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淮序眼睜睜的看著周長濟在說文會上大出風(fēng)頭,卻無計可施。
但一想到能與周長濟一較高下的竟是一個女郎,且就在自已眼皮子底下,他的臉色又好了幾分。
不急,來日方長。
九方淮序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帶著鐘修、曹平幾人便離開了飛云樓。
今日已經(jīng)是說文會的最后一日,由于被周長濟比得一無是處,尋希書院的眾人遭了幾日的奚落和嘲諷,也正打算離去。
鄧穎師姐端了一壺茶水給唐玉和沈夢生兩位師弟送去,本打算寬慰二人幾句,卻不想剛好碰到楊凡也在此處。
楊凡一臉痛快,仿佛終于出了一口氣,坐在桌邊哼了一聲說道:
“橫空出了一個女詩魁,那周長濟估計也沒想到,自已的風(fēng)頭這么快就被一個女郎搶走了。”
“被一個女郎壓了一頭,看他還敢不敢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瞧他那得意勁兒,仿佛他自已便是那詩魁一般。
鄧穎一進門正好聽到他這番酸話,趕緊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了,有些無奈的接口道:
“楊師弟,你又在說胡話了,那周長濟雖目中無人一些,但也不是在意這點虛名的人。況且那女詩魁的詩未必就能壓過周長濟一頭?!?/p>
也有可能是因為出自一位女郎之手,這才尤為的惹人注目罷了。
唐玉和沈夢生都在圓桌旁端坐著,但瞧著神情,竟無一點喪氣之色,隱隱竟還莫名有幾分笑意。
楊凡聽到鄧穎的話,當(dāng)即不滿的反駁道:
“鄧師姐,你怎么助那周長濟的威風(fēng)?師弟我就覺得這女郎不管是詩還是字,都比那姓周的好!”
他可不管這作詩的到底是誰,只要能蓋過那周長濟的風(fēng)頭,便讓他大大的解氣。
唐玉聽到師姐的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鄧師姐,你不妨先看看這詩?!?/p>
鄧穎拿著茶水走過去,正好看到桌上放著一首詩,想來便是那女詩魁的。
她一邊給師弟們添茶,一邊隨意的看了一眼,頓時瞪大眼睛,不禁感嘆道:
“這詩作得真是......好生張狂?!?/p>
她驚訝說道:“當(dāng)真是一位女郎所作?”
一邊的沈夢生拿起茶輕輕品了一口,聞言扭頭和唐玉相視一笑,唐玉這才故意裝模作樣的說道:
“不光是一位女郎,這位女郎你們也都識得。”
這下,不光是鄧穎,連楊凡也瞪大了眼睛,神情震驚不已。
“當(dāng)真?莫非還是咱們書院的?”二人同時問道。
見沈夢生和唐玉點頭,鄧穎不敢相信,既驚訝也有幾分欣喜,不知是哪位深藏不露的師妹,竟有這般詩才。
若是讓夫子們知曉,怕是也要欣喜不已。
楊凡的神色卻莫名怪異幾分,在得知竟是同書院的一位師妹,他前面還在得意的笑容,已經(jīng)有幾分凝固在了臉上。
沈夢生難得的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替兩個師姐師弟解惑道:
“這位師妹不僅是書院的同門,還是我等幾人的同窗,正是姜如初,姜師妹?!?/p>
這個消息仿佛白日驚雷,炸得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一瞬。
“竟是姜師妹!”
鄧穎手中的茶壺忍不住重重的的一放,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響,她臉上的笑容里帶著十足的震驚。
震驚完后又是滿滿的喜色:“誰能想到姜師妹還有這般詩才,想她初來靜雅舍的時候還曾墊底......”
沒想到竟是深藏不露。
她就知道,曾先生看人不會出錯,若是姜師妹沒有出眾之處,曾先生又怎會獨獨對她不同。
屋內(nèi)的幾人,除了楊凡神情復(fù)雜一聲不吭之外,其余的幾人都是一臉的笑容。
唐玉也想起姜如初之前墊底的事,哈哈一笑說道:“姜師妹初來書院的時候興許是還不適應(yīng),上一次月試,姜師妹便已是第二十一名?!?/p>
這個名次不高不低,恰好淹沒眾人之中,便顯得平平無奇。
實際上對比她前后兩次考試,一下從靜雅舍墊底再到整個書院第二十一名,進步堪稱神速。
鄧穎雖然高興,恨不得將這個消息馬上飛奔帶回去給夫子們,但她也還是問出了自已的疑惑:
“平日瞧著姜師妹也不是狂悖之人,沒想到寫出的詩卻如此的張狂。”
她還是有一些不敢相信,這首詩會是平日瞧著聰慧文靜的姜師妹所寫。
“聰慧文靜?”
唐玉哈哈一笑,不知為何鄧穎會對姜師妹有這樣的誤解,頓時一臉趣味的看了沈夢生一眼。
沈夢生也露出一個回憶的笑容來,他想起來當(dāng)初他和唐玉為何要將姜如初帶到尋希書院來......
唐玉笑容滿面的提醒道:“鄧師姐,你莫不是忘了云川書院門口那八個大字?聽說至今還未曾擦去。”
鄧穎恍然一瞬,這才想起這件曾轟動兩個書院的事,只是最后這件事被輕輕揭過,這才讓她一時竟忘了。
“我怎么忘了這事!”
因憤而在云川書院石碑上寫出那八個字的人,能寫出如今這般張狂的詩,便讓人不覺得驚奇了。
鄧穎不禁重新的審視起這個新來的師妹,怪也只怪這師妹平日為人處事瞧著踏實安靜,不知不覺就讓人忽視了她骨子里的張狂。
“怪不得曾夫子喜歡姜師妹......”鄧穎喃喃道。
唐玉拿起茶杯隨意的喝了一口,點頭贊同說道:
“曾夫子當(dāng)年可是敢在鄉(xiāng)試交白卷的考生,這脾性倒是跟姜師妹有幾分相似?!?/p>
科舉交白卷被視為不敬,要被打板子并且終生不許再科考,此舉相當(dāng)于是直接放棄了自已的科舉之路。
沈夢生默默道:“聽說夫子年輕的時候文采出眾,性情倨傲,也是大同縣那年唯一的女秀才?!?/p>
只不過如此倨傲的女秀才,最后卻因交白卷止步于鄉(xiāng)試,不知是為何。
如今姜如初的性情和行事,莫名有幾分當(dāng)年曾夫子的影子,這興許也是曾夫子獨獨對她不同的原因。
尋希書院的幾人一邊談?wù)撝f文會的事,一邊收拾行囊,回了無崖山,迫不及待的要將這一次的事情告訴夫子們。
這邊姜如初正在賀家的書樓里如癡如醉。
她渾然不知,自已隨手留下的一首詩,竟惹來這么大的風(fēng)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