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及第,打馬游街。
無數(shù)百姓爭先恐后,從御街一路追隨,甚至跟著進士隊伍,一路追到國子監(jiān)門口。
這樣的熱鬧,自是轟動整個盛京,而金榜在揭露的這一刻,喜訊也早已送往周圍的各處州府,迅速的傳往各地.......
此時此刻,就連森嚴的刑部的大牢中,上至獄卒,下至牢犯,也都早已聽聞今年出了個女狀元的稀奇事。
“外頭真熱鬧啊,女狀元正游街吧?大家都去看她去了,真是光宗耀祖啊?!?/p>
幾名獄卒聚在一起,正感慨外頭的熱鬧。
“咱這輩子還沒見過女的狀元,聽聞她才不到二十,年輕得很,要不是文曲星下凡,我都想不出怎么能如此厲害的?”
“可不是,要不是此處走不開,老子也好想去瞧瞧,這女狀元到底長什么樣.......”
聽著外頭幾個獄卒模模糊糊的議論聲。
此刻正躺在牢里,像具尸體般要死不活的陸安南忽地一動,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聽到什么狀元,游街的字眼。
他神色焦急的趴在牢門上,忍不住激動出聲詢問道:“各位大哥,今日放榜了么.......”
“一甲前三都是誰......誰是狀元???”
自從被關(guān)到此處,陸安南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魂不守舍,再加上牢獄里的待遇差到極致,他已經(jīng)好幾日都水米未進。
他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外間的幾個獄卒,根本就無人能聽見,什么回應(yīng)也沒有。
此刻的陸安南蓬頭垢面,喘了口氣,抬高幾分聲音,再次開口:“各位大哥.......”
隔壁的牢房,忽然響起一道頹喪的聲音:
“別在那里鬼哭狼嚎的,就算那些獄卒能聽到,也不會搭理你的這個階下囚的......”
說不定,還要招來一頓呵斥辱罵。
吳斂正背靠牢門,豎著耳朵聽外頭的獄卒議論今日的熱鬧,不妨聽到隔壁這人的吵鬧聲,忍不住出言提醒一句。
陸安南聽到隔壁這道聲音,神情恍惚。
此次會試,但凡涉嫌舞弊的考生,還在調(diào)查的都在大理寺,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聽候發(fā)落的都在此處,刑部的大牢里。
他扭頭恍惚一瞬,這才想起隔壁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會試第四名,那個吳氏子弟......就在我前面一名?!?/p>
旁邊的吳斂無聲一笑,嘲笑他道:
“什么會試第四第五的,早已重新閱卷排名,你我都已是階下囚......姜如初都考上狀元了,你還在這里做夢呢?”
陸安南聞言正要辯駁自已是冤枉的,卻乍然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神情猛的一震。
他一臉不敢置信,倏地從旁邊爬過來,貼在旁邊斑駁臟污的墻壁上。
驚愕的確認道:“你方才說誰?!”
陸安南顫抖著嘴唇,不可思議的揚聲再三確認道:“......你方才說高中狀元的,是誰?”
他激烈的動作,讓手腳上的鐐銬被撞得叮當(dāng)作響,加上他撕裂的喊聲,一片嘈雜,吵得人忍不住腦門一緊。
吳斂不料他的反應(yīng)這么大,皺緊眉頭。
“你耳聾了不成?沒聽到外頭獄卒來回議論了好幾遍,說的都是女狀元游街之事......”
“姜如初會試排在第二,這女狀元除了她之外,還能有誰,又能有誰?”
陸安南懵了,他方才渾渾噩噩,躺在地上滿腦子都是自已前程盡毀,將來要如何之事,哪里能聽清外頭在說什么。
此刻倒是聽得清清楚楚,卻讓他瞬間臉色蒼白一片,神色大震,幾番變幻。
“怎么可能......姜如初怎么能是狀元,她怎么可能中狀元,不可能的......”
好一會兒,陸安南被這個消息震得,都沒有緩過神來,嘴里不停的念叨怎么可能。
隔壁的吳斂聽到他不停的震驚喃喃聲,只以為這人也是跟他一樣意外。
“怎么可能是吧?”
他無聲一笑,頹喪道:
“本郎君也好一番意外呢,連周長濟、霍衍舟二人都輸了一籌,二人竟都不是她的對手,實在讓人意外.......”
吳斂頓了頓,嘆氣道:“不過,她在馬球賽上就早已盡顯才學(xué),其實她是這個狀元,也不算十分的讓人意外吧?!?/p>
只是想到這可是本朝第一位女狀元,他曾如此近距離的與這女子爭鋒,也萬萬沒想過,她能成為這第一人。
這時,他的對面牢房,那個縮在角落的少年聽到“霍衍舟”三個字,緩緩抬頭看來。
啞著嗓子出聲詢問,聲音像是鋸木頭一般難聽:“......你知道霍衍舟,怎么樣了?”
吳斂抬眼看向?qū)γ妫徽J識此人,但也在霍衍舟的身旁見過他數(shù)次,對他眼熟得緊。
這少年是晚了他們幾日才被關(guān)進來的,與旁邊這個嚎了好幾日冤枉的不同,他自被關(guān)進來后就像個悶葫蘆一般,再沒出過聲。
“你是霍衍舟的好友?”吳斂問道。
左世才從膝蓋里抬起雙眸,神色怔怔,喃喃的回了一句:“算是吧.......”
對于他來說,自多年前在平陵府與若采相識起,他就視他為至交好友。
吳斂聽到這個遲疑的答案,眉頭一挑。
毫不客氣的戳穿道:“是你自已覺得算好友,人家只把你當(dāng)個跟屁蟲是吧?”
對面的左世才一震,咬著牙瞪他:“胡說八道,我與若采乃是相識于微末,數(shù)年相伴之情,怎么算不上好友?”
吳斂這個嘴賤的壞東西,看到對面的少年激動破防的模樣,便忍不住笑出聲。
“好友?人家高中榜眼,你這個好友因舞弊成了階下囚,也好意思跟人家稱情誼?”
見對面的少年呆呆愣住。
吳斂多日來的苦悶一松,往旁邊一躺,枕著雙臂一副認命的模樣,悠悠一嘆。
事到如今,他早已想明白自已為何進來。
悠悠自嘲道:“人家高中大喜,咱們都是舞弊的無恥之徒,功名都革除了,此生再不能科考,就不要舔著臉去攀關(guān)系了吧.......”
這人嘴毒起來,連自已都不放過。
對面的左世才不再有回應(yīng),反倒是他旁邊的陸安南,激動完就又開始抽風(fēng)。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我沒有舞弊,你們還我功名,我要重新再考一遍,證明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