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顥元說到這里時,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他原本沉浸在回憶中的溫暖目光驟然變得陰冷,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在極力壓制某種即將爆發(fā)的情緒。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天臺邊緣的水泥,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后來......\"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帶著一絲顫抖:\"我有個朋友說,小邦這么聰明,學習成績那么好,應該去更好的學校。他說這里的初中師資力量強,孩子將來能考上好大學......\"
他的眼神逐漸渙散,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做決定的那一刻:\"我信了,我辭去了老家在銀行做安保的工作,帶著小邦來到了這里。為了讓他安心讀書,我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去撿一下瓶子。\"
說到這里,盧顥元突然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初中三年,他成績一直很好,人也十分的有禮貌,在家里,會給我買菜做飯。雖然只是一頓水煮白菜,可那是我兒子做的,好吃,很好吃?!?/p>
“在小區(qū)里,他跟鄰居的關系都很好,老師也經??渌?,我以為……\"
他的聲音哽住了:\"我以為一切都在變好,哪怕我累一點,苦一點也沒事,畢竟,我兒子出息了呀,可是……\"
這一聲可是之后,是長長的靜默!
他停頓了幾秒鐘,雖然只是幾秒鐘,但像是過了很久很久。
天臺上瞬間變得寂靜無聲,只有風吹過衣角的聲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個瀕臨崩潰的父親。
\"可是上了高中后,他變了。\"盧顥元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他開始變得不愛說話,回到家之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我下班之后,才給他做飯。一開始我認為他只是上了高中,學習壓力大,回來之后就開始認真的復習功課。\"
“可是慢慢的,我就發(fā)現(xiàn)不是那樣的……”
他的眼神變得恍惚,語速也開始變快:\"有一天晚上,我發(fā)現(xiàn)他哭,我問他怎么了,他說沒事......\"
盧顥元突然看向了陳老師,眼中迸射出憤怒的火花。
\"那天我給你,陳老師,打了電話,我想來想去,沒有一個可以幫我跟小邦談心的,只有你,因為你是她的班主任。我信任你,從把孩子放到學校去的那一刻,我就相信老師?!?/p>
“我想讓你給我問問小邦怎么了,可陳老師你說什么?你說,我在開會,然后就掛斷了我的電話!\"
陳老師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緩和了半天之后,她才弱弱的說道:“當時我真的在開會,也不知道事情那么嚴重。其實你完全可以再次給我打電話的,后來你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了呢?”
“呵呵!”盧顥元無奈的笑了起來:“你是老師啊,高高在上的老師,無數(shù)人都要仰望的存在。我們這種人怎么有資格跟你過多的交流呢?給你打一個電話,我都已經糾結了十多分鐘,我怎么可能不識趣的再給你打第二個電話呢?”
“我明白,在你們老師的眼中,只要孩子家庭條件差,學習成績又很一般,那是不會得到任何關注的。特別像我這種,家里窮,孩子學習成績一般的,更是不會得到任何的關注,甚至,還會被你們嫌棄?!?/p>
陳老師連忙說道:“不,不是那樣的,盧先生,我們老師對學生是絕對公平的,絕對不是你說的那樣。”
“是啊,盧先生,你可別那么說,我們學校對待學生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的。從孩子進入我們學校的那一刻,每一個孩子都被我們老師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不管高矮胖瘦,家里窮還是富,成績差還是好,我們一律一視同仁?!毙iL趕緊更正了起來。
“自己的孩子!”盧顥元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跟著,他看著校長質問道:“你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你信嗎?那么多看著的人,我想有一些人的孩子也是你們學校的吧?校長說的這話,你們信嗎?”
盧顥元的話引來了樓下眾人的議論,校長看著樓下失控的場面,臉色瞬間就變得尷尬了起來,他張張嘴正準備說什么,可是被盧顥元搶先了一步。
“在你們的眼里,只有那些權貴的孩子,但凡是家里有些勢力的,父母能夠幫到你們學校的,你們恨不得跪下來叫他們爹。而我們窮苦人家的孩子,永遠都是被漠視的,說好聽一點是漠視,說難聽一點就是湊數(shù)?!?/p>
盧顥元的話說得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開了這些人虛偽的面具。
他說的話又怎么不是事實呢,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盧先生,你這話不對啊,你……”校長磕磕巴巴的辯解著。
盧顥元卻直接打斷了他:“你還想說什么?還想說把學生當成自己的孩子嗎?行,那我問你,你要真把我兒子還當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那他被欺負的時候,你在哪?你有管過他的死活嗎?”
“那些混蛋,那些畜牲,就因為他是從鄉(xiāng)下來的,家里沒錢沒勢,欺負他,嘲笑他,孤立他……,甚至,甚至逼他喝尿,讓他用手去廁所撈大糞。他不是人嗎?他沒有人權嗎?他們怎么能這么對我的兒子?他才多大啊,他才十五歲?!北R顥元雙手緊握成拳,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憤怒和痛苦交織在他的臉上,讓他的面容變得扭曲。
周圍的人聽到這里,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陳老師更是臉色煞白,校長和其他老師也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此時,天臺上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仿佛有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風,依舊呼呼地刮著,吹得眾人的衣服獵獵作響,卻吹不散盧顥元心中那濃烈的悲憤……
“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從來到這里就一直沒有說話,這是我說的第一句話,這件事也讓我來了一些興趣吧。
他看了我一眼,或許了認出了我,但是已經無所謂了。他依舊目光凌厲,同時也表達了他自己看淡生死。
“我不認識字,在我兒子自殺之后,我就帶著他離開了這里。我在他的書包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筆記本,那上面,是他寫的日記,我讓人,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我聽的。我想知道,我兒子都在記錄了些什么?!?/p>
說完話,他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泛黃的筆記本……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