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烈士陵園下來，杜紅英提議大家就在鎮(zhèn)上飯館里中午飯。
“我們正月初一吃素?！北R芳不好意思道：“老朱他們朱家正月初一也有吃素的習(xí)俗?！?/p>
“我們杜家也吃素?！标惗返溃骸耙黄鹑ワ堭^吃素面。”
杜紅英……飯館估計從來都沒遇上過這種顧客，呼啦啦來了一群的人，然后人手一碗素面，老板收四毛錢一碗還要被嫌棄貴？
小鎮(zhèn)上的飽館這一天也挺熱鬧的。
很多人逛街，都覺得過年嘛，善待一下自己，逛累了就下館子打個牙祭。
一進飯館門看到不少的人，嘿，還別說，你還真別說，墻上貼著羊肉湯、回鍋肉、炒菜、粉蒸肉大大的招牌 ，結(jié)果幾乎都是人手一碗素面。
“幾位？吃點啥，有炒菜蒸菜羊肉湯?！?/p>
老板娘熱情的招呼。
“我們吃素，有沒有不沾豬油的菜，沒有的話，我們可能只能吃一碗素面了?！标惗仿氏乳_口。
“有有有，不沾豬油的菜嘛，涼拌折耳根、油酥花生、豆腐煎二面黃、炒青菜、涼拌蘿卜絲……”老板娘報出了一長串的菜名：“你放心，我知道我們這一方的習(xí)俗，正月初一吃素，炒菜的鍋兒和菜刀菜板都是單獨的，不得沾一點豬油。炒菜的青油都是新開的……”
“坐哪兒，這個位置嘛，寬敞。”
“有沒有大的雅間？”
杜紅英看大廳里坐了不少的人，還有人和老爹打招呼，他忙著和人家說過年好閑聊都搞不贏，還是雅間更安靜，能好好的聊聊天。
“有有有，二樓有雅間?！?/p>
老板娘絲毫不因為這一群人吃素就不熱情招呼。
杜天全夫妻倆她是認得的，高安福這小子就是供銷社旁邊高家的小孫子，還有那個老頭，多年前烈士陵園塑陶塑像的那個人，本事大得很，說是陶廠的什么技術(shù)總管。
更不要說旁邊站著的還有中醫(yī)院的杜醫(yī)生、田老師了，那位牽著杜二娃的女子，肯定就是通安村那位嫁了部隊當(dāng)官的杜紅英，這一群人，除了幾個娃子外，哪一個都不簡單。
她眼睛尖得很，知道這群人這一頓吃素，但都不是吃素的人！
二樓雅間坐下，老板娘一邊摻茶一邊問吃什么。
“老板娘，您看我們這一大桌子的人，有什么素菜素食你都看著端上來吧，只要不沾油就行?！倍偶t英想起來了：“還有這群娃娃，你啥不沾豬油的小吃也端上來一些。”
“有有有，有紅糖糍粑，有紅桔白糖豬兒粑，還有白糖芝麻包子，要吃哪樣？”
“小孩子不做選擇，三樣都要，我們都要吃。”杜二娃早就餓了：“老板娘，快端上來吧?！?/p>
“杜二娃，你能不能斯文點?！碧镬o沒眼看了！
她堂堂田老師，語文教學(xué)頂呱呱，學(xué)生們都是乖娃娃，結(jié)果自己的娃……想她桃李滿天下自家就結(jié)了一個苦瓜！
這瓜苦還是她想方設(shè)法用刀架脖子保下來的。
一想到過往經(jīng)歷，田靜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告訴自己：親生的親生的，我的要求不要太高！
“媽，裝斯文干啥，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崩习迥锒松蟻砹巳龢有〕裕哦捱B忙喊：‘爺爺奶奶，朱二公朱二婆，請噢，我就不客氣了哈。”
反正他是請了老人們先的，筷子都沒拿，直接上手就抓起了一個包子。
“早上吃的湯圓早就餓了，嗯，這個包子味道……”看到老板娘站在旁邊倒茶他連忙開口：“味道還可以?！?/p>
“是吧，我家的花生芝麻包子可好吃了，每天都要賣幾蒸籠?！崩习迥镎凑醋韵玻骸澳銈兿瘸圆?，馬上就上菜了哈?！?/p>
老板娘一出去，杜二娃就對杜紅英說實話了。
“其實她的包子味道比我奶奶做的差遠了?！?/p>
杜紅英忍不住捏了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臉蛋：“你這個娃兒喲，精明得很?！?/p>
情商高啊，知道及時剎車，哄得人家老板娘信以為真了。
吃飯間，杜紅英問起了朱衛(wèi)全陶廠的情況。
銷量盈利什么的她都知道，杜紅英主要關(guān)心的就是技術(shù)上的問題。
她總覺得讓朱二叔這樣的人做瓶瓶罐罐是大柴小用，殺雞用了牛刀。
“白泥村又多了兩個陶廠，一個做大壇子的，一個做瓷磚的。”
“大壇子，就是那種裝水的嗎？”杜紅英知道很多人家都買花幾塊錢十來塊錢買一個很大的瓦壇子當(dāng)水缸用。
“那些大壇子有銷路嗎？農(nóng)村里買來裝水哇？”
杜紅英覺得那么多材料經(jīng)過加工做出來的大壇子才賣幾塊十來塊錢一個。
做成藝術(shù)品價格就能翻倍，所以挖了泥土燒大壇子簡直就是浪費。
“不只是裝水，很多酒廠也買這種去裝酒?！倍盘烊容^懂：“好的酒廠買這種瓦壇子去裝酒，一個瓦壇子只能用一次，用第二次的話酒的味道都不行了?！?/p>
杜紅英還是第一次聽說。
“土陶壇的透氣性較好、不透光，酒廠訂這些大壇子回去裝的酒酒液色澤更加穩(wěn)定、豐富，口感更柔順，所以大壇子廠的生意一直很好。”
朱衛(wèi)全的解釋很專業(yè)，杜紅英表示懂了一點。
“不僅大壇子生意好，連谷草的生意都好了不少?！北R芳道：“以前谷草就是喂牛、墊床鋪，燒灰，現(xiàn)在我們那邊的谷草大壇子廠還要收，由兩分錢一斤漲到了現(xiàn)在的五分錢一斤了?！?/p>
杜紅英不解為什么會帶動谷草的價格上升。
“大壇子的運輸就要用谷草來墊呀?！标惗返故嵌@些：“要不然一碰就得爛?！?/p>
原來如此。
存在即是合理的，大壇子廠看來也蠻受歡迎的。
“朱二叔，聽說您在教學(xué)徒？”
“嗯，收了兩個?！?/p>
“一個是我表姐的四兒子王明江；一個是廠里的一個學(xué)徒工叫林強。”知道朱衛(wèi)全不愛說話，盧芳干脆就當(dāng)他的嘴替：“我家小玲也喜歡搞這個，天天放學(xué)回來就跟著她爸爸學(xué)，我還在想呢，女娃子搞泥巴要得不噢？”
“小玲有靈氣，你不要攔著她?！敝煨l(wèi)全很寵小玲這個大女兒：“孩子喜歡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攔著她?！?/p>
“好好好，我知道，不攔著?！边B忙應(yīng)下，轉(zhuǎn)身悄悄給杜紅英講：“我怕她以后捏泥巴找不到婆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