見他的...太子朱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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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巧了!也是怪了!”
朱標看看身著便裝的李景隆笑道,“我早上特意跟侍衛(wèi)處問了一聲,讓你點卯之后來我宮里!卻不想你壓根就沒去!這宮里找不著你,卻不想在這大街上看著你了!”
“呵呵呵!”
李景隆咧嘴傻樂,“這幾天,臣這不是家里有喜...”
“知道,沒怪你!”
朱標翹著二郎腿,吃著春餅卷豆芽加煎雞蛋,開口道,“知道你們家有喜事,我和老爺子這幾天特意給你放假了,都沒找你!”
“兩位爺一片苦心,微臣實在是無以為報....”
“退步了啊!”朱標忽然開口。
李景隆懵懂道,“您說什么退步了?”
“你拍馬屁的功夫呀?”
朱標笑道,“這要放以前,從你進來開始.....你那馬屁就如潮一般起起伏伏,連綿不絕,一浪高過一浪!你算算現(xiàn)在,從你進屋到現(xiàn)在,你總共說了幾個字?”
“哎呀,以前你在我身邊,我覺得煩!”
“可這幾天不在了,我這感覺...空落落的!”
“關(guān)鍵....臣沒醞釀?。 ?/p>
“這不是突然就在大街上遇見您了!”
李景隆干笑道,“一點準備都沒有!”
“呵呵呵!”
朱標笑的肩膀一動一動的,剛要說話,突余光瞥見常茂打外頭,幾乎是飛奔而來。
“毛頭大哥!”李景隆起身行禮。
常茂點點頭,然后走到朱標身后,貼著朱標的耳朵。
驟然,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涌上李景隆的心頭。
就見朱標那張原本和氣的笑臉,突然間變得猙獰起來。
“太子爺,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李景隆上前,低聲道。
朱標第一時間沒有說話,而是低著頭看看桌上的飯菜。
“大夫說要戒口,我這打年前到現(xiàn)在,總算吃了一口好飯!”
“春餅,豆芽,攤雞蛋...”
“醬肉,疙瘩絲....”
“我這剛吃一口...”
說著,朱標嗖的起身,“就讓人給攪和了!孤就想吃口安生飯,就這么難?”
“二丫頭...”
“臣在!”
“咱們的好日子....讓人給攪和了!進宮!”
常茂落后朱標半步,低聲對李景隆道,“北元犯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