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樊順聽聞姜如初即將離京......
思來想去，他還是下定決心，早在來姜府之前，他就義無反顧的辭去了兵馬司一職。
愿跟在這位御史師妹身側(cè)，不計回報，無怨無悔.....當然，他此舉自然不完全是出于愧疚折服，也有對姜如初的看好。
這位師妹的不凡，樊順早已領(lǐng)教，同樣都是出身微寒，她卻能走到今日，很難不讓人心服口服，不管是為人還是能力。
樊順是心甘情愿，發(fā)自內(nèi)心愿追隨于她。
“姜師妹，你讓畢師妹帶的話.....我都知道了，我實在有愧于你，有愧于你當初，義無反顧的為我上辯臺......”
短短的這么一句話，說得面前這堂堂男兒是面紅耳赤，簡直不敢抬頭。
而姜如初堂堂女子，又豈會如此小氣記仇，又怎會不明白他愧疚之下的難言之隱。
“樊師兄你出身微寒，勢單力孤，我都明白，這些都過去了，從今以后再不許提?！?/p>
她緊接著一笑，便毫不客氣的說道：
“不過，師兄若是真的過不去，離京這一路，以及今后這幾年，便勞你多多費心了?！?/p>
樊順在國子監(jiān)是出了名的處事妥帖周到，幾處學(xué)監(jiān)的師弟師妹，便是再孤傲的，也愿意聽他多說兩句，可見他的獨到之處。
他能自愿隨行，姜如初沒有拒絕的理由。
樊順神情一凜，一臉正色的保證道：“師妹放心，師兄別的不敢保證，但從今以后，絕不讓你為旁的雜事操半點心?！?/p>
姜如初微笑著點頭。
默默的將他的名字添上了隨行名單。
后來的日子里，離京的一應(yīng)準備事項，大多都是這位師兄幫著桂花一起置辦的，京中的大小關(guān)系，各種人情脈絡(luò)他都一清二楚。
果真如他所承諾，再沒讓姜如初操過心，連桂花跟著他，都學(xué)到不少東西。
因為樊師兄，她也明白一個道理，有時愧疚，反倒能讓一個人更加忠誠可靠.......
其實聽聞姜如初被授巡按御史，即將離京一事，自愿前來跟隨她的有才之士不少，但她也不是真的來者不拒，防人之心不可無。
眼下，也就寇偉與樊順二人既知根知底，又各有長處，才能讓她欣然收下，其余上門的，便都讓她婉拒在了門外。
有才之士大多倨傲，能主動上門自薦，都已算是難得，被拒絕后自然也不會糾纏，大多都體體面面的......拂袖而去。
唯有一人死皮賴臉，死纏爛打到讓姜如初都有些忍不住頭疼，甚至出門都要讓周靈先出門探路，她才能安心的走出來.......
這人正是今年的二甲進士，蔣懷民。
此人有才，當初在貢士學(xué)舍的時候，姜如初便知曉，也曾聽聞過他要救世濟民、建功立業(yè)的一番豪言壯志。
按理說，這樣的人有才有志，正是她所求的人才，但姜如初在第一回見此人上門的時候，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
她對這個蔣懷民前段時間所作所為還記憶猶新，對她來說，這個蔣懷民腦子不清楚，容易被人當槍使，還是個惹事精，又愛領(lǐng)頭。
姜如初此行不想多生事端，不可能帶這樣一個不太聰明，又愛惹麻煩的人在身邊。
可這個蔣懷民似乎鐵了心，被她接連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兩次，竟還不肯放棄，隔三差五就來姜府門口，掐著她出門的時辰蹲點。
一見她，要么像條哈巴狗似的義正言辭的表忠心，要么賣慘哭自已前程無望，眼下她就是他的唯一希望，他的救世主。
但姜如初可不會如此輕易的動搖，不論他是表忠心還是賣慘哭前程，她都不為所動，不論他說什么，她就是兩個字：不行。
可這個蔣懷民，是真的難纏.......
前面還隔三差五的來，現(xiàn)下也許是知曉離京之期在即，他實在著急，換成了日日都來，被周靈踢飛不知多少次，還是照來不誤。
姜如初是頭一回，明白什么叫做狗皮膏藥，一貼上就甩不掉，也是頭一回，如此的不想看到一個人出現(xiàn)在她面前。
他是朝廷進士，有功名在身，她也不可能真的讓周靈將他揍出個好歹來，況且他也沒做什么冒犯的舉動，就一見她就表忠心而已。
姜如初只能盡量的躲著，被這個狗皮膏藥逼得，現(xiàn)下的她，那都是非必要不出府門。
不想要的，死纏爛打。
而她真正想要的那個，卻直到現(xiàn)在，整整三個月都過去了，都還沒有給她一個準信。
姜如初躺在院子里，輕嘆一聲。
袁非達已經(jīng)回宮許久，也不知袁非月一個人悶在院子里都在忙什么，周靈住進來這么些日子，都不見她出門來過問兩句。
再過兩日，張尚書那邊的離京隊伍就該出發(fā)了，屆時她也該一同啟程，到這個時候人家還沒回應(yīng)，怕是.......
正想著，姜如初的余光里，就閃過一個緋紅色的人影，她頓時定睛看去。
便看到正朝這邊走來的袁非月。
姜如初當即坐起身來，直直的看過去，說實話，單是觀來人面無表情的神色，她是真的不確定，她會給出一個什么樣的回答.......
袁非月也的確沒有給任何回答。
她只一聲不吭的走進她的院門，直直的朝姜如初走來，徑直走到她的面前，這才停下。
然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姜如初當即想要起身去扶，卻被跪得筆直的袁非月伸手一把攔住，只直勾勾的望著她。
“這是我第二次相信一個女子.......”
她沉默片刻，就吐出這么一句，神情嚴肅的，定定的望著她，“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姜如初知道，她第一個相信的女子是誰，而那個女子后來又是如何對她的，她能再次相信另一個女子的空口承諾，已是鼓足勇氣。
.......你是想繼續(xù)留在盛京做一個空頭將軍，還是隨我一起去百姓中做真正的將軍，讓你的女騎成為名副其實的、真正的將士。
想起自已的承諾，姜如初一笑。
在袁非月緊緊凝視的目光下。
她抬眸看向更遠的地方，輕聲道：“如果真有那天，在讓你失望之前，我肯定也已經(jīng)對自已失望透頂.......”
這三個月發(fā)生的事太多，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的隨行名單，基本已經(jīng)敲定。
對姜如初來說，若說讓此時的她有幾分措手不及的，便是她與霍衍舟曾有婚約一事。
不知是從何處傳出的。
突然在前幾日，就傳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