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懷民收回焦慮的目光,看向正前方。
一開始,雙方只是隔空對詩文,他們便已落于下風,到后來,他們開始比六藝之后,才是真正的連連落敗。
到此刻,他們連今日的碾茶也快要......
但霍郎君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
那日,他們落于下風后,蔣懷民帶著眾人去尋過姜如初,確定她不在盛京后,便隱隱感覺,他們似乎........
可事情已然如此,他們已經(jīng)落于下風,自然不可能再臨陣脫逃,否則豈不是不止才學不如,連品行也不端正。
蔣懷民正是無措之際,不過,他從姜府離開回到家中當夜,就收到了霍榜眼的提醒。
他對自已提議讓他們比試之事感到莽撞,還提醒他們,既然詩文比不過,何不比自已擅長的......只有寥寥數(shù)語。
卻隱隱的透露出霍榜眼的意外和失望。
蔣懷民看完后,當時就忍不住一臉羞愧,給霍郎君回信:此事與郎君無關(guān),是我等無能,沒有料到對方中竟還有高才。
但霍郎君的提醒,卻讓蔣懷民腦中靈光一閃,對啊,他們怎么能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為何不能比其他的?
他們這邊的進士,各有所長,總不可能詩書六藝,琴棋書畫酒花茶,樣樣都落下風吧?
霍郎君還能再次回信,著實讓蔣懷民大為感動,他說讓他們只管繼續(xù),如果必要的時候,他會考慮出手相助。
正是他這一句,才讓蔣懷民底氣大漲。
當即與眾進士商議,拍板定下比試的內(nèi)容和地點,從這一日開始,他們才算是堂堂正正的,與對方面對面的比試。
可是現(xiàn)下,蔣懷民抬頭,看向?qū)γ孢@個面容俊俏,笑容得意的年輕郎君,心下只感到一陣的無力.......
數(shù)日過去,他們這邊的人對上這個陸安南,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竟是輸多贏少,完全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陸安南舉起手中的茶湯,朝著四周展示一圈,朝二樓三樓圍觀的看客們,氣定神閑的展示一圈,瞬間引來一連串的喝彩聲。
“好,陸郎君才藝無雙,果然不假!”
“正是,不止詩詞歌賦樣樣俱佳,就連茶藝,竟也是出類拔萃,讓我等大飽眼福啊......”
樓上的看客們紛紛點頭贊同,“似陸郎君這樣的高才,怎么能被埋沒........”再看向?qū)γ婺切┮粋€個神色蒼白的新科進士。
許多人心中都不免升起同一個想法:朝廷選材怎么能如此荒謬?
蔣懷民再次看向門外,神色早已是掩飾不住的憤怒和失望,他大概明白,他們這些人可能被拋棄了,興許霍衍舟從一開始.......
可是,他為何要如此?
他也是今年新科進士的一員,他們?nèi)羰潜仍囕斄?,背上名不副實的名聲,他即使不插手,也難免受到殃及。
蔣懷民咬著牙回頭,神色灰敗一片。
他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此刻,隨著幾位品鑒師笑容滿面的點頭,燕來樓歡呼的熱浪瞬間響起,此起彼伏。
“陸安南的茶湯,湯色青白澄澈,湯花綿密,且能咬盞,茶味更是清香回甘!”
“老夫宣布,這場比試.......”
正這時,門口一道清冷的制止聲響起。
“.......慢著?!?/p>
聽到這道乍然響起的聲音,所有人一愣。
蔣懷民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瞬間看向門口,那道身材修長的身影。
二樓上,左世才倏地從屏風后站起身來,目光復雜的看向門口出現(xiàn)的那個人。
他還是來了,他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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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剛從宮內(nèi)出來的周長濟,腳步匆匆,神情是說不上的意味。
急峰快步跟在背后,嘮叨道:“郎君,主母還等著你回家呢,大事已成,咱們是不是得先回去沐浴更衣,吃個飯.......”
“哦,對了,那頭白虎不見了?!?/p>
周長濟聞言腳下不停,頭也不回的問道:“什么時候走的,從何處走的?”
急峰搖了頭,不解道:“一大早就不見了,昨夜里不知道從哪里進的府,今兒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出去的.......”
說來也稀奇,昨夜里,他們周府忽然闖入一頭碩大的白虎,渾身花紋鮮亮,威風凜凜。
一進門,把主母和他們都嚇了一大跳,但誰知這頭白虎并未有傷人的意圖,只是安靜的趴在他們家廊下。
而更稀奇的,是這頭白虎的脖頸上,竟然還掛著一個布袋,似乎裝著什么,看起來,似乎這頭白虎還是有主人的。
周大夫人思慮片刻,便讓他們嘗試上前。
但只要有人靠近,它就開始低吼威懾,只要退出它一丈遠的地方,它就立馬恢復安靜,卻又一直不肯走.......讓眾人一頭霧水。
直到后半夜,周長濟回府,這頭趴了許久的白虎看到他,這才終于有所動作,悠悠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周長濟看到這頭白虎的時候,也好一番怔愣,但下一瞬,他就想起幾個月前,國子監(jiān)鬧白虎擋路的傳聞.......
在周大夫人和眾奴仆驚慌的視線下。
這白虎緩緩靠近周長濟的身前,卻只是靜靜的盯著他,的確沒有傷他的意思,他心下便已有七八分確定,就是它。
周長濟遲疑幾息,試探著上前。
伸手嘗試去取它脖頸上掛著的布袋,這頭白虎也的確乖順,任由他靠近,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似乎能認識眼前人。
布袋取到手,他打開一看,是一封信,意識到是誰,周長濟神色一緊。
立馬拆開,細看下去,神色幾番變化......
周大夫人遠遠的看著,見他拿出一封信,神色也是一頓,再觀他神色,心下似有所悟。
“是她么.......”她遠遠問了一句。
見自家兒子頭也不抬,神色卻愈發(fā)的嚴肅,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周大夫人便無聲一嘆,神情緩緩松開,隨即轉(zhuǎn)身,帶著周家眾人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直到今日,急峰也不知曉,這封信寫了什么,又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