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望主動提出要陪同她們一起去住客棧,讓門口其他人都面面相覷。
姜如初更是一臉意外的看向他,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站出來。
姜知望卻看向正神情糾結(jié)的姜如成,一臉堅定的說道:“大兄,我是兒郎家,有我陪同你也能放心?!?/p>
姜如成神色略有松動,姜知望繼續(xù)說道:
“附近沒有客棧,我們可以去找偏僻一些的地方,左右不過是府試那幾天早些起來就行?!?/p>
姜如初也點頭附和道:“大表兄,你不用擔(dān)心,我從前也是帶著母親出過遠門的?!?/p>
她去大同縣讀書,來回幾趟都曾是獨自一人。
姜如成這才終于同意,但為了彌補自已的愧疚,他強行塞給了姜如初三兩銀子,讓他們?nèi)四苋プ『靡稽c客棧。
但這兩日,正是平陵府治下的五個縣的考生趕考投宿的熱鬧日子,附近但凡叫得上名號的客棧,幾乎家家都是爆滿。
姜如初和姜知望帶著姜母,跑遍了附近兩條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還有空房的客棧。
一問,一間下房不包三餐,就得五百文一天。
見面前的二人一臉為難,掌柜的神情冷漠,淡淡的說道:“客官,咱們還有大通鋪,只需兩百文一天?!?/p>
姜如初和姜知望對視一眼,都不愿意去住大通鋪,環(huán)境吵鬧不說,還魚龍混雜的,怎能安心讀書準(zhǔn)備府試。
見面前的二人依然一臉猶豫,掌柜的笑了一聲:“若是連這都嫌貴的話,您二位盡管出門去,到時候只怕再回來,連大通鋪都沒了?!?/p>
正在這時,門口又進來一波客人,瞧著似乎也要住店。
姜如初立馬將手中的三兩銀子往桌上一拍:“掌柜的急什么,我們只是在商量定幾間......兩間下房,要挨著合住的?!?/p>
掌柜的接過銀子掂了掂,立馬揚聲喊道:“下房兩間!”
一間下房是五百文,兩間便是一兩,這要住上三四天,至少就要花費三四兩,這還不包括吃食這些旁的。
姜知望當(dāng)場愣了愣,不由想到自已身上帶著付母攢了大半年才給他攢出來的三兩銀子......加上大兄給的三兩,也就勉強能住上六天。
他們是提前了五天過來的,正好第七天考完了即刻就走,便不用再費銀錢......想到此處,姜知望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姜如初帶著姜母住在一起,姜知望便住在隔壁,大家便正好有個照應(yīng)。
五百文一天的下房還是在過道旁,不管白天還是夜里都是人來人往,難免嘈雜,也攪得人無法安睡。
姜如初便正好挑燈夜讀,為三日后的府試再加一把勁兒。
姜知望本也想夜讀,可惜客棧里的燈油也要使銀錢才能用,不然一入夜就會有小二來叩門提醒息燭火。
他便只能作罷,伴著隔壁昏黃的燭光,心慌慌的入睡了。
很快三日就過去,到了四月十五,府試這天。
平陵府下面有五個縣,只有上縣的縣試取二十五名,中縣和下縣都是取二十名,因此這次府試便來了差不多一百多人。
這一百多位好不容易從縣試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在這次府試中,卻有只能是前二十名才能榜上有名,這競爭可不是一般的激烈。
姜如初和姜知望天不亮就出門,一同往考場而去,姜母則被留下來在客棧中看顧行李。
正值四月中旬,天氣已逐漸回暖,姜如初穿著單層的薄襖,比縣試時不知暖和了多少,人也更加的精神。
府試和縣試的入考場流程差不多,只是一眼望過去,比起縣試的時候,人似乎已經(jīng)少了一半,其中女郎也只剩零星幾個。
場外的氣氛更加的死氣沉沉。
門口的守衛(wèi)都是先檢查身份文書和浮漂是否和本人對得上,再搜查衣物和攜帶的考箱中有沒有私藏夾帶。
姜如初則再次被兩個老婆子摸查了一遍,拿回了自已被捏得稀碎的饅頭和掰成幾瓣的醬瓜。
府試的號舍比他們鳳臺縣的也好不了多少,甚至還要更小一些,因為每年前來的考生并不多,號房里也是落著一層厚厚的灰。
這回,姜如初和姜知望是不可能坐到附近了。
因為她是鳳臺縣案首,便被單獨安排出來,同其他四個縣的案首坐到單獨的一排號舍,由主考官知府大人和其他考官一起監(jiān)考。
當(dāng)然,知府大人只會在最后一日出現(xiàn)走個過場,前幾天都是由其他官員坐在對面,親自盯著幾個案首下筆。
五位案首中,姜如初是唯一一位女郎,因此十分惹眼,前方的幾位考官大人總是時不時就眼神犀利的盯著她。
第一場,考的是帖經(jīng)和墨義一起。
府試自然在縣試的基礎(chǔ)上加了更多晦澀深奧的內(nèi)容,取題的范圍自然也更廣,四書五經(jīng)不論哪一篇都有可能涉及。
題量巨大,帖經(jīng)便有一百二十道,墨義也有一百道,按府試的規(guī)矩來說,帖經(jīng)題答出一百道,墨義題答出八十道,便能算過關(guān)。
但姜如初生怕自已哪一道寫錯或者墨跡有污便不算數(shù),因此每一道她都答完了,不給自已一點錯漏的機會。
她苦寫一天,直到下午時分,才終于將全部的試題答完。
四月中旬的天氣雖已不再凍手腳,但姜如初保持了一個姿勢一整天,身子也有一些麻木感。
她便掏出姜氏給的藥酒,小嘬了一口,便立時感覺喉嚨發(fā)燙,一股藥勁兒直沖頭頂,身體也頓時開始燥熱活絡(luò)起來。
還當(dāng)真有了幾分輕松舒適感。
姜如初隨即收起葫蘆,心道這好東西留到以后的鄉(xiāng)試會試,說不定還能有大用。
前方一個長著兩撇小胡子的官員,盯了姜如初一天,見她終于寫完,便慢悠悠的踱步過來,瞧她的試卷。
這小胡子考官入目的第一眼便是一手好字,頓時忍不住眼神贊揚。
再一看,見她所有的試題都全部答完,便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府試試題都是幾位考官一起出的,有淺顯一些的,自然也有冷門偏門的,過第一場考試不難,但要能將試題全部答出卻不簡單。
至少說明她對四書五經(jīng)早已熟透,甚至是信手拈來。
這位小胡子考官,此時心中對這位女案首已有三分肯定,至少她這縣案首應(yīng)當(dāng)是名副其實。
第二日考的是算術(shù)。
這可就碰到姜如初的擅長之處了,尤其是府試才初設(shè)算題,這些算題的難度都只能說得上是入門級。
甚至都比不上曾夫子平時給她出的那些算題的難度,至少每一題她都需要仔細斟酌,反復(fù)算兩遍才敢回答。
這一場姜如初只花了大半日,就將府試這五十道算題全部算出。
此時離交卷還早,她便在幾位考官的眼皮子底下,默默的掏出了自已的饅頭和醬瓜。
昨日第一場就考了一天,她中間就只草草的墊巴了兩口干饅頭,今日她早早寫完,自然得饅頭醬瓜配上清水,好好的吃一頓。
幾位考官昏昏欲睡,耳邊都是翻閱試卷的嘩嘩聲,以及墨錠和硯臺的碰撞聲。
突然傳來幾聲清脆的咀嚼聲,幾位考官頓時眼睛一睜。
有些茫然的循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