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舟頓時皺眉抬頭,面無表情的看來。
“母親多心了,兒子并沒有這個意思?!?/p>
“可你的言下之意.......”
原本正焦急的霍大夫人莫名平靜下來,臉上的神情,逐漸變成一片難以置信。
瞧他這毫不意外的神情,她哪里還能不明白,朝霞郡主體弱多病的事,他怕是早就心知肚明,難怪這些日子,不見他往那邊去.......
從自已肚子里爬出來的親兒子,他的一舉一動,任何的語氣變化,做母親的,不說了如指掌,那也是熟悉無比的。
“你在怪我......”她喃喃一句。
“怪我什么?母親都是為了你好,郡主再如何,那也是郡主......咱們霍氏現(xiàn)下可是皇親,這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好的.......”
霍大夫人喃喃個不停,像是在安撫霍衍舟,卻又更像是在安撫自已,但她臉上的神情中,卻并無一絲歡喜之意。
對面的人聞言陷入了不明的沉默中。
看著面前母親悄然淚流滿面的模樣,霍衍舟的心里沒有任何的感覺,只覺得麻木。
一片麻木。
好一會兒,他終于淡淡開口:“如今這一切,不都是母親期盼已久的嗎?”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霍大夫人的心尖上,之前所有堆積的情緒,放金榜的、辦高中宴的、月初迎親時的.......
瞬間紛至沓來,讓她渾身猛地一震。
霍大夫人臉色蒼白,無力的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眼前人倏地站起身來的動作打斷。
霍衍舟倏地站起身,無視一旁一臉不可置信,還在質(zhì)問個不停的母親,朝屋外走去。
“母親冷靜一下吧,郡主那邊也無需您費心,您還是早些收拾行囊回鳳臺?!?/p>
霍大夫人神色怔了又怔,看著即將踏出門的那道背影,趕忙問道:“那婚事怎么辦?”
“咱們鳳臺的婚事還要不要辦......”不辦的話,他們霍氏的臉面往哪里擱,可辦的話,連新娘子都沒有,豈不是更要貽笑大方?!
霍衍舟一腦門子的煩悶之意,起身就往書房外走去,神情明顯是不容質(zhì)疑的意思。
提及姜氏的婚約,他便很難不想到......現(xiàn)下盛京城里,到處都是議論兩家曾經(jīng)退婚一事,許多人都在說霍氏薄情寡義。
當(dāng)然,他的名聲自然也不好聽。
再想起昨日阿良帶回來的一個消息:姜如初當(dāng)眾,親口承認(rèn)了曾退婚一事。
霍衍舟神色一黯,眸中閃過一絲不明。
緩緩站定在院中,抬眼看天.......
因為這個消息,從昨日就一直困擾著他,他原本以為,姜如初應(yīng)該十分的不愿提及此事才對,可在如今這個流言漫天的關(guān)頭。
她卻主動說出此事,她承認(rèn)了。
他一開始其實也懷疑過,此事是不是姜如初所為,畢竟她即將離京,在離開之際趁機打壓他一番,的確是好手段。
但后來,霍衍舟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姜如初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迎娶郡主之事已成定局,這個關(guān)頭,他和太后已徹底的綁在一條船上,聲名掃地對他而言,無傷大雅。
卻反而有可能激怒太后,得不償失。
霍衍舟明白,她不會這么蠢。
他現(xiàn)下只是想不通,她為什么要親口承認(rèn),是想趁機報復(fù),坐實他薄情寡義之名,還是的確已經(jīng)徹底不在乎.......
可她為什么要模仿他的字跡,這一點,霍衍舟早在馬球賽上看到她在地上答題的那一次,就已然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后來,他專門去尋過她在國子監(jiān)留下的課業(yè),發(fā)現(xiàn)她的字跡的確與他有幾分相似,便隱隱察覺,這不像是一個巧合。
前月,他私下尋到她早些年的字帖筆墨。
卻更加驚奇的發(fā)現(xiàn),早些年她的筆跡,更是跟他的幾乎一般無二,若不是他的記憶清晰,簡直都要懷疑是他親手教出來的。
不過正是如此,才更能說明,她這一手模仿得跟他惟妙惟肖的相似字跡,在背后不知下了多少苦功,絕不是兩三年能成的.......
這也解釋得通,她為什么那般了解他。
霍衍舟就這么站在院中沉吟許久,直到遠(yuǎn)處天邊的那道晚霞,逐漸的失去光彩,他這才瞬間回神,當(dāng)即開口:
“阿良,將鳳臺婚事的請?zhí)?,給盛京這位姜大人,送去一份?!?/p>
門口阿良聞言卻是一頓,吶吶的開口提醒道:“郎君忘了嗎,咱們鳳臺的請?zhí)缇徒o姜氏送過一次了.......”
霍衍舟聞聲抬眸,皺眉重復(fù)道:“我說的是,給盛京的這位姜大人,遞一份?!?/p>
她既然都能親口承認(rèn),他若不相邀,倒顯得他心中有什么,正好他也想看看,她收到前未婚夫婿的帖子,會如何回應(yīng).......
然而阿良接下來的回答,卻讓他一愣。
“郎君,今日怕是來不及了。”
“今日是姜大人離京的日子,此時此刻,她怕是早已啟程,大概都出盛京老遠(yuǎn)了?!?/p>
霍衍舟腳下一頓,怔然一瞬。
下意識出聲:“今日是什么日子.......”
阿良不解的回答道:
“今日是十月十六啊,也是張尚書離京的日子,滿盛京都知道,今日還有許多讀書人去送行呢,據(jù)說還有人相送十里........”
霍衍舟沉默許久,再次抬眼看天。
原來,都已經(jīng)是十月十六了.......
今日的確是姜如初啟程的日子。
昨日進宮后,圣旨御筆,她的隨行人員也都定了下來,寇偉成了她的從屬官,負(fù)責(zé)協(xié)助巡按御史的文書處理,起草奏章等。
樊順,樊師兄也是她的從屬官之一,負(fù)責(zé)隨侍聽命,傳喚要員等事務(wù),二人一個是掌書,一個是掌案,都是御史的隨行屬吏。
沒有正式品級,卻也至關(guān)重要。
如姜如初的意料般,陛下并未拒絕她想組建一支女子護衛(wèi)隊的請求,聽聞她想要讓袁非月統(tǒng)領(lǐng)這支護衛(wèi)隊的時候,他更是一笑。
就像是早有預(yù)料般,便開口允準(zhǔn)了。
統(tǒng)領(lǐng)護衛(wèi)的武官自然不能馬虎,于是陛下,給袁非月封了一個臨時總旗。
總旗可統(tǒng)領(lǐng)五十人左右,是武官中的正七品,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武官,袁家世代戍守西疆,袁非月?lián)未寺?,名副其實?/p>
當(dāng)然,這個軍職是專門為此次淮南之行設(shè)立的,屬于臨時性武官,并非正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