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別管什么公主陛下的了,我?guī)阋黄鸹匚鹘覀円黄鸹丶胰?。?/p>
袁非達(dá)神情帶著迷茫之色,對這座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看不懂的那種迷茫。
此時,袁非月還執(zhí)著的跪在這一處走廊的臺階下,挺直許久的背脊明顯都有幾分僵硬。
聞言,她皺眉扭頭,仔仔細(xì)細(xì)的將自已這個唯一的弟弟,上下來回打量了一遍。
“為什么要我回西疆?”她問道。
袁非達(dá)擰起劍眉,奇怪的看她一眼。
“為什么不回去,難不成你還喜歡這里不成?你看看公主是怎么對你的,再待下去,你還要.......”進(jìn)宮。
后面的話,袁非達(dá)莫名一頓,戛然而止。
袁非月目光一緊,這盛京的人的心思她看不明白,但眼前這個是幼時跟在她屁股后面長大的親弟弟,她怎會看不懂他此時的異樣。
“你知道了什么.......”她皺眉詢問道。
袁非達(dá)心虛的扭開頭一瞬,復(fù)又煩悶的扭回來,“知道不知道的,還有什么關(guān)系?!?/p>
他蠢笨無能,也爭不到駙馬之位,無力改變什么,什么也幫不了姐姐........
袁非達(dá)神情認(rèn)真,“姐姐,要不然,我讓大魁帶著你,你連夜逃出盛京吧!”
袁非月緩緩瞇起眼睛,對這個傻弟弟突然的反常,已然猜到幾分。
她皺眉,輕聲反問道:“逃?我能逃,你也能逃,整個袁氏能逃嗎,西疆的袁家軍又逃到哪里去........”
袁非達(dá)神情一震,呢喃一句:“我們和袁家軍都安安靜靜的呆在西疆,也不可以嗎?”
袁氏的生死他不關(guān)心,他只在乎眼前的姐姐,但提到袁家軍,那是他生長的地方,他又怎能無動于衷。
袁非月輕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正這時,馬球場上傳來姜如初勝出的宣布聲,周圍的人群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和喝彩聲。
看到綠色旗幟揮舞,袁非月收回視線。
便發(fā)現(xiàn),袁非達(dá)還流連在那個方向的視線,以及那副迷茫中帶著受傷的失望神情。
他茫然的喃喃了一句:“原來她是這個意思......”不想,便不做.......所以她拒絕了他,是因為他說自已不想。
可是他不做駙馬,他的姐姐要怎么辦?
旁邊突然響起袁非月沉肅的詢問聲:
“所以今日,你就是為了爭駙馬之位而來,說,比賽剛開始前,你和她,到底商議了什么?!”
袁非達(dá)猛然回神,對上自已姐姐質(zhì)問的雙眼,心下一個咯噔。
袁非達(dá)倏地一下想要站起身來,又強忍著著急跪了回去,語氣緊迫的追問道:
“.......快說!”
難怪二人莫名熱絡(luò),原來背后竟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果然,她就知道這盛京的人,就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
對上姐姐的逼問,袁非達(dá)猶豫幾番,反正事情都沒有轉(zhuǎn)圜了,最終他還是全盤托出.......
此時的馬球場上,突然畫風(fēng)一轉(zhuǎn)。
“但你們,都不配做我的對手?!?/p>
姜如初這句話一出,四周霎時一靜。
周圍所有人,以及前方的典學(xué)大人都驚訝的看來,連此時,正猶豫要不要上去挑戰(zhàn)她的趙氏兄弟,齊齊都懵了。
吳斂神情猛然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瞬間讓看臺上的周長濟,眉頭一皺,也讓正要往外離去的向女郎,腳下一頓。
向平神情錯愕的回頭看來,心下對這位姜師妹如今的古怪與疑問,都在此刻迎刃而解。
她點出的這幾個姓氏,正巧分別代表著幾方勢力,但她知曉,姜如初如此開口,并不是什么巧合。
原來這才是她的打算.......
姜如初疾言厲色的聲音,響徹整個馬球場,她這番話,可當(dāng)真是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得罪了個干干凈凈。
“連我這樣的鄉(xiāng)野女子都比不過,竟還有臉稱什么第一郎君,第一才子,男子之首,女子表率的.......”
此時站在姜如初身后的肖彩,感受著萬眾矚目的眼神,還是來自四面八方各式各樣充滿敵意的眼神。
肖女官的面部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麻木,麻木到她覺得,自已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
姜如初這番狂傲的話,好像在說比不過她,就沒有資格來爭駙馬之位,她擋在駙馬之位的前面,成為了所有人的共敵。
但她這一番讓眾人羞憤惱怒無比的話,卻沒有一人,有反駁之力.......
趙光祖都被姜如初這番行徑,給震得面色茫然,“她這是,要得罪所有人嗎?”
連小小的趙榮祖此刻都感受到周圍詭異的氣氛,難得聰明了一回,喃喃道:“今日,應(yīng)當(dāng)沒有人敢挑戰(zhàn)她了吧........”
她穩(wěn)居頭名,引起了所有人的憤怒,此刻的姜如初已然成為眾矢之的,好像不贏過她,就不配當(dāng)這個駙馬。
但現(xiàn)下誰贏了她,誰就是那個眾矢之的。
姜如初這番話,不僅將自已架在火上,也將在場所有想要當(dāng)上駙馬的年輕郎君,都架在火上烤!
駙馬之位干系重大,但她擋在前方,還大放厥詞,平等的得罪了所有勢力。
但這,正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向平遠(yuǎn)遠(yuǎn)的收回復(fù)雜的目光,神情不明的輕笑一聲,她以為自已要走的路已然算是飛蛾撲火,但沒想到,有人比她更傻。
為了不做棋子,竟然自斷前程。
得罪全部,就是一個都不得罪,不站任何一方,就不是任何一方的敵人,但也不再會被任何一方拉攏。
沒有人會懷疑她的忠誠,也沒有人會再相信她的忠誠,因為她,不對任何人忠誠。
經(jīng)過今日一遭,她定然要徹底名震盛京,不過,應(yīng)該是傲慢自大,目中無人的惡名。
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這一幕的霍衍舟、賀知禮等人,以及人群里眉頭緊皺的周長濟,此時他們都終于看明白她的意圖。
看著自家郎君臉上從未有過的震動神情,急峰臉色茫然,低聲疑問道:“郎君,姜女郎現(xiàn)下,怕是處境不妙,她為何要如此?”
周長濟臉上的震動緩緩歸于平靜,眉頭卻未松動半分,只低聲呢喃道:
“為何要如此.......一堂師友,冷風(fēng)熱血,洗滌乾坤,孤立無援.......”
急峰神情茫然,不解道:“孤立無援?姜女郎如此,不就成了孤臣了嗎?”
周長濟沉默了。
明明老師教他們的,卑鄙圓滑、懂得借勢、不做真正的君子......她已經(jīng)學(xué)得足夠好,甚至比他這個入門弟子都要學(xué)得足夠好。
為什么在這關(guān)頭,卻要如此.......
孤臣,自古以來,沒有一個最后能得好下場,大多數(shù)終身難以得到君王重用,最后都是忠君死節(jié),以死為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