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提起老師和山長,姜如初悵然一瞬。
老師和山長大人要是看到她考來考去,竟又考了回去,老師......怕是要氣得暈過去。
至于陳山長......估計會氣得當場抄起大棒,追著她打都說不一定。
想到這些,姜如初頓時笑起來。
回頭給正在忙活的桂花,解釋道:“就算通過殿試,除了一甲前三之外,其他進士要任官還要經(jīng)過朝考......”
一甲進士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授官,而二甲以及三甲的進士和同進士都需要參加朝考,也就是吏部考試,成績優(yōu)異者才能授官。
而朝考的競爭也非常的激烈,三甲同進士入選的機會就大大的減少,大多都無法留任京都,只能下放到地方做官,且還要聽從安排。
姜如初無聲一笑道:“這可不是咱們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的?!?/p>
況且一切還未塵埃落定,世事無常,將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她看向窗外,突然出聲道:“非月?”
“袁將軍,你在外面嗎?”
姜如初連喊兩聲,窗外卻半晌沒有動靜。
她輕咳一聲,只能再次改口道:“袁非月,你在外面嗎?”
“咚咚”兩聲敲擊的輕響,外頭的窗欞被敲響兩下,顯然是袁非月對她的回應。
姜如初輕聲開口詢問道:“你還好嗎?”
這兩日,陛下要收皇帝做義子一事,已經(jīng)通過朝中幾次議會徹底定下來,近幾日,應當已在禮部過文書,準備認子儀式。
袁非月這兩日雖一直在她的身邊,但她明顯能感覺到,本來就話少的她,現(xiàn)下一整日基本上都沒有一句話,像個木樁子似的。
連桂花都察覺到她的變化,昨日還悄悄來同她說:袁將軍本來一頓要吃三大碗飯的人,近日怎么奇奇怪怪的,竟莫名只吃一碗了。
姜如初只能讓桂花每日給她備一碗紅燒肉,除此之外,她也知道她不需要她的寬慰。
聽到里頭的人開口關心她,窗外默然靜立的袁非月頓了頓,沉默片刻。
她淡淡的“嗯”了一聲。
有什么好不好的,她的日子還是這樣過,她沒有什么不好,也沒有什么很好.......
聽到里面半晌也沒有動靜,袁非月回頭看了一眼窗戶,神情莫名一瞬,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今日我進宮面見了宸妃娘娘.......現(xiàn)在我回來了?!?/p>
姜如初聞聲從書案前抬頭,幾乎是下意識便明白袁非月的意思,頓時忍不住露出一個有些意外的神情。
你怎么不問我?
這是袁非月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是姜如初沒有想到......她在心緒不佳的情況下,還能留意到自已的所思所想。
這兩日,她不過念叨過一次若愚......會試放榜的事,她知道若愚定然也已知曉。
姜如初對若愚的性子有幾分了解,她最害怕的就是孤獨,知道她這個故人不久就要離開盛京,也不知在宮中如何失望,郁郁寡歡........
她沒想到,自已只是前兩日同桂花提了一嘴罷了,就被袁非月聽了去,并且還有心的記在了心上。
姜如初露出一個微笑,順勢便開口詢問道:“也不知道娘娘在宮中,如何?”
窗外的袁非月聞言一頓,下一瞬,她那像是背書般的聲音響起:“我一進殿門,娘娘就先詢問了你的近況和傷勢好轉情況.......”
“臉上帶有笑容,吃了兩顆葡萄,喝了一口茶,身邊有曹掌事和肖掌書伺候,三人正在下棋.......”
這一長串事無巨細的“匯報”,聽得書房里頭的姜如初一愣,她的確想知道若愚的近況,但也沒想到。
連若愚吃了幾顆葡萄,喝了幾口茶的事情,袁非月都能記回來告訴她......不過這樣詳細的匯報,也確實讓姜如初徹底放心下來。
這位女將軍,表面雖瞧著粗放,但實則粗中有細,內(nèi)里還是個極為細致的人。
“娘娘還讓我寬慰你,不要憂心殿試......”
袁非月皺了皺眉,努力回憶道:“她說她會給你吹枕頭風.......就這些?!?/p>
枕頭風?
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姜如初愣了又愣,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笑起來。
若愚再如何變,內(nèi)心還是這么簡單直爽,要是朝廷的科舉大事,是一個妃嬪隨便吹吹枕頭風就能解決的話。
每年科舉選才時,各方勢力又何必忙忙碌碌,各自爭得頭破血流.......
姜如初收起笑容,朝外揚聲一句:“多謝非月為我記得這么清楚,若是你改日再進宮,還得勞煩你,再給若愚帶一句話......”
“就說不必她為我擔憂,也不要因我的事在陛下面前進言,以免惹得陛下對她猜忌,她只需要保重自已就好?!?/p>
“勞煩你了?!?/p>
窗外的袁非月聞言一頓,下意識皺眉,這句話讓她忍不住皺眉的地方太多,比如她又忘了叫她袁非月,還比如連著兩個“勞煩”。
她幾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然道:
“好長......”她又得背老半天。
屋內(nèi)的姜如初本來聽外頭半晌沒有動靜,正遲疑,沒想到卻聽到這兩個字,頓時失笑。
她便簡單的說道:“其實也就一句話,讓她保重自已就好,不必為我操心。”
這下袁非月似乎滿意了,窗外很快就響起她的回應,她“嗯”了一聲。
而此時的皇宮中。
“冠寵六宮、膽大包天”的宸妃娘娘,還真的在吹“枕頭風”。
“陛下,你看看前面這一百名,怎么越看越古怪,不像有真才實學的樣子.......”
此刻御書房內(nèi),素和成朗的看著書案前此次上榜的貢士名單,神情不明。
此時能呈到他這個皇帝面前的名單,每一個人的戶籍所在,家中人丁,過往科舉考試中參加過幾次童生試,幾次鄉(xiāng)試、會試。
連每一次考試的名次和主考官是誰,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呈現(xiàn)在這位帝王面前。
素和成朗面無表情的拿起眼前這份名單,挨個看過去,神情不明。
旁邊這個聒噪的,還在嘀嘀咕咕。
“你看看這個,還有這個......鄉(xiāng)試的時候才一百零一名,會試竟然在十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