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大約是在五年前,云川書院的半山腰.......”
周圍瞬間響起幾道齊齊的,十分默契一致的,似乎松了口氣的聲音。
沉默半晌的九方淮序終于開口,卻讓姜如初的眼神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失望。
她聞言一頓,淡淡的揚聲:“難得九方公子這樣的貴人,還記得在下,榮幸之至?!?/p>
九方淮序勾唇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當然沒有想起,只不過經(jīng)云川書院中曾經(jīng)有在場的人的提醒,這才模模糊糊的想起,那次招攬尋希書院“雙星子”的事.......
只不過,任他如何深想,也實在沒能想到,當時這個女子到底在何處,她這樣出色的女子,他當時竟完全沒有印象。
九方淮序無聲看她,再次開口:
“聽說你馬騎得不錯......會射箭?”
姜如初誠實道:“會騎,射箭也會?!?/p>
馮言聞聲回頭,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回頭,就看到自家公子,已然抬手。
將自已手中方才用過的那張烏木長弓,漫不經(jīng)心的一拋,下一瞬,那張如銀月般的彎弓,就到了姜如初的懷中。
緊接著,一個箭袋也從天而降。
馮言欲言又止,看了靜立原地的姜如初一眼,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九方淮序淡淡的聲音響起,吩咐道:“給姜狀元牽一匹好馬來.......”
姜如初收回手,無聲的看向手中這張弓臂雕紋古樸大弓,壓在手上很有些份量,給人一種,很有力量的感覺........她緩緩抬眸。
九方淮序的吩咐聲落地,回頭看來。
下一瞬,卻倏地對上一道箭頭的銀光,讓他眉頭瞬間一挑,手上的韁繩頓時一緊。
“姜如初,你要做什么........”
“.......姜如初,你大膽!”
周圍瞬間響起幾道,驚愕出聲的呵斥聲。
此時,在所有人目光之下的姜如初,不知何時已彎弓搭箭,姿勢張揚無比。
箭尖所指,正是他們家公子的方向!
她身姿挺拔,脊背繃直如鐵鑄,弓弦緊繃如銀月,右手三指扣弦,正緩緩后拉。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人心下一緊。
馮言厲聲呵斥,“姜如初,你不要亂來,要是公子有傷分毫,你今日絕對死無全尸!”
一旁的盛放以及常平等人,更是個個目眥欲裂,“敢傷我家公子,將你五馬分尸!”
而那女子卻似乎恍若未聞。
正被箭尖鎖定的九方淮序,臉上的神色淡淡,仿佛并不以為意,只是沉默的看著她。
下一瞬,姜如初的正拉弦的手指已然一松,箭矢已然飛射而出!
九方淮序的五指瞬間收緊。
周圍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暫停一瞬,數(shù)道沖破喉嚨的驚呼聲響起:“公子??!”
那道如銀月般的箭羽,帶著“嗖”的一聲疾馳聲,在眾人目眥欲裂的注視下。
從九方淮序的身旁,擦肩而過。
下一瞬,牢牢的釘在旁邊馬場邊上,最近的一塊靶子上,并且,精準的命中紅心!
整個馬場仿佛都靜止下來。
眾人驚魂未定的目光,呆滯著,從那還在不停顫動的箭羽上,緩緩收回,落在某人淡定無比的臉上,如有實質(zhì)。
很顯然,剛才箭羽射出的那一剎那,她便將箭尖往旁邊挪了一寸.......
姜如初緩緩收手,放下弓箭。
抬眸看向?qū)γ妫瑒倧哪堑腊凶邮栈啬抗獾木欧交葱?,目光落在他有些僵硬的臉上?/p>
馮言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已的聲音,啞著嗓子質(zhì)問道:“.......姜如初,你在干什么?”
那塊靶子的距離幾乎已經(jīng)在射程之最,尋常習六藝的文人,哪能有這樣的水準........沒想到她的射藝竟如此的好。
何止馮言,周圍所有人都實在意外至極。
馬背上,九方淮序繃緊的身子此刻悄然放松,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竟是一片涼意。
姜如初收回目光,淡淡一笑道;
“只是想提醒一下公子,你不該將弓箭和箭羽,同時交給一個會射箭的人手上,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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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來樓中,正上演一場激動人心的比試。
從四書五經(jīng),到君子六藝,所有人的目光齊聚之處,那一人,皆是從容不迫。
霍衍舟緩緩抬眸,看向?qū)γ婺樕y看的陸安南,以及史雄等人,似在等候什么。
而相反的是,蔣懷民等進士的目光,皆是泛著崇敬的光芒,齊齊激動的落在他的身上。
此時此刻,對面這群考生,早已各自都拿出看家本事,與他挨個比過。
但,無一人是他的對手。
連陸安南,他向來最拿手的琴藝,在這人的面前,也是顯得毫無用武之地。
現(xiàn)下,還剩下焚香插花等風雅之事,還沒有比,不知現(xiàn)下,考生這邊,還能派誰上場?
整個燕來樓,都是期待至極的眼神。
霍衍舟的視線,無聲的掃過眾人,下一瞬,他淡淡的聲音響起,讓周圍人都是一愣。
“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乍然聽聞這一句,周圍人紛紛愣住,不是要全部比一遍,這還沒比完呢?
蔣懷民等人也都是一怔,上前幾步,提醒道:“霍郎君,不是還有兩樣?”
前幾日,這陸安南壓著他們比,輸多贏少,讓他們好一番沒臉,今日霍郎君出手,竟讓這些人連贏的機會都沒有!
今日如此大快人心,眼看著,就要讓他們輸個徹徹底底,臉完全的被踩到地上去.......霍郎君怎的突然,又要到此為止了。
霍衍舟的目光從對面臉色難看的數(shù)人身上收回,只是淡淡的說道:
“過猶不及,到此為止?!?/p>
蔣懷民心下那個急啊,又不敢多說什么,只能低低的應了一聲,神色感激。
“郎君宅心仁厚,我等自愧不如.......”
對面的陸安南等人,紛紛怔愣的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