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隊伍。
在劉義守小鎮(zhèn)打麥場牛棚里歇息的將軍府一家人,一夜好眠。
次日天不亮,村民就燒好了米湯、米粥、餅子來打麥場兜售。
謝星云摸索著起來,鹿相宜拿清水又給他小心翼翼地清理眼睛,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聲問:“夫君,能看清嗎?”
謝星云搖搖頭。
鹿相宜不由得落下淚來。
謝星云小聲說:“相宜,對不起......”
“你說的什么話,我只是心疼你?!甭瓜嘁艘贿吔o他上藥一邊哭著說,“要是在京城請?zhí)t(yī)就好了?!?/p>
“四皇子找太醫(yī)給我看過,太醫(yī)說,能保住另一只眼睛已是萬幸?!?/p>
......
謝歲穗披散著頭發(fā),看著二哥二嫂,手指掐著掌心,她空間里存了許多藥,但是效果都不行。
除非神醫(yī),二哥的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駱笙起來,把謝歲穗“撿來”的山藥仔都洗干凈,放在鍋里煮,煮熟,給謝歲穗留出來一斤做山藥仔糖串,其余的都煮粥。
謝歲穗揉著眼睛,走到鍋灶前,迅速把在空間里洗好的十個雞蛋塞進(jìn)鍋里。
駱笙已經(jīng)看見,急忙幫助掩飾。
雞蛋與山藥仔煮熟,駱笙放在背簍里。待米粥煮好,她把水煮蛋剝殼,塞進(jìn)每個人粥碗里。
多出來的兩個,一個給鹿相宜,一個給謝歲穗,謝歲穗又撥給謝謹(jǐn)羨,謝謹(jǐn)羨撥給駱笙......
鍋騰出來,謝歲穗用竹簽兒把煮熟的山藥仔串起來,一斤的山藥仔兒串了八串。
取出白綿糖在鍋里熬制成琥珀色,然后用山藥仔串粘糖。
又甜又香的味兒,就可勁兒往鼻孔里鉆。
謝謹(jǐn)羨饞的口水根本管不?。骸肮霉?,咕~這是啥呀?”
“山藥仔糖串呀,可甜可香了?!敝x歲穗對謝謹(jǐn)羨說,“你先別急,等涼一涼再吃哦!”
駱笙眼里有些濕潤,這個女兒她是真的撿著了。
這一路上,若非她,他們別說吃得這樣好,只怕早就凍病。
別的不說,就單老大他們幾個腳踝、手腕和脖子上的兔皮,就讓他們免遭多少罪。
謝斯羽看著謝謹(jǐn)羨手里抓著大串的山藥仔糖串,眼饞地說:“娘,我也想吃山藥仔?!?/p>
山藥仔?
謝流煙又累又餓又沮喪,聽到“山藥仔糖串”,立即就想到了山藥糖葫蘆,扭臉看去,可不是糖葫蘆!
她頓時嘴里生津。
【嗡~警告,有人刺殺】
謝流煙一下子臉色刷白:刺殺?刺殺誰?我嗎?
【刺殺目標(biāo):宿主;刺殺時間:明日午時三刻】
午時三刻,一個菜市口經(jīng)常用到的時間!
謝流煙恐懼又憤怒,她都這樣了,還有人殺她?殺了她有什么好處?
她咆哮著說:“是誰?是不是將軍府的人要殺我?”
【殺手來自京城,姓名:高山、高峰】
謝流煙恐懼得全身發(fā)抖,小沈氏看她忽然嚇得全身篩糠,問道:“煙兒,你怎么啦?”
謝流煙沒搭理她。她看了一眼薄衛(wèi),又看看將軍府,她必須自救。
如今只有兩種辦法,其一,離開隊伍躲出去。
其二,把將軍府拉下水做擋箭牌!
謝流煙當(dāng)機(jī)立斷,對張成說:“張大人,我與大伯娘有重要的話說,你把我的鐵鏈解開一下可好?”
自昨日夜里,寧國公府的人,不管男女,都用鐵鏈鎖了,不準(zhǔn)與其他人接觸。
張成沒好氣地說:“你又生什么幺蛾子?”
“大人,我真有急事?!彼龑埑蓴[擺手,附耳小聲說,“你若幫我,我讓落梅伺候你......”
張成看看落梅,咽咽口水,落梅模樣一般,但是胸大。
張成是正常男人,流放路辛苦,來回大半年不碰女人......
張成把她繩子解開了。
謝流煙大步往駱笙那邊跑。
謝星暉幾個大步,攔住她,說道:“你又要做什么?”
謝流煙看看虎視眈眈的董尚義,只能小聲說:“堂兄,我要見大伯娘,有十分著急的事?!?/p>
“你與我說吧?!敝x星暉道,“我與母親意見一致。”
謝星暉睿智,謝流煙沒把握能騙住他,只著急地說:“我必須與大伯娘說。”
“那就不用說了?!?/p>
謝星朗也道:“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娘對謝氏子孫的惻隱之心,給我娘下套?”
確實是下套,可是謝流煙不能承認(rèn)。
“我剛才接到預(yù)言了。”
“噢,說說看?!敝x星暉和她交流,謝歲穗他們都圍過來聽。
“明日午時,有兩名來自京城的殺手,要殺將軍府的人。”
她說完,謝星暉并沒有想象中的驚慌,淡淡地看著她:“原因?”
“我不知道原因。那兩個殺手,一個叫高山,一個叫高峰,都是高手。”
“你想要什么報酬?”
“我來月事兒了,走不動了,我想去看一看郎中?!?/p>
“你是想躲開明天午時的追殺?”
“不是,我不舒服......”她前世活了三十年,今世也是經(jīng)歷過場面的,很鎮(zhèn)定地撒謊。
“你是流犯,離開隊伍我們說了不算,你所謂的預(yù)言危險,我不能確定是否在騙人?畢竟,寧國公府行事根本不顧臉面!”
“我對天發(fā)誓,真的有危險!你們?nèi)舨恍拧?/p>
謝流煙咬咬牙,三指朝天,說道“我與你們同吃同住,預(yù)言隨時觸發(fā),消息我會隨時告訴你們?!?/p>
“與我們一起就不必了,若真有殺手,事后我們會贈送你五天的吃食?!?/p>
“大堂兄,我銀子丟了,沒吃沒喝不說,府里人都打我,我怕沒命,我想與將軍府一家人在一起。”
謝流煙眼里含著淚,“他們習(xí)慣了成本一人承擔(dān),利益大家共享,一旦我不愿意承擔(dān)成本,便被毫不猶豫地舍棄?!?/p>
“謝流煙,你騙別人可以,但你說寧國公府的人對你不好,沒人相信?!敝x星暉說,“我們不接受你加入。我們不會連累你,承諾的酬謝也會奉上。”
將軍府恩怨分明,但不喜歡拉拉扯扯。
謝流煙再三說她與他們在一起,能隨時刷新預(yù)言。
謝星暉嚴(yán)詞拒絕。
謝流煙又去給張成做工作,要求與將軍府的人一起。
張成原本想問問駱笙,董尚義已經(jīng)全程聽了他們的對話,對張成說:“你別聽謝流煙的話,她呀,腰里別個秤桿子,白天黑夜想點子,肯定在算計人?!?/p>
謝星朗對駱笙說:“娘,不要引狼入室。她只怕目的不純。”
郁清秋說:“且不說她神神叨叨地說什么預(yù)言,就拿她明知道我們會遭遇刺殺,還堅決要與我們一起,這本身就很蹊蹺。
最大的可能是,殺手要刺殺的根本不是我們將軍府,而是她自己,她是拿我們當(dāng)傻子,替她擋刀?!?/p>
謝星朗道:“不僅要我們做冤大頭白養(yǎng)著她,還想禍水東引?!?/p>
“對對對,我們不能接受她,還要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真有殺手,我們迎敵就是了。”
將軍府的人油鹽不進(jìn),謝流煙尋求庇護(hù)的計劃失敗,心里十分恐慌。
......
整整一天,謝流煙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勾引薄衛(wèi),許以未來富可敵國,薄衛(wèi)都不為所動。
“我依舊是處子之身,還有無數(shù)的賺錢方法,如果你肯幫我,未來我助你君臨天下也未可知?!?/p>
“你閉嘴!”
他一個武節(jié)將軍,又不是某些沒頭腦的解差,怎么可能看不出深淺!
她許出來的所有東西,都是在騙人。
還攛掇他君臨天下?造反嗎?
謝流煙徒然地倒在地上,絕望地說:“這吃人的男權(quán)社會!~”
當(dāng)天夜里,張成要求她兌現(xiàn)承諾。
謝流煙一狠心,對張成說:“張大人,如果,你愿意送我去鎮(zhèn)子上的藥鋪,只要歇息一天,我就回來......我愿意,伺候你!”
張成興奮得搓手。
國公府的嫡長女哎,小財神謝流煙,能睡了她,說不定以后半輩子都風(fēng)光無限。
董尚義笑著提醒一句:“張成,褲帶松一下,丟的不一定是你的萬子千孫,還可能是腦袋!那個女人你也敢碰?”
最終,張成把落梅帶到附近的林子里。
去的時候,落梅是個姑娘,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個婦人。
落梅兩眼淚,往謝流煙跟前靠了靠,她想得到主子的安撫,哪怕是一句話。
可謝流煙現(xiàn)在整個人都在恐慌中。
她握住落梅的手,說道:“落梅,我肚子疼得厲害,你能不能說服張成,把我偷偷送出去?好落梅,求求你,我實在無人可信了......”
她哭得厲害,落梅又去找韋雪。
韋雪一貫捧謝流煙,為她肝腦涂地,立即去找小沈氏,商議如何讓謝流煙離開。
大家商議的結(jié)果是“尿遁”!
韋雪打掩護(hù),一起去小解,謝流煙趁機(jī)跑掉。
然而,今天一天的異常,薄衛(wèi)起了警惕,把整個國公府的人都鎖在一起,叮囑他們:“誰逃跑,全體就地格殺?!?/p>
想跑?不可能!
謝流煙嘗試了無數(shù)種辦法,老沈氏把她看得死死的,她恨透了國公府的人。
她能預(yù)言,能掙錢養(yǎng)家,在重封有一個大家族,但又好似一個親人也沒有。
殺手,馬上就到了!
怎么辦?
......
流放隊伍今日要過一個關(guān)口。
兩個山頭之間,有一條狹窄通道,總長五里左右,出口有一里路的隧道。
關(guān)口不長,卻是打劫的有利地形。
過關(guān)口之前,薄衛(wèi)叫大家先停下,歇息一刻鐘。
“前面就是關(guān)口,進(jìn)入山谷,我們要全力快速前進(jìn)。都檢查一下自己的鞋子,不準(zhǔn)掉隊?!?/p>
薄衛(wèi)大聲吩咐,“關(guān)口山谷大約五里路,中間不準(zhǔn)停,有屎尿都憋著,誰掉隊都不等待。如果有人因此跟不上隊伍,以逃跑論處。”
每個小頭目也再三叮囑自己監(jiān)管的犯人,關(guān)口可能有土匪,不想死,就跟緊。
將軍府的人也在檢查自己的鞋子、綁腿、脖頸、手腕、腳脖子上的兔皮套。
都很完好。
昨日謝流煙過來,預(yù)言今日午時三刻有殺戮,還差半個時辰,估計過了隧道不遠(yuǎn),就會遇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