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傅青拎著金石給的包袱,拜訪了金家。
聽聞金石現(xiàn)在在傅青手底下做事。
金斌熱情的把人招待了進(jìn)去。
嘴上說著:“犬子不才,給傅將軍添麻煩啦?!?/p>
結(jié)果剛坐下來,就開始對金石大夸特夸。
“傅將軍啊,你別看我兒年紀(jì)小,但聰明、好學(xué),從小就喜歡進(jìn)我的書房,拿起一本書能從天亮看到天黑,吃飯都不舍得放下?!?/p>
傅將軍沉默了一瞬。
要不是親眼見過金石讀書的時候,是個什么熊樣,他都要信了。
金斌繼續(xù)自顧自。
“傅將軍啊,你別看我兒長得胖,但他力氣大。在鄉(xiāng)下的時候,街里街坊殺豬,都叫他去。他一個人就能摁住一頭豬。”
傅將軍又沉默了。
以前是靠體重壓制,現(xiàn)在恐怕是摁不住了。
金斌繼續(xù)。
“傅將軍啊,我兒最大的優(yōu)點(diǎn),就是老實(shí)聽話,尊師重道。只要你好好教他,他一定待你如師如父,以后給你養(yǎng)老送終?!?/p>
傅將軍徹底沉默了。
那在軍營里逮住機(jī)會,就帶著所有將士們給他和老鄒開始車輪戰(zhàn)的,是哪個逆徒?
他可不敢指望金石給他養(yǎng)老送終。
不把他送進(jìn)溝里,就謝天謝地了。
“傅將軍啊……”
金斌剛要再開口,傅青立馬將包袱遞上,堵住了他后面的話。
“金大人,這是金石給您帶的禮物。本是讓靖王殿下轉(zhuǎn)達(dá),只是靖王直接入宮了,便由末將送達(dá)?!?/p>
金斌一聽,也松了口氣。
他有點(diǎn)編不下去了。
為了讓傅青對千里之外的金石好點(diǎn),他也是絞盡腦汁、煞費(fèi)苦心。
金斌接過包袱,提著還挺沉。
“傅將軍你看,我就說我兒孝順。跑那么遠(yuǎn)還想著他老爹,真的欣慰啊。這個兒子,沒白養(yǎng)。也不知道這里面是吃的,還是用的?”
傅青道:“我覺得,金大人還是先打開看看吧?!?/p>
金石在軍營,自已吃的用的都是將將夠。
他不讓金斌給他送,就不錯了。
金斌當(dāng)即將包袱放在桌上打開。
一邊生怕冷落了傅青,繼續(xù)閑話。
“傅大人,這小子有沒有讓靖王帶什么話?”
傅青想了想:“話倒是有。他讓金大人等著他建功立業(yè)、衣錦還鄉(xiāng)。”
一聽這話,金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哎呀呀,我兒長大了,我兒……”
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金斌的眼淚和話一起收住。
那盒子里,整齊碼著一雙雙破了洞的軍靴。
每一雙都擦得干干凈凈,雖然有破洞,但看起來依然像新的一樣。
盒子有點(diǎn)深,下面還有一層,一時也看不出這里面有多少雙。
金斌懵了。
“他那么老遠(yuǎn),給我?guī)б缓凶悠菩墒裁???/p>
傅青起身看了一眼,頓時了然。
“金石說,這不是破鞋,這是他的來時路?!?/p>
金斌一臉的麻木。
“說人話?!?/p>
傅青話里都是無力的吐槽。
“他兩天穿壞一雙鞋,還不舍得扔,非要攢著。他自已營帳放不下,就非要放我的營帳里。這幾雙是他精挑細(xì)選出來,說是讓金大人放在祠堂,讓金家老祖宗都看看,金家這一代除了靖王,又出了一個出類拔萃的好少年。”
頓了頓,傅青補(bǔ)充。
“最后一句是他的原話?!?/p>
金斌哭笑不得,又覺得合情合理。
這是他那好兒子能干出來的事。
“靖王知道嗎?”
傅青搖頭:“他沒好意思跟靖王說。他說靖王第一次從戰(zhàn)場帶回來的,是敵軍的戰(zhàn)旗。他自慚形穢。”
金斌看著這一盒子的破洞鞋,心中百感交集。
想起那個他曾經(jīng)千方百計(jì)想留在身邊的兒子,如今也長出了翅膀,有了自已要飛的天空。
“他有這份心,老祖宗在棺材板里,也能笑幾聲。只不過這好好的鞋,就是破了點(diǎn)小洞,放著可惜了。來人,找繡娘把這些洞補(bǔ)補(bǔ),我兒子從戰(zhàn)場上換下來的鞋,我穿?!?/p>
于是第二天,當(dāng)眾人看到金斌穿著打補(bǔ)丁的鞋上朝,都好奇的上前慰問。
“金大人,金府這是被偷家了?報官了沒有?。俊?/p>
“胡說八道什么,誰敢去偷國舅爺?shù)募摇N铱词墙鸺业腻X都被敗光了吧。”
“誰敗的?金大人也不大手大腳???”
“那不是有個好吃好玩又不掙錢的金公子嗎?誰家有那么個祖宗,還能把家業(yè)守???”
“哎,金大人太可憐了?!?/p>
……
金斌默默的聽著大家議論。
心想:空口無憑。等我兒子立了戰(zhàn)功回來,嚇?biāo)滥銈儭?/p>
君九淵走進(jìn)大殿,也第一時間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金斌。
以及他腳下的那雙破鞋。
別人看不出來,他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那是咸城城外將士們穿的軍鞋。
如今卻打了補(bǔ)丁,穿在金斌腳上。
從何而來的可想而知。
金石給金斌帶了什么禮物,也不用猜了。
君九淵走到金斌身邊。
“舅舅若喜歡軍鞋,我讓人給舅舅單獨(dú)做幾雙?”
金斌:“那能一樣嗎?這可是我兒子穿過的。”
君九淵低頭又看了一眼。
“金石人小腳大,好像比舅舅的還大一碼?!?/p>
金斌表情勁勁的,都是自豪。
“幸好大點(diǎn),不然我還穿不進(jìn)去呢?!?/p>
君九淵左右又看了看。
“我記得他這雙鞋,好像沾過敵軍的血。”
金斌:“那可太好了,那是我兒子的軍功章?!?/p>
君九淵笑著不再多言。
幾個月前還寫信,拐彎抹角勸金石回來成親生子。
這態(tài)度,變得夠快。
金石是知道怎么攻他爹心的。
得瑟完,金斌才正經(jīng)起來。
“你母后怎么樣了?”
君九淵看了一眼四周支著耳朵等著聽信的大臣。
“不太好?!?/p>
金斌臉色驟然緊繃起來。
“怎么會那么嚴(yán)重?你不是有神醫(yī)嗎?神醫(yī)把你的腿都能治好,怎么會治不好你母后呢?”
君九淵安撫了金斌。
“舅舅稍安勿躁,母后這是心病,神醫(yī)來了也不管用。而且我正想問問舅舅,金家祖上,是不是有瘋病史?”
金斌神色一愣。
“瘋病史?沒有啊。”
君九淵:“舅舅再好好想想,往遠(yuǎn)了想?!?/p>
金斌怔了片刻,腦子突然轉(zhuǎn)了個彎。
“哎,我這一想,還真想起來一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