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寄回鳳臺縣的那封信,母親那邊還沒有任何的回復(fù)嗎?”霍衍舟突然出聲詢問道。
阿良聞聲一頓,低聲思忖道:
“還沒呢,興許是年節(jié)過完的雜事較多,主母還未來得及抽出空來.......”他突然有些奇怪。
不知是什么樣要緊的事,這才不過半個多月,郎君難得一改從前淡漠,今日已是這個月以來,問起的第三次。
阿良的父親,是霍府外院一個管事,他是霍家的家生子,從小就跟在霍衍舟身邊伺候,大郎君身邊不能出現(xiàn)一個年輕女子,連侍女都不行。
這可是主母三令五申的嚴(yán)厲吩咐。
因此霍衍舟貼身伺候的就只有這么一個隨從,既能算是小廝隨從,也能算丫鬟婆子,總之這位年輕郎君的所有的貼身事兒都是這個半大少年在打理。
此時阿良想了想,忍不住提議道:
“郎君既然著急,要不,小的再去一封信問一問我爹?看看府上近日到底是在忙碌些什么.......”主母竟連大郎君的信都來不及回復(fù)。
霍衍舟起身的動作一頓,語氣疏冷道:“不是什么著急事,母親既然雜事纏身,何必催促?!?/p>
意識到自已多了嘴,阿良頓時忍不住拍了拍自已的臭嘴,立馬噤聲。
霍衍舟緩緩起身,眉頭卻輕輕一擰。
他這也才察覺到自已,似乎對這件事過于上心,可那女郎客套中都藏不住的冷淡,以及那份冷淡之下的厭惡。
還有那份莫名其妙的敵意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成了霍衍舟一想起就忍不住心下一沉的一件事.......
若是這位女解元是他的敵人的話。
霍衍舟覺得,這是一件值得他弄明白的事。
所以他在給自已母親的回信中,毫不避諱的直接詢問起這件事,諸如霍氏與姜氏曾經(jīng)是不是有什么隔閡,或者什么仇怨之類.......
霍衍舟一直知道母親對自已的事的上心程度,從前但凡有他的去信,母親基本上都是以最迅捷的速度回復(fù)的。
但這一次,他這封從年節(jié)前就寄出去的信,到此時都過完年節(jié)大半個月了,還未曾有任何的回音。
遲遲不見回信,這件事就更值得他弄明白了。
霍衍舟眉頭一直微微的擰著,在即將走出門外的時候,頓了頓,還是回頭說道:
“給你爹去一封信......”
身后正在悄悄打自已嘴巴的阿良,聞言霎時抬頭心領(lǐng)神會,連忙點頭答應(yīng):
“好嘞,小的今日就寫信.......”
在對上門口郎君皺眉回頭看過來的目光,阿良一頓,立馬改口:“.......小的現(xiàn)在就寫,立馬就寫!”
但就在霍衍舟剛剛騎馬離開家中一會兒,阿良便立馬收到了從鳳臺縣而來的,在路上耽擱了十來日的家書。
阿良拿到手一看,本看到又是七叔老爺寄來的時他還神色平平,在看到是紅色蠟封后,他頓時心頭一凜。
霍家不成文的規(guī)矩,家書若是用朱砂蠟封的話,便代表著此事乃是要緊大事,必須要立刻交到郎君的手上!
即便知曉此刻霍衍舟早已走遠(yuǎn),說不得都到今日盛事的馬球場上了,阿良還是立馬撒腿往外跑去.......
趕忙奔向國子監(jiān)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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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球叫波羅球,打馬球,也叫擊鞠。
擊鞠是南壁有史以來,一項上到皇室宗親,下到王孫貴族,甚至連平民百姓都十分喜愛的競技性活動,經(jīng)久不衰。
每年一到國子監(jiān)這場馬球盛事的時節(jié),那都是萬人空巷,這一日國子監(jiān)內(nèi)不行課,大家齊齊松快一日。
所有的博士助教,以及所有學(xué)監(jiān)的弟子,哪怕不上場的,也都可以一同前去觀賽,共觀盛事。
會試在即,連那群頭懸梁錐刺骨多日的,即將赴試的舉子監(jiān)生,也都紛紛前來看熱鬧。
由此可見,這南壁上下對這打馬球的熱衷和重視。
因為姜如初今日也是參賽的騎手之一,所以一大早的,她就被熱情上門的四門學(xué)眾人,簇?fù)沓鲩T。
她和薛素香還有樊師兄眾人,一起到馬球場的時候,天光才剛剛大亮,然而,馬球場上,早已是人頭攢動。
密密麻麻的人頭,有些監(jiān)生手上拿著胡餅,有些監(jiān)生手上拿著菜團,甚至離譜些的手上還端著一碗湯面.......
公主賜下的那身行頭,姜如初自然也得穿上。
女飛騎的顯眼裝束,紅甲鐵盔,讓她一到馬球場周圍,就瞬間感受到萬眾矚目的感覺。
明月公主將那位女解元招進(jìn)飛騎隊,準(zhǔn)備在今日打文球的事,國子監(jiān)內(nèi),早已是無人不知。
而此時姜如初那別扭又笨拙的走路姿勢,即使原本只是聽聞過她卻不認(rèn)識她的,大家也能瞬間知道她是誰。
姜如初只能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其實她也很無奈,本來她騎馬的技藝就不算很好,再加上還要騎著馬打馬球......還得穿這么一身笨拙的鐵盔。
要不是知道今日是打文球的話,她都要懷疑公主其實是故意想要看她出丑的.......
姜如初走過去的時候,還看到角落里有一些拿著書籍蹲著看的監(jiān)生,一看那神情中的焦慮之色,就知道應(yīng)當(dāng)是這一次要下場的舉子。
她其實也想過要不要帶本書籍來,本想著打完馬球說不得還有空閑看會兒書啥的,但被寇偉這個同樣要今年下場的舉子,給勸住了。
國子監(jiān)不小,要想在這里遇見個熟人,其實挺難。
但自上次碰到袁非達(dá)帶著那頭白虎橫行霸道之后,兩個人就算是碰了頭,大家本來就是會寧郡的同鄉(xiāng),又同是要下場,因此這些日子也常在一起切磋交流。
寇偉一本正經(jīng)的傳授自已的秘訣:
“讀書的時候認(rèn)真讀,玩耍的時候放松玩耍,否則看書也不能專心,玩耍也難以盡興,反而得不償失......”
“再說,今日打文球呢,你還怕這腦子能用不上?”
姜如初聽完覺得還很有幾分道理。
寇偉其實對打馬球其實不熱衷,今日能來,反倒是因為瞧上那打文球的題,這才前來一觀。
自接觸這位寇郎君,姜如初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一個術(shù)數(shù)迷,對所有類型的算題都有著近乎癡迷的喜愛,他天賦也是極高,但可惜嚴(yán)重的偏科,難怪鄉(xiāng)試名次不高。
據(jù)他說,這文球的題,每年都能難倒一大片才子!前來參賽的文人,許多都是為了解題,打馬球倒是其次。
這還當(dāng)真是稀奇,來馬球賽,竟不是為了打馬球。
此時走到馬球場周圍,姜如初又不免好奇的再次詢問道:“寇郎君,今日的題當(dāng)真有你說的那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