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歸哭,嚎歸嚎。
老太爺雖去世了,但方才眾人聽到的這件大喜事,卻還是要高興的。
姜蓮華一邊抹淚,一邊笑,不知是在哭老太爺去世,還是在高興自已女兒中狀元。
此刻她滿腦子都是懵的。
又哭又笑,剛要朝身后寬慰她的萬青青開口,就忍不住眩暈一陣,險些栽倒。
萬青青趕忙一把扶住她,激動的笑著道:“三姑母,您這是怎么了,如初妹妹考上狀元,您這是高興過頭了吧.......”
姜蓮華努力平復(fù)心情,笑容滿面。
這一幕,落在身后的姜常富眼中,他也實(shí)在激動啊,即使是老太爺去世的哀痛,也擋不住的激動到想要跳起來。
他歡喜得語無倫次的說道:
“蓮華妹妹這是歡喜……歡喜過頭了吧,女兒竟是狀元……這,這換誰,誰能扛得住.......”
“哎,咱們是先報喜還是報喪???”
他忽然糊里糊涂的問道。
一旁正在抹淚的姜常德聞聲看來,瞪他一眼道:“當(dāng)然是同時報,先報喪,后報喜,老太爺是喜喪,這可是咱們姜氏的大喜!”
他擦了擦淚,快步走到姜蓮華跟前,凌亂飄忽的步伐,卻能看出他強(qiáng)忍的激動。
“蓮華妹妹啊,你可要穩(wěn)住,你現(xiàn)在可是狀元之母,上門賀喜的人可都要拜見你.......”
他顫抖的話還沒有說完。
身后響起一道冷靜的詢問聲:“知望,大爺爺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下該說實(shí)話了吧?”
仿佛對一切早已了然。
是姜如成,新任族長的聲音。
眾人瞬間回頭,正激動得險些按捺不住的姜蓮華,也倏地一怔,抬頭看去。
.......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落在屋中央,此時已是一臉平靜的的姜知望身上。
姜如成也靜靜的看著他,臉上還有淚痕,此刻卻無比清醒的說道:“按理說,即使今日放榜,也要七日后才能傳回鳳臺......”
“你是怎么,現(xiàn)在就得到喜報的?”
對啊,眾人也才恍然大悟,而且就算報喜,怎么縣衙也沒有一個衙役前來?
姜知望抬眸,迎上眾人疑惑的目光,尤其是迎上姜蓮華不解的視線時,目光閃爍一瞬。
“對不起各位叔伯嬸嬸......”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哭聲一停。
姜知望低聲解釋道:“也對不起三嬸嬸,縣衙其實(shí)還沒有任何放榜的消息,也沒有喜報,是知望見大爺爺實(shí)在痛苦煎熬.......”
“這才胡編了一個,想讓他安心。”
他的話音落地,眾人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呆呆的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孩子......
萬青青也是一呆,不由看向三姑母。
此時姜蓮華渾身一震,那顆方才還激動得想要跳出胸口的心,突然就涼透,墜回谷底。
她忍不住哭出一聲。
喃喃道:“我還以為,真的出了個狀元......我姜蓮華,真的生出一個女狀元.......”
她還未來得及真正高興,突然就夢醒了。
原來竟是假的。
此刻換誰來,經(jīng)歷一番這大起大落,都會承受不住,本來沒有倒也好,但是以為有過,又沒了,才是真正的難以承受。
姜蓮華一頭栽倒在萬青青懷里,卻沒有昏過去,雙眼還睜得大大的。
不停喃喃道:“......原來竟是假的?!?/p>
姜常富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姜常德與其它的那些上了年紀(jì)的叔伯,更是險些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來!
“你這孩子,竟敢胡編這事?”
“怎么敢在這事上亂說,害大家白高興一場,你這孩子,膽子也不小.......”
眾人紛紛氣急,不滿的看著姜知望。
姜如成吐出一口氣,心道果然。
即使方才第一時間他便已經(jīng)猜到幾分,但乍聽如初妹妹高中狀元的消息時,也下意識忍不住激動起來。
此刻聽到眾叔伯紛紛責(zé)怪姜知望。
姜如成緩了緩心中的遺憾,出聲制止道:“好了,各位叔伯也不用責(zé)怪知望,他也是為了大爺爺好.......”
“現(xiàn)下大爺爺含笑而去,不必煎熬,對他來說,也減輕不少痛苦?!?/p>
聽他出聲,周圍的責(zé)怪聲頓時一低。
姜常德頓了頓,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害他方才險些激動到連路都走不穩(wěn),原來是假的!
“但他這也太能編了,編個狀元出來,讓大家白激動一場,老太爺?shù)搅说氐祝侵獣允聦?shí),怕也要?dú)饣钸^來!”
姜如成目光看向他,皺了皺眉。
面無表情道:“二堂叔既如此憤慨,那大爺爺?shù)踔豢跉夂脦讉€月,你怎么不愿意站出來告訴他真相,做這個惡人?”
姜常德頓時啞然。
讓老太爺死不瞑目的鍋誰敢背,他當(dāng)然不敢做這個惡人,便只能裝聾作啞。
眼下老太爺含笑而去,的確是最好結(jié)果。
屋內(nèi)眾人接連回過神來,也都沒有底氣置喙,紛紛點(diǎn)頭表示贊同。
“也只能這樣,不然還能怎么辦......”
“算了,也算讓老太爺最后開心一回?!?/p>
姜如成收回視線,深深的嘆出一口氣,他的話雖這樣說,但還是上前幾步。
拉著姜知望走到一旁,低聲道:
“你怎么編一個狀元出來?殿試沒有落榜一說,你提前編個進(jìn)士功名來報喜,怎的也不算是欺瞞大爺爺.......”
姜知望垂著頭,低聲解釋道。
“我只想著既然要編,就編個最好的,也讓大爺爺徹底高興一回,沒想太多?!?/p>
他聽著姜氏出了個狀元,走得也更快活。
一時倒沒想過,他老人家到了地底下,要是知道真相,會不會氣得罵他這個不肖子孫。
“......是我思慮不周?!?/p>
姜知望低聲認(rèn)錯。
姜如成倒沒有責(zé)怪他的意思,聞言輕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沒事,大爺爺一向?qū)捄?,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也不會?zé)怪你的。”
就是肯定也難免失望.......
而此時此刻。
盛京的殿試,今日才剛到放榜之日。
姜如初身著朝服,戴著三枝九葉冠,與眾貢士一起,正在參加傳臚大典。
等著迎接最后的命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