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到村里的大壩子里能不能借給我開一把，過過癮？”
年輕人啊，就是膽子大，什么要求都敢提。
“不能。”
小羅給氣笑了：“后面坐著的是我們杜總和鄭總，你開車事小，把車撞壞了讓她們怎么回去？”
“噢，那算了?！?/p>
小羅偷偷的往后瞄了兩下，好家伙，女人都這么厲害的嗎？
兩個女人都是老總！
“表哥，你們公司是干什么的，還招不招人？我很能干的，我不怕苦不怕累，我什么活都能干?！?/p>
“紡紗織布，你會不會？”
“嘿嘿，這個是女人干 的活，我不會，但是我祖祖會，我奶奶會，我給你說，我祖祖織的布可好看了，她給我兩個姐姐織了很多布，做罩子，做衣服；現(xiàn)在還在給我織，說等我成親的時候用……”
要找的人就是他祖祖。
這小子，啃爹啃娘啃爺爺奶奶未必還想啃祖祖？
“我大姨婆兩個孫女一個孫子。”小羅給杜紅英解釋：“生了這小子，她們可高興了，做滿月酒的時候大做，我和我娘來了這里，我就來了這么一次?！?/p>
想當年，靠雙腿走到深山村，小孩哥為了走人福吃肉吃紅蛋是真不怕累！
現(xiàn)在要不是開車他絕對不會往這山里來。
“這山里住的人家還多嗎？”
杜紅英還是關心孩子上學的問題。
“不多了?！边@問題胡飛熟：“之前我爺爺說深山村住著一百二十八戶人，這些年有些年輕人在外面打工掙了錢就在鎮(zhèn)上買房定居了，有些舉家搬遷了，有些出門打工留下老的和孩子，現(xiàn)在總共還有五十八戶一百六十五口人，我們家算五口，算是最多的一家人。我算是我們村最年輕的壯勞力……”
這小子很健談。
說起上學的事兒。
“有個村小，因為缺老師辦不下去了，目前就只有幼兒園了，我就是幼兒園的老師?！?/p>
本紅英……就這性子他當老師？
“你高中畢業(yè)？”
“初中畢業(yè)，我讀書不行，沒考上高中。村小幼兒園沒有老師，爺爺讓我先頂上，等我滿了十八歲我就去當兵了?！?/p>
村長還真是無所不用啊。
讀書不行也能當老師，還真是……
“你有幾個學生??？”
“四歲到七歲的共六個娃，他們都很聽話?！?/p>
估計不聽話的就只有這個老師吧？
“你今天不上課？”
“放暑假了噠，我總要休息半個月吧，我想去鎮(zhèn)上玩玩兒，哪知道差點命都玩掉了?！?/p>
所以，不放暑假老師就不會有這樣的驚嚇。
“上小學怎么辦？”
“因為我們村情況特殊，政府有補貼，上小學都在鎮(zhèn)上中心小學上，住校，半個月可以回一次家。有些人家為了照顧讀書的娃娃也在鎮(zhèn)上租房住，我爺爺說深山村最后可能會消失?！?/p>
“這是必然的?！?/p>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隨著社會經濟發(fā)展，年輕人出門打工有了收入，再不想回深山的農村是很正常的。
車子七拐八拐，最后才到了深山村。
這名字，就取得相當?shù)馁N切。
四面都是山，一百多戶人家稀稀落落的坐落在綠林之中，好些人家的土墻茅草屋已垮掉了。
“這家人是在鎮(zhèn)上買房了；這家人的兒子媳婦出門打工，兒子出了事死了，兒媳帶著孩子改嫁了，兩個老人一年之內相繼沒了，絕戶了……”
每一個破敗的屋子就有一個故事。
路過一家三間屋的土墻時，一個小男孩子端著碗坐在大門口的石凳上，鼻涕都要流進碗里面了，看見胡飛還沒忘記喊“胡老師好?！?/p>
杜紅英看看時間：早上十點零八分，這小孩吃的是早飯還是午飯？
早飯也太晚了點，午飯是不是又太早了點。
“他們一般吃兩頓?！焙w解釋道：“下午兩三點又吃一頓，天黑就睡覺，我們村是九七年通的電，也只有我家有電視但是沒有信號，基本上只收得到一個臺，小孩子們會來看， 老人都不怎么走動了?！?/p>
這樣的深山這樣的日常，確實是留不住年輕人。
“小慶今天吃的啥？”
“豇豆燜飯?！?/p>
“有沒有吃肉嘎嘎？”
“沒有，爺爺說爸爸沒寄錢回來，沒錢買肉嘎嘎?！?/p>
年輕人外出打工，孩子成了留守兒童，跟著年邁的爺爺奶奶生活，老人習慣了節(jié)約，給孩子灌輸?shù)乃枷胍膊煌偶t英聽著這師生二人的對話，心里一聲嘆息。
“我們村像小慶這樣的孩子一共有十多個，最小的孩子才四十天她媽媽就走了?！?/p>
四十天就走了？
這是什么情況？
“那個小伙我們喊周二哥，嘴巴很會說，在南方打工，應該是騙了那個女的，懷上孩子都七個月了才帶回來，也沒有扯證，我媽說那女的來到村里后都沒和人說過話，大家還以為是啞巴，后來才知道不是啞巴，周二哥家的人說她膽小內向，但是生了孩子后滿了四十天她就要出門打工，周家人不同意，她堅持要走，走了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周二哥也找不到她了。”
女人頭腦一熱嫁進了深山，而她的娃娃卻要是要用一輩子走出深山。
這種現(xiàn)象已經不是一兩家，是到處都有。
杜紅英就很感慨：出門在外打工的年輕人啊，還是很相信愛情的風花雪夜的，只是一旦涉及到了婚姻，一旦沾上柴米油鹽醬醋茶頭腦瞬間清醒，這個時候做出拋夫棄子決定的都是狠人！
如果不狠，苦的可能就是自己！
所以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話題。
“她怎么舍得的？”
當杜紅英將這事兒在手機上打字給鄭雅麗看時，她瞪大了眼睛回復：“那是自己生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不問不管的？我離開果果半個小時都會想得很。”
“男的騙了她，不知道這兒條件這么差，她不想受這樣的苦吧，只能說有因必有果。 ”
“太不可思議了，當初她是怎么想的？”鄭雅麗完全不能理解：“沒了解好就嫁人？沒想好就生孩子？一點兒也不負責任！”
“ 這些女孩子一般都沒什么文化沒什么見識，生活中也可能缺乏關愛，一遇上有異性對她好就覺得那是愛，也就沒考慮過更多就懷孕生子了，當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與想象差得遠無法承受就跑路。”杜紅英給兒媳婦解釋：“這樣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小事糾結大事糊涂?！?/p>
“我果果以后得好好教導她，可不能被人騙了去?！?/p>
杜紅英……養(yǎng)女兒的人啊，從她出生那天起就開始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