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高秀梅的心理防線終于徹底崩潰。她身子一軟,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再也說不出任何狡辯的話來。
只能咬著牙招認道:“我……我聽說……聽說沈云梔畫畫能掙很多稿費……我……我想偷她的畫稿……拿去投稿……換錢……”
“呸!真不要臉!”一個性子爽利的大娘率先啐了一口,“人家沈科長能掙稿費,那是人家有文化、有本事!你自已沒那個能耐,就想著去偷?這是什么歪門邪道!”
“就是!小偷!思想品德有問題!”旁邊有人附和道,“我們軍屬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
“也不看看自已幾斤幾兩,沈科長的畫稿是你能偷了去冒充的?就算真讓你偷走了,那也不是你的本事!”
“心思不正!整天不想著怎么提升自已,盡琢磨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活該!”
七嘴八舌的指責(zé)和鄙夷,如同無形的巴掌,一下下扇在高秀梅臉上。
然而,這番招認非但沒有讓她有絲毫悔意,反而像是點燃了她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毒,她把一切都歸結(jié)到沈云梔的身上。
她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淚水與不甘的瘋狂,伸出手指向沈云梔,聲音尖利地嘶喊道:
“可是這能怪我嗎?!要不是她沈云梔,我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她害的!”
“都是她逼我的!”高秀梅赤紅著眼睛指向沈云梔,“要不是她有個部長爹,我哥怎么會丟工作?要不是她處處顯擺能干,我婆家怎么會天天拿我跟她比?要不是她會畫畫賺錢,我怎么會連件新衣服都買不起?她什么都有,憑什么我就該這么慘!”
這番顛倒黑白、毫無邏輯的攀咬,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隨即對高秀梅涌起的是更深的厭惡。
自已行竊未遂,竟然還能把過錯全都推到受害者身上,這是何等的無恥與扭曲!
就在這時,聞訊趕來的張南北和他的父母也擠進了人群,正好聽到了高秀梅這番“偷畫稿換錢”的供詞。
張南北臉色瞬間慘白,渾身都在發(fā)抖。張父張母更是覺得如同五雷轟頂,一張老臉臊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張母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高秀梅罵道:“我們老張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這么個丟人現(xiàn)眼、心術(shù)不正的東西!我們張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張父更是直接對著兒子吼道:“南北!這種媳婦我們張家要不起!今天你必須跟她離婚!否則,你就別認我這個爹!”
張南北看著地上那個曾經(jīng)同床共枕、如今卻面目可憎的女人,想著她以往的種種和今日的丑行,眼中最后一絲情分也徹底湮滅。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目光轉(zhuǎn)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兒子張森強。
“森強,”張南北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你怎么想?”
少年抬起頭,臉上有著超越年齡的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看了一眼狀若瘋癲的母親,低聲卻清晰地說:“爸,你想離就離吧。我覺得……沒媽,或許還好過一點?!?/p>
“小畜生!你說什么?!”高秀梅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她尖叫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揚手就要朝兒子打去,“我可是你媽!”
張南北猛地跨前一步,結(jié)實的手臂如同鐵鉗般牢牢架住了高秀梅揮下的巴掌,眼神冰冷如霜:“你敢動兒子一下試試!”
“你們一家子都沒良心!狼心狗肺!”高秀梅掙扎著,涕淚橫流地咒罵。
“良心?你也配提良心?!”張婆子再也忍不住,沖上前指著高秀梅的鼻子罵道。
“你還知道你是他媽?你看看你自已,有個當媽的樣子嗎?自私自利!森強的褲子短了一截還穿著,南北的內(nèi)褲破了個洞都舍不得扔,補了又補!你再看看你!柜子里塞得滿滿當當,哪件不是新衣服?我們老張家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你把錢都攥在自已手里,天天吃好的穿好的,哪里心疼過自已男人和孩子?!”
張南北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里面只剩下決絕。
他不再看高秀梅,轉(zhuǎn)向李政委和圍觀的眾人。
聲音沉痛卻堅定:“李政委,各位鄰居,今天讓大家看笑話了。我張南北在此表態(tài),我要和高秀梅離婚!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
顧承硯下班回來,鞋底的塵土還沒在門墊上蹭干凈,就聽說了下午那場鬧得沸沸揚揚的風(fēng)波。
他眉頭當即就鎖緊了,尤其是在聽到高秀梅竟想偷沈云梔的畫稿時,臉色更是沉了下來。
沒過多久,張南北果然提著兩瓶水果罐頭,腳步沉重地找上了門。
他臉上是掩不住的憔悴,眼窩深陷,對著沈云梔,語氣充滿了愧疚:“沈科長,今天這事……對不住,是我沒管好家里,讓你受驚了?!?/p>
沈云梔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也說不出什么重話。
高秀梅是高秀梅,張南北是張南北,這點她分得清。
她嘆了口氣,語氣平和:“張大哥,這事不怪你。你快別這么說了。”
一旁的顧承硯可沒這么好說話。
他雙臂抱胸,靠在門框上,眼神沒什么溫度地掃過張南北,聲音硬邦邦的:“我早前提醒過你,家里的事不料理清楚,遲早要出問題?!?/p>
他頓了頓,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希望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下次野外拉練,我非得找你好好‘練練’不可?!?/p>
張南北深知顧承硯的脾氣,這話聽著是敲打,實則已是看在多年戰(zhàn)友情分上,給了他臺階下。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疲憊又無奈的笑:“行,我知道了。承硯,謝了?!?/p>
臨走時,顧承硯瞥見他放在桌上的罐頭,一把拿起來塞回他手里:“拿回去!你家老爺子腿腳不好,正是用藥的時候,處處要錢。森強那孩子今天也受了驚嚇,拿回去給他甜甜嘴,壓壓驚?!?/p>
張南北推拒不過,看著顧承硯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低聲道了句謝,拿著罐頭,背影有些佝僂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