櫉謝斯年真的刨出來一顆芝麻大的金子。
盡管比謝歲穗刨出來的金子小,但是真刨出金子了呀!
驛站來來往往的人,看到奇怪的一幕:一群穿著囚服的男犯,發(fā)了瘋似的磕頭,磕完爬起來,就開始刨坑。
不時地夾雜爭執(zhí):“你干什么?這是我跪過的地方!”
大家看景似的,聽著目擊者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真挖出來金子了。
整個驛站被他們刨得坑坑洼洼,比草原上的兔子打的洞還要多。
薄衛(wèi)站在一邊,抱著膀子看稀奇。
張成咽了咽口水,乖乖,跪出金子?他也想試試……
不知道是不是天黑,還是心不夠誠,再也沒人刨出來一粒金子,整個驛站的院子,被他們刨得千瘡百孔。
*
四月十六日,謝飛五七。
四皇子親自去了一趟六扇門。
江無恙沒想到他來找自己,但還是恭恭敬敬地請他上座。
“殿下找臣何事?”
“江大人,吾今日來,是想問問關(guān)于齊大小姐的盜竊案、齊會謀害太子的案子?!?/p>
江無恙冰涼又好看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道:“四殿下問案,是陛下的意思,還是殿下自己想要知道案情?”
“吾替父皇分憂,是吾想查看?!?/p>
“四殿下對裁決有異議?”
“盡管父皇已經(jīng)蓋棺定論,但是吾想觀摩一遍。”四皇子認真地說,“江大人為官公正,天下皆知,吾定然不會滋生事端?!?/p>
“案宗在此,殿下可慢慢看?!?/p>
江無恙心底無私,把齊會、齊玉柔、余塘案,案宗都拿出來,擺在他面前。
四皇子從頭到尾仔細看了,果然江無恙把案卷中存疑之處都列了出來:
其一,齊玉柔盜竊的物資共計多少?存于何處?
其二,齊會之罪,按律當誅九族,革職處罰太輕
其三,太子薨逝,兇手……這里打了個問號。
四皇子看了幾遍,問江無恙:“江大人,父皇已經(jīng)把齊會和齊大小姐都放了,江大人還繼續(xù)追查嗎?”
江無恙道:“臣忠于重封,更忠于律法,就算臣這條命搭上,也要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p>
四皇子把手里的案卷又看了一遍,還給了江無恙,說道:“江大人,今日是謝大將軍五七。”
江無恙面無所動,說道:“謝大將軍是忠臣良將?!?/p>
“是,吾也這么認為。”
四皇子說了這些就站起來告辭了。
寧棄看他遠去,問江無恙:“大人,四殿下是什么意思?在為謝將軍叫屈嗎?”
“寧棄,你去查一查,將軍府送走的那些仆人都在做什么?”江無恙沒有回答寧棄的話。
寧棄應(yīng)諾。
出去一日一夜,寧棄才回來。
“大人,原先余塘賠償給謝大小姐的田地、店鋪,管家裴元茂帶著兩個兒子裴大裴二,全部賣掉,購置了幾萬石糧食,并委托鏢局把它們……”
“嗯?”
“都送往北部邊境,給邊軍了?!睂帡壍溃叭缃?,裴元茂父子收拾了東西準備南下,看樣子是去追將軍府的人?!?/p>
“其他仆人呢?”
“謝小姐的丫鬟海棠,原本回了老家,繼母給她說了一門親,她不滿意,逃了出來,追著裴元茂也去南方了?!?/p>
“我記得謝家軍還收養(yǎng)了朱校尉的女兒?”
“朱顏在將軍府流放當日,與將軍府斷親,回了朱家。前些日子把朝廷下發(fā)的撫恤糧以及宗族的糧食都拿去救齊大小姐,如今齊會被貶,她被宗族驅(qū)逐,她又投奔了親生母親。”
寧棄回完這些調(diào)查信息,又把江湖人士新送到六扇門的密信呈給江無恙。
江無恙展開信,連看了三遍。
把寧棄稟報的將軍府的信息一一整理,又把四皇子剛才看過的卷宗瀏覽一遍,尤其是齊會支援燕王一卷。
看完,對寧棄說:“我要入宮?!?/p>
寧棄推著輪椅,轱轆轱轆進了宮。
光宗帝看到江無恙過來,忙叫蘭公公把門口的障礙物都清理一下。
“江大人找朕有事?”
“陛下,這是臣的江湖朋友帶來的信。”
他把信呈給光宗帝,光宗帝看了一眼,就呼地一下站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是真的?”
信上說:重封邊境已破,蕭鋒率十萬大軍,兵分三路踏入重封,豐州、代州已經(jīng)失守。
火山軍、保德軍死傷無數(shù),糧草被搶,百姓拼命南逃。
江無恙點頭:“是真的,這消息出自幻影閣,消息不會錯?!?/p>
幻影閣,江湖第一大門派,是九州大陸第一百科全書。負責搜集各種情報。他們精通隱身術(shù),擅長追蹤術(shù)和收集情報。
幻影閣從不出售假情報。
江無恙看光宗帝失魂落魄,說道:“陛下,驛站邸報很快就到朝堂,請陛下速拿主意。”
光宗帝哪里有什么主意,滿腦子都是“邊境已破,蕭鋒打過來了”。
他臉上呈現(xiàn)出真實的害怕。
站起來走了兩步,光宗帝問了江無恙一個十分腦殘的問題:“你說他們會不會打到盛京來?”
江無恙好看的眉眼看向自家皇帝,對方正急切地等待他的否定答案。
“陛下,您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想如何御敵,只要兵精將勇,敵人如何能打到盛京?”
“可凡事都有萬一。”光宗帝害怕地說,“朕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p>
“如果無人抵擋,北炎兵打到盛京最多一個月?!?/p>
“完了,完了,北炎那幫侉子眼紅我盛京的繁榮不知道多少年了,這次要是打過來,他們還不踏平皇宮??!”
不等江無恙說話,他便問江無恙:“你說,他們要是打過來,朕是逃還是投降?”
江無恙看著嚇尿的皇帝,沒有絲毫退讓,說道:“陛下應(yīng)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議御敵之策。另外,齊會既然給燕王輸送了大量物資,陛下可下旨令燕王抵御外敵?!?/p>
光宗帝擺擺手:“燕王他就是個混子,他懂什么打仗?他去抵御外敵,就是送死?!?/p>
“那陛下御駕親征?”
“那怎么行?朕又不會打仗!國不可一日無君,朕還坐鎮(zhèn)朝堂呢!”
光宗帝一聽要御駕親征,嚇得腿肚子抽筋,江大人怎么回事,不是叫燕王御敵就是叫他御駕親征?這不是害人嗎?
他問江無恙:“你來找朕干嘛?”
“齊會與燕王勾結(jié),只革職回家處罰過輕。然國難當頭,燕王若能抵御外敵,將功贖罪,臣也可以不追究燕王,但齊會必須嚴懲。”
江無恙看看光宗帝,眼底徹底失了溫度,說道,“昨天,謝飛大將軍五七?!?/p>
光宗帝原本暴躁的心微微落了一下,又生起懊惱,說道:“要是謝飛活著,哪里有這么多事?你說他是不是傻,為何自殺?”
江無恙想一巴掌呼死他!
怕江無恙繼續(xù)逼他嚴格執(zhí)法,光宗帝說:“江愛卿先回去吧,朕召集文武百官,抵御北炎軍?!?/p>
江無恙看著光宗帝趕人,只好先回六扇門。
當日,朝堂爭吵到深夜,光宗帝不得已給燕王下詔:集合邊境十州,抵御北炎軍。
光宗帝特意加了一條:如能抵住北炎軍的入侵,立燕王為太子。
下朝,光宗帝神魂俱疲,把四皇子叫到跟前,問道:“弘兒,你對今日的事如何看?”
詔書已下,四皇子知道說什么都沒用,便恭恭敬敬地說:“父皇今日決策,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光宗帝嘆口氣:“其實,眼下最是文臣武將盡忠的時候,你看看,滿朝文武,心思各異,沒有一個站出來給朕分憂的,還要你皇兄出戰(zhàn)。”
“父皇,兒臣聽聞,三月初相府宴會,余塘與齊大小姐私會,說三個月后他便能稱王,如今一個半月過去,豈不是再過一個半月他便成了氣候?”
“年輕的時候誰不愛說個大話?余塘那就是個騙子!”光宗帝一轉(zhuǎn)眼,說道,“你到底想說啥?”
“兒臣覺得齊會此人太過奸詐,他一邊吊著余塘,一邊吊著燕王,橫豎都能爭一個……從龍之功!”
“什么從龍之功,他做夢!回頭讓六扇門不惜一切代價,抓住余塘,就地格殺?!?/p>
四皇子看光宗帝到這個時候,還護著齊會、護著燕王,心里便明白了:齊會就是父皇的心腹,打壓、革職也不過擺個樣子。
四皇子回府,對姜光明說:“你速速收拾一輛馬車,帶些吃食,去追流放的將軍一家?!?/p>
姜光明是四皇子的管家,與長隨遲鶴是四皇子的心腹。
“奴才見到謝夫人要說些什么呢?”
“你主要見謝歲穗小姐,就是齊會丟掉的那個棺材子。她敲詐了余塘十萬兩銀子,余塘肯乖乖付錢,里面怕是有別的原因,你去仔細地問話,不要漏掉任何一個字?!?/p>
姜光明答應(yīng),很快準備了一輛馬車,在京城街上買了許多點心、衣衫、鞋子等用品。
四皇子叮囑他一番,姜光明便離開京城。
*
流放隊伍在太平鎮(zhèn)驛站待了一夜,次日走得很晚。
因為驛丞氣壞了,這幫犯人把他們的驛站挖成了篩子。
更可惡的是其他人不明就里,驛站快成許愿池了,磕頭挖地,驛站的墻角都他娘的快挖塌了!
犯人都在填坑,將軍府的人在支灶熬粥。
有個管家模樣的人來找薄衛(wèi),打聽昨天他們做的什么菜,想讓他們幫忙做一碗,他們可以出銀子。
薄衛(wèi)說:“我們急著趕路,沒時間做菜?!?/p>
那管家說:“你們流放去哪里?”
薄衛(wèi)說是去煙瘴之地。
管家一拍大腿說道:“我們少爺是錦華城池家二少爺,你們要去煙瘴之地,必然經(jīng)過江南,我家少爺定然會盛情款待各位大人。”
“實在對不住,我們有趕路計劃?!北⌒l(wèi)哪里會叫將軍府的人做菜,直接拒絕了。
不料,那管家?guī)е粋€年輕公子來了。
那年輕公子中等個頭,束發(fā)為髻,皮膚白皙,黑色華服,風度翩然,恰似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