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夫人如今也深知,現(xiàn)在這婚也退了,即使霍老再如何不滿,霍氏上下一體,為了霍家的名聲,他也不可能將這事到處去宣揚。
便一笑置之,緩緩有力的直言不諱道:
“七叔公,比起什么高風(fēng)亮節(jié)的狗屁好名聲,我想我的衍舟能有段好姻緣.......這才更為重要?!?/p>
身為母親,霍大夫人覺得自已的決定沒有任何錯,當(dāng)時的姜氏困苦得連頓好餐飯都吃不上,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怎么可能是大家閨秀?
她又沒有預(yù)見未來的能力,而且霍大夫人堅信在當(dāng)時的情形,換做任何一個母親,都絕不愿主動去承認(rèn)這樁婚事!
“我的衍舟,會有更好的。”即使眼下,這位母親滿眼的堅定,也決對不承認(rèn)自已當(dāng)初有看走眼。
霍老終于回頭看她,哼笑一聲緩緩道:“你以為,那盛京高門的貴女,是那般輕易迎娶的?”
“衍舟是霍氏這一輩的子弟中,最有希望的一個,但愿這樣的好苗子,不會毀在你這個母親的手里!”
霍大夫人冷笑一聲,“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難道我還會害他不成?倒是你,七叔公.......”
她神情怪異道:“您自已當(dāng)年不也執(zhí)著求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貴女,才終生未娶,怎的到我衍舟這里,他就只能認(rèn)命,配一個鄉(xiāng)野之女?”
霍老一頓,提及到他的沉痛往事,他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怒意,他終生未娶,可不是因為什么門當(dāng)戶對。
“偏執(zhí)愚昧,無可救藥.......”
說罷,霍老當(dāng)即拂袖而去,當(dāng)夜里在祖宗祠堂里,一言不發(fā),靜靜的站到了后半夜,也只能是滿心的嗟嘆。
兩個同樣出色的孩子,兩個曾情誼深厚的母親,兩家曾帶著期盼的許下的這個婚約.......
這本該,是一樁多么天作之合,多么般配的姻緣,兩個本該攜手并進(jìn),并肩而立的出色年輕人。
只因一個婦人的自私狹隘.......
這樁婚事到如今,顯然早已過去,單是看那位姜夫人風(fēng)輕云淡的態(tài)度,便知曉兩個孩子是絕對沒有一絲可能。
這位老人前幾個月那點剛剛升起的小心思,在如今這個情形下,自然也就煙消云散,只剩滿心的遺憾。
但即使是已經(jīng)過去的事,霍老覺得,至少這是兩個孩子曾經(jīng)的確存在過的婚事,如今同在國子監(jiān)的衍舟,有必要,也有權(quán)力對這樁往事知情。
于是第二日一早,所有的來龍去脈,都化作了此時霍衍舟手里的這封書信,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
而此時,看完手中這封信的霍衍舟,緩緩抬頭,目光直直的看向此時場上。
正在周圍女子的歡聲笑語下,揚著笑容下馬的某人身上.......視線隨著她的身影而動,又想起手中這封信里的內(nèi)容。
好半晌,神情晦暗不明。
原來如此。
原來她莫名的敵意,來緣于此。
身后突然響起左世才提醒的聲音:“若采兄,下一場該咱們上了,現(xiàn)下我們該去準(zhǔn)備了........”
霍衍舟聞聲回頭,迎上他忽然避開的目光,以及與以往絲毫不符合的沒有一絲好奇的平靜神情。
他淡淡出聲提醒:“不論你剛才是否看到什么,知曉了什么,最好都爛在肚子里?!?/p>
左世才倏地一怔,還是不敢抬頭看他,只是悶悶的反駁道:“.......我什么都沒看到?!?/p>
這時馬球場上的積籌賽,已經(jīng)沒剩幾場。
看臺之上,看到姜如初這一支馬球隊這一場結(jié)束的時候,明月公主的臉上都帶上淡淡的笑意,尤其在感受到身旁宸妃的沉默,她的笑意更加悠閑幾分。
這淡淡的笑意里,只有放松和閑適,以及一種勝券在握的驕傲悠然之感。
因為眼下,積籌賽已經(jīng)快要接近尾聲,而這個姜如初的籌數(shù),與女騎的籌數(shù),還有著不小的距離。
但這時,一旁沉默的宸妃神情中,卻并非是失望,而是些許淡淡的惆悵與向往的神色.......
唯有她身旁的曹桂茹,輕輕的瞥向她,神情帶上一絲憂慮,顯然十分的了解這位娘娘此刻在惆悵什么。
“娘娘.......您若是也想,不如.......”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施若愚輕飄飄無力的聲音就已響起。
“說什么胡話,本宮還沒有忘記自已的身份,不過都是些妄想,就看如初帶著她們玩兒,就很好........”
施若愚悵然的目光流傳在場上那幾個神采飛揚、意氣風(fēng)發(fā)的身影上,也難免流露出些許艷羨。
尤其在看到那個被幾人簇?fù)碓谥虚g的身影,整個馬球隊一直以她為中心,俱都在聽她的指揮,艷羨的同時,又難免帶上些許惆悵的酸楚。
多年過去,她的身邊,已經(jīng)多了這么多人........
曹桂茹低聲應(yīng)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便沉默的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多言。
雖然自從上次宸妃與姜師妹見過一面后,這些日子以來,脾性已經(jīng)好了許多,不再喜怒無常,鐘粹宮不再令人膽戰(zhàn)心寒,宮人們不再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
但依然是一片死氣沉沉,宸妃一日也與她們說不上一句話,她若是敢多說一句,也是要得個冷眼。
也就是今日要來這馬球場之前,這位娘娘才總算難得有個好心情,還有心思將自已裝扮一番,還費心哄得陛下一笑.......
此刻的馬球場上,姜如初在以一個讓人察覺不到的速度默默積籌的時候,其他靠后的馬球隊,在積籌賽的這后半場,也是各自使出看家本領(lǐng)。
甚至許多人都用上袁非達(dá)那不要臉的一招,卯足勁兒將馬球往對方的球門里踢,然而,其他人用這一招,可沒有袁小將軍那個效果。
單論打馬球的本事,今日能上場的誰也不是弱者,即使互相將馬球往對方的球門里打,也是很難一馬當(dāng)先,因為對方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這不要臉的一招,仿佛就是為袁非達(dá)量身定做的,讓他用得純熟無比,橫掃全場大部分馬球隊,一時風(fēng)頭無兩,還真讓他積攢到不少的籌數(shù).......
當(dāng)然,都說了這只是大部分。
眼下,袁非達(dá)不就對上了一個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