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安寧這里只是有少些無言,那放在遠(yuǎn)在省城的林修遠(yuǎn)這兒,卻是十足十的慶幸了。
看著榜單上一首一尾最為明顯不過的兩個名字,林修遠(yuǎn)下意識抬手,抹了抹額頭上不甚明顯的汗意。
還好,他當(dāng)初沒有死撐著。
舅甥還好些,要是父子………
嗯……
總之,林修遠(yuǎn)拒絕去想這種社死的冥場面。
反倒是一旁的謝小弟,巨大的狂喜過后,整個人卻是出乎意料的坦然。
孫山算什么,那也是整個齊州省前八十,正兒八經(jīng)的舉人老爺呢!
何況他姐那什么腦子,他什么腦子,小外甥兒可是他姐親生的, 他比不過那不是正常的嗎?
比得過,那才奇怪嘞!
事實(shí)上,跟謝小弟同樣反應(yīng)的還有老謝家。
孫山那是啥?抱歉他們莊戶人家不懂。他們只知道自家兒子(孫子)以后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舉人老爺了!
更何況還有外孫子,人家可是魁首,還是十四歲的魁首,正兒八經(jīng)的進(jìn)士苗子呢!
總之,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整個謝家村就已經(jīng)炸了起來。謝老頭更是激動地整雙手都在顫,一邊兒雙手合十一疊聲的喊著老天保佑,一邊兒又麻溜兒地吩咐家里除老三家的幾個媳婦兒。
發(fā)賞的發(fā)賞,招呼來客的趕緊招呼!
至于謝老三兩口子,這會兒比年過古稀的老爺子都還不如,整個人活像個木頭樁子,魂兒都不曉得飛哪兒了。
還是一旁的三娃媳婦兒,一邊兒殷勤地攙扶著自家婆婆,一邊兒還不忘喚來丫鬟,給客人備上點(diǎn)心茶水。
因著報喜的差役們一路上又是敲鑼又是打鼓,丁點(diǎn)兒都算不上低調(diào)。這會兒老謝家已經(jīng)聚了不止一波村人。
村里出了舉人老爺,對所有人來說,那都是天大的好事兒。
小小的謝家小院兒只瞬間便被圍得水泄不通,幾位族老更是激動到手腳發(fā)顫。要不是這會兒謝小弟不在,恨不得當(dāng)場開宗祠,告慰列祖列宗!
同謝家一般熱鬧的還有縣里老林家,得知自家孫子得中舉人,還是板上釘釘?shù)慕庠?。若非顧及舉人祖父的體面,林老爺恨不得當(dāng)場仰天長嘯!
天爺啊,這究竟是什么美事兒!
也能落到他老林家!
見到兒媳婦過來,更是比見到祖宗都熱絡(luò),若非安寧周遭幾大丫鬟各個殷勤的很,恨不得自個兒上去給兒媳婦端茶倒水。
就連向來愛嘀咕的姜氏,在自家兒媳婦過來的一瞬間,下意識將屁股從椅子上挪了開來,要不是一旁的林大姐反應(yīng)夠快,險些親自起身給兒媳婦讓座。
安寧:“………”
謝謝,但其實(shí)大可不必。
一行人回到家中已經(jīng)是十月中旬,這期間,無數(shù)賀禮流水一般地涌入林謝兩家。
舉人同秀才不同,不僅具備一定司法豁免權(quán),每月可領(lǐng)取一部分俸祿,甚至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屬于官僚階級的一種。
常日里,連縣老爺都要給上三分薄面。
更甚者在有些偏遠(yuǎn)小縣,連縣官都只舉人出身。
尤其在這種小地方,一旦有人中舉,可以說整個縣,甚至臨縣的商戶都會爭搶著上門兒送上厚禮示好。
哪怕不求巴結(jié)上關(guān)系,也要給出態(tài)度,表示自家對舉人老爺尊重,絕無半分得罪輕視之意。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在這一刻有了鮮明的實(shí)感。
作為新晉舉子,自是要合家舉宴。為了自家寶貝孫子,林老爺更是大手一揮,在林府整條街整整擺了三日流水宴。
期間又是幾大波賀禮爭搶著送上門兒。
要不是生怕寶貝孫子被笑暴發(fā)戶做派,這位險些都要換上幾大筐銅錢在門口撒著玩兒。
作為解元親娘,外加舉人親姐,安寧小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悠閑,每日看書賞畫與往日無異。
兩家人忙得腳不沾地兒,然而饒是如此,一眾需要操心的事兒愣是沒有一星半點(diǎn)兒,遞到安寧跟前的。
很明顯,教導(dǎo)出一個舉人甚至解元,和教導(dǎo)出一眾秀才的含金量簡直不在一個層次。
若說之前大家伙還只是羨慕佩服,并暗戳戳想要從中得到好處外,那么如今,在看向安寧目光中,就只剩敬畏了。
對讀書人,對有能之士的敬畏!
哪怕眾所周知謝小弟這些年一直都在縣學(xué)讀書,然而桃花縣今年攏共就兩位舉人。
一個親兒子,一個親弟,說沒關(guān)系,那才是真把人當(dāng)傻子呢!何況新任解元郎還是安寧本人從小教導(dǎo)。
兩家人之前早有商量,宴席倒是隔開日子辦的。謝小弟舉宴那日,安寧還特意帶著便宜夫君和兒子回去了一趟。
老謝家這一日格外熱鬧。
經(jīng)過這些年發(fā)展,謝家村早不可同日而語,如今村中除了謝小弟這個舉人外,光是秀才就有兩位。
除了村長家的小胖外,還有一位便是早前村中教書先生徐夫子的孫子。因著早前無償教導(dǎo)的恩義,安寧之前的筆記,包括之后送來的經(jīng)義,時常也會挑些合適的送去徐夫子那里。
畢竟安寧心知,這世上并不是所有夫子都愿意小娃娃,尤其是村中像她這樣的女娃娃一分束修不掏地前去蹭課這么久。
起碼那些年,作為厚著臉皮蹭課的小娃娃,她從未從這位夫子甚至徐家人口中聽過任何不好的話。
更甚者當(dāng)初三娃之所以能夠結(jié)保,取得考試資格,除了謝有成出力外,也多有賴這位老夫子的幫襯。
事實(shí)上,徐老夫子雖教書刻板了些,為人卻是難得的大方和氣,并沒有往常讀書人身上的清高勁兒。對于安寧送來的東西,雖自覺得受之有愧,但為了子孫前程,仍一張不落,仔仔細(xì)細(xì)地收了下來。
自知自個兒的水平,后來更是沒少叫孫兒前去村里兩位秀才處請教。
之前安寧懷孕的時候,小林嬸兒還特意送來了早前釀下的果子酒。
席間,安寧還見到了小胖媳婦兒,還有對方已經(jīng)十二歲,并在去歲已經(jīng)中了童生的小兒子。
跟謝小弟因著安寧這層關(guān)系,有幸娶了縣里大戶人家的女兒,能夠有充足的資金安心科舉讀書不同。
小胖考中秀才時已經(jīng)十七,資質(zhì)又不算上佳,日后考中舉人的可能性可謂微乎其微,并不在縣城里大戶人家的投資范圍,最終娶得也是縣里中等人家的姑娘。
不過小胖本人對此很是看的開,心知自個兒的天賦,能考上秀才已經(jīng)是族妹生拉硬拽,再往上簡直難如登天。何況在縣城里教書也沒什么不好。
他謝小胖如今也是人人尊重的“謝夫子”嘞!
三娃早前還羨慕他嘞,不用整日累死累活的,拼著老命的讀書考試。
不過還好,小伙伴兒如今可算解脫了。據(jù)說謝三娃考中那天,抱著酒壇子哭了整整一宿呢。
天可憐見的,可算是解脫了,不用日日不落,熬燈油似地熬著,還要時不時,忍受來自外甥天賦上的降維打擊。
頭一次聽到小弟如此囧狀,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安寧還險些笑地直不起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