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青重新拿了一個賬本來:“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方家在通寶錢莊擁有現(xiàn)銀十五萬兩?!?/p>
“除了方家老宅,還有三處宅子,六處莊子,價值八萬兩左右?!?/p>
“方家的古玩玉器金飾首飾等貴重物品,合計起來大約價值六萬兩?!?/p>
“方家名下的鋪子大約有二十個,價值大約六萬兩。”
“方家共有奴仆二百七十人,價值約兩萬兩。”
“除此之外……”
偃青說到最后,幾乎是咬著牙根說的:
“方家生活奢靡,每日吃穿花銷要在一千兩左右,注意,是一天的花銷,每天花銷一千兩,每個月就要花費三萬兩銀子。”
“方家公中,現(xiàn)在還有三萬五千兩銀子?!?/p>
“太妃,您聽清楚了嗎?”
“如果您沒聽清楚,我可以再給你說一遍?!?/p>
“這些錢財,是屬于方家的,方家兒媳孫媳們的嫁妝不計算在內(nèi)。”
“如果您聽不明白,那我就直白地告訴您?!?/p>
“方家所謂的湊齊了三萬兩,是公中原有的零用錢,方家的存銀,方家的鋪子,宅子,仆人,方家的金銀首飾古玩玉器,一個都沒動。”
“甚至,他們的奢靡生活都沒有任何變化?!?/p>
“這就是他們口口聲聲所說的,被逼到走投無路,這也是你口中的拿出三十萬兩銀子會逼死他們?!?/p>
太妃身形晃了晃。
方家的家底,可比凌王府厚多了。
她看向方正天:“大哥……這是真的嗎?”
方正天的冷汗就沒停過。
他早就想打斷偃青辯駁幾句了。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發(fā)不出一丁點聲音來。
就跟中邪了一樣。
發(fā)不出聲,說不了話。
守著虞凌夜他也不敢做多余的動作,只能生生忍著。
被太妃一問,他更著急。
其他人也意識到了有問題,想開口時,發(fā)現(xiàn)他們也無法出聲,一時間也跟著著急起來。
太妃不知道他們不能出聲。
他們驚慌著急的表情落在太妃眼中,就成了心虛。
太妃臉色難看至極。
她往后退了兩步,喃喃:“又騙我?”
“你們又騙我?”
“方宜麟騙我,你們也騙我,你們……你們……為什么?”
太妃原本就有頭疾,最怕動怒。
急火攻心,人一下子暈了過去。
太妃暈倒后,早就準(zhǔn)備好的崔太醫(yī)等人紛紛上前。
偃青冷冷地對方正天說:“太妃身體不適,方大人請回吧?!?/p>
方正天也知道今兒討不到便宜了。
他們無法開口,無法辯駁,留下來也沒意思。
將太妃和方正天等人送走后。
書房里終于安靜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無恥,親眼見識到他們的無恥,還是很令人生氣。”偃青咬牙切齒。
謝鶯眠也感嘆。
她活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純的神金。
“我有個疑問,太妃愚蠢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是怎么在吃人的后宮里活下來的?”
太妃娘娘跟這樣的蠢貨斗智斗勇多年,還略輸一籌,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虞凌夜道:“偏愛?!?/p>
“在后宮之中,陰謀詭計不少,宮里那些女人的手段也數(shù)不勝數(shù)?!?/p>
“但,跟偏愛相比,任何陰謀詭計都不起作用?!?/p>
“父皇寵她,偏愛她,對她言聽計從,有人陷害她,父皇會護(hù)著,她陷害別人……她沒那個腦子。”
“父皇知道她沒那個腦子,更愿意護(hù)著她?!?/p>
謝鶯眠突然想起幾個世紀(jì)之前的一句歌詞:得不到的永遠(yuǎn)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太妃能作,全是先帝慣的。
虞凌夜道:“方正天幾人始終沒有開口,是你做了手腳?”
謝鶯眠瞇起眼睛:“我說過的,要送你一份禮物?!?/p>
虞凌夜:“那杯茶?”
謝鶯眠:“算是吧。”
茶水里沒有毒。
畢竟那可是一整壺雪霽呢,給他們每個人倒一杯還能剩下不少,她可不能為了那些渣滓浪費掉。
她將毒涂抹到了茶杯口。
橫豎那些人用過的茶杯要扔掉,正好廢物利用了。
“今日算是正式撕破臉皮,太妃也被氣暈了?!敝x鶯眠說,“接下來就進(jìn)入到最后的階段?!?/p>
“距離最后的時間只剩下幾天,方正天應(yīng)該不會來了?!?/p>
“等過幾天之后,方張氏會來逼太妃最后一波,方家已被逼到極限。”
頓了一下。
謝鶯眠又道:“如果這一次,太妃的血包腦還治不好,那她沒救了?!?/p>
太妃的血包腦遲早會釀成大錯,虞凌夜也會被太妃連累,建議遠(yuǎn)離或者直接斷絕關(guān)系。
后面的建議她沒說。
人家母子的事,她還是少摻和為妙。
太妃急火攻心醒來后,人一直呆呆的,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就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著床幃。
常嬤嬤嚇壞了,忙喊了崔太醫(yī)來。
崔太醫(yī)給太妃把脈后,搖了搖頭:“太妃娘娘身體沒大礙,一切正常?!?/p>
“至于不吃不喝,可能是心病。”
“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老夫也無能為力。”
常嬤嬤送走了崔太醫(yī)后,一直抹眼淚:“太妃娘娘,您不要嚇唬奴婢?!?/p>
“您有什么事可以跟奴婢說開?!?/p>
“說開了就算過去了,千萬不要憋在心里,您要是憋壞了身體,凌王殿下得多傷心,多難過?!?/p>
提到虞凌夜,太妃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
她機械地轉(zhuǎn)向常嬤嬤,手緊緊地抓住常嬤嬤的手:“阿芳,你跟著我多年了,你告訴我句實話,我對夜兒很差嗎?”
常嬤嬤道:“您對凌王殿下的呵護(hù),我們都看在眼里呢?!?/p>
太妃搖頭:“不,你沒說實話?!?/p>
“我……我也是被人提醒才知道,我原來做了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p>
太妃捂著臉,聲音帶著哭腔:“我為了求先帝放過方家,故意讓夜兒生病,我為了方家,故意讓夜兒吃下榛子,我為了方家,差點讓夜兒負(fù)債累累……”
“我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p>
“我那時想著,我在后宮里無依無靠,能依靠的只有方家?!?/p>
“阿芳,你知道的,在后宮沒有后臺會被人欺凌成什么樣子,夜兒如果沒有強大的外祖家,宮里那群踩高捧低的小人一定會將我們踩得尸骨無存。”
“我想著讓方家強大起來,讓方家護(hù)佑我們母子,我才不得不做出選擇。”
“我錯了嗎?”
“阿芳,你說,我真的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