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插手朝政二十多年,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徹底被顛覆的,要保下一個尚未入朝的人才,也不是什么難事。
陛下此時開口,分明是有意揭過,很顯然,是太后娘娘在背后運作.......
眾人悄然抬眼,看著某個方向,忍不住感嘆,看來太后娘娘,是真的格外青睞霍榜眼。
到這個時候,都還不忘保他無虞。
正是朝堂大清洗的時刻,許多人就算不清楚昨夜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今日獲罪的,大多都是太后一黨的勢力。
他這個準(zhǔn)郡馬就算能明哲保身,此時入翰林院,也少不了受到排擠,這個時候暫掩鋒芒,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此時的霍衍舟,在神色一怔之后,迅速的回神,站出身來,拱手領(lǐng)命。
“臣霍衍舟謹(jǐn)遵陛下之命,能侍奉太后娘娘左右,是微臣的榮幸,臣定當(dāng)盡心盡力。”
霍衍舟的平靜之下,藏著的是心緒翻涌。
旁人看他的目光中,都帶著艷羨,大抵是羨慕他深得太后歡心,連臥榻靜養(yǎng)都不忘捎上他,可對于他自已來說。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霍衍舟清楚,一年的時光,足以發(fā)生很多重要的事,足夠一個人徹底在翰林院,甚至朝堂,站穩(wěn)腳跟。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某個方向,已然墜落的心再次忍不住一沉.......跪恩起身時。
霍衍舟的臉色,實在說不上好看。
緊接著,素和成朗再對昨夜里,被無端牽連困在聞喜殿內(nèi)的群臣,進(jìn)行了一番慰問。
皇帝折騰他們一通,是因為之前存疑。
口頭安撫不止,金銀如山般賞賜下去,這些賞賜,其實多少有幾分彌補(bǔ)的意思。
尤其是大病初愈的方大人,被賞賜了一堆金銀布匹和滋補(bǔ)養(yǎng)身的名貴藥材,還被皇帝額外關(guān)懷了幾句,簡直受寵若驚。
群臣怎敢多言,紛紛跪地謝恩。
該罰的罰了,該敲打也敲打了,該安撫的安撫了,接下來,自然就該是論功行賞。
對于此次出手監(jiān)察百官的周氏,皇帝的賞賜,是賜予周太傅可以坐轎上朝的特權(quán),這算是朝堂上,最高的文臣待遇了。
以及昨夜出手相助的楊氏,也只是讓其功過相抵,赦免了楊大學(xué)士會試失察的大罪,但整個楊氏仍逃不了貶出盛京的命運。
不罰即是賞,楊氏,已然算是逃過一劫。
包括辭官的吳太師,皇帝也當(dāng)場表示應(yīng)允,準(zhǔn)其告老還鄉(xiāng),還特地賜其俸祿照舊。
這一輪聽下來,聰明人都能瞧出,皇帝對世家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十分的明顯了。
吳楊崔蕭,周成袁趙,即使是周太傅,也只是賞賜榮譽(yù)虛銜,其他的,更是貶的貶,抄家的抄家,辭官的辭官。
盛京八大世家,即將徹底大洗牌......
素和成朗的目光,終于看向周長濟(jì)和姜如初二人,“二位愛卿,不知有何想要的?”
周長濟(jì)在父親的指點下,明白該說什么。
此刻他率先開口,回答得一絲不茍。
“回稟陛下,身為臣子,這是整個周氏都應(yīng)該做的,微臣不需要賞,能為陛下效力,就是對微臣最好的賞賜.......”
周長濟(jì)這番話,簡直堪稱楷模。
此時此刻,從駕臨聞喜殿至今,素和成朗終于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笑容。
他微笑道:“周卿如此,朕心甚慰?!背甲又倚墓⒐?,身為君王自然欣慰。
卻不能真的不賞。
對于這兩個最大的功臣,他能想到的,就是立即授官,最好的賞賜,就是重用。
周長濟(jì)是探花,按理說,應(yīng)該是授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直接入翰林院。
“周探花,便入翰林......修撰如何?”
整個大殿的人,都投來艷羨的目光。
皇帝一開口便讓他越級擢升,直接從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升到從六品的修撰,這本應(yīng)該,是狀元的授官品級。
剛剛授官,就直接升了一級,這樣的待遇已經(jīng)算是罕見的厚待,可謂羨煞旁人!
可見陛下對周氏的信任,父子皆如是,從今以后,周氏怕是想不獨占鰲頭都不行........
周長濟(jì)沒有喜形于色,也沒有再拒絕,而是立馬恭順的拱手謝恩:“臣周長濟(jì),叩謝圣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素和成朗的目光再次看向另一邊。
淡淡開口:“姜卿,此次你奔赴大同縣,最是勞苦功高,也是這一次能擒獲九方逆賊的最大功臣,你可想好,要什么賞賜?”
所有人的目光,皆齊刷刷看來。
姜如初獨身而立,承接所有艷羨的目光。
眾人皆暗自感嘆,今日連周探花都已經(jīng)越級擢升,姜如初身為狀元,又是此次的大功臣,怕是這個賞賜絕對不小。
陛下也看重她,金銀財帛是必不可少的。
周長濟(jì)越級升了修撰,她該升什么.......正六品的侍讀?這樣大的功勞,也只跟前者一樣升一級,似乎也不太足夠.......
眾人越想,艷羨的目光便愈發(fā)明顯。
此刻,就連邊上沒有動靜許久的霍衍舟,都忍不住抬眸,神情復(fù)雜的看向這個方向。
怕是今日過后,她就是朝中新貴,再也無人能及.......
看似過了許久,其實不過瞬息之間。
姜如初俯身拱手,開口卻讓眾人一愣。
“多謝陛下,如果陛下想要賞賜臣什么,臣斗膽請陛下,賜臣,去全州賑災(zāi)吧.......”
她此言一出,滿殿俱驚。
周長濟(jì)猛然回眸,神情變了又變,頭一回茫然的表情中,有種十分難以言說的意味。
不遠(yuǎn)處的方大人怔然看來,神色一動。
上首的素和成朗,威嚴(yán)的神色驟然凝滯一瞬,顯然也是出乎意料。
“.......你是說,想去全州賑災(zāi)?”
整個大殿都被她這句話,震得鴉雀無聲。
姜如初卻神情淡定。
就像是早已下定決心,其實她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自已寒窗苦讀多年,一步步考秀才、舉人、狀元......
到底是為了什么。
她不是什么圣人,最近也時常恍惚自已的前路,她怕自已在這盛京呆得太久,會忘了......當(dāng)年寫出那篇農(nóng)商策的初衷。
姜如初也有擔(dān)憂,她怕有一天驟然回頭望過去時,連自已都不認(rèn)識了,她需要,先去外面看看。
此刻的姜如初抬眸看來。
堅定出聲:“請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