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紅英身后背著大包,腰間挎著軍用包,左手一個娃右手一個娃。
擠出了公共汽車,擠進了火車站。
排隊買火車票簡直就要了她半條老命。
“媽媽,快看,那個叔叔的包和我們的一樣?!?/p>
順著浩宇手指的方向,杜紅英看到一個年輕人也背的是紅白藍膠袋。
“這很正常啊,這種包包能裝不少的東西?!?/p>
杜紅英知道這種包是港市那邊傳過來的,后來成為了打工人的標配。
上輩子八十年代后,村里大姑娘小媳婦南下打工回來時就背的這種叫蛇皮口袋。后來她們改背牛仔背包,年輕小伙子們則一直扛著這種包走南闖北打天下。
杜紅英的包里是梁母和梁阿妹給塞的鮑魚干、墨魚干,海帶、紫菜、蝦皮,魷魚……感覺就像是鬼子進村一樣,只要是干貨梁母一股腦兒的塞進去。
那種熱情完全阻止不了。
一說不要吧,梁母就嘰哩呱拉,梁阿妹翻譯過來就是:我們這海邊啥都沒有,就只有這些干貨,你不要是嫌棄嬸子嗎?
杜紅英哪敢嫌棄啊,行,你敢塞,我就敢背回家。
反正我力氣大。
只是,大熱的天排隊買票背上背著這個大包,再加上海鮮就算曬干了它也是海鮮,這會兒汗味魚腥味交雜,真正是濃厚得厲害。
“好臭啊?!?/p>
“背的啥啊”
前后左右的人都捏著鼻子抗議。
“對不起是一些干貨,味道確實大了點,但是我也沒辦法。”
被人嫌棄的杜紅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有點蠢:為什么不去郵電局郵回去??!
真是……杜紅英越發(fā)覺得這是一孕傻三年的后遺癥。
“同志,給我買三張去X市的臥鋪票?!?/p>
既然味道大,還是不要去硬坐擠了吧,能買臥鋪更好。
“你的介紹信?!?/p>
杜紅英遞進去,人家看了一眼扔了出來。
“你沒有資格買臥鋪,只能買硬坐,要不要?”
“要要要,三張?!?/p>
喔嚯,她想蒙混著買臥鋪的計劃落空。
遞過去錢,三張車票捏在手上,一手牽一個娃,邊走邊喊“同志,請讓一讓,同志請讓一讓?!?/p>
等她擠候車室時,又出了一身的大汗。
“媽媽,這兒好多人??!”
“是的,這個車站人真多?!?/p>
杜紅英想越往后越是人山人海,這兒注定是要熱鬧和繁華的。
想起自己搭上了阿德叔那條線,杜紅英心里就雀躍:這輩子她是有備而來!
買票擠,上火車也擠,杜紅英牽著兩個兒子背著大包憑著滿身的蠻力硬是橫沖直撞的擠上了火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想將蛇皮口袋放貨架上,嘖,居然塞不進去。
來自梁母的愛真正是太沉重了。
杜紅英只好費力的塞在腳下,幸好兩個小子腿短,搭在包上也是可以的。
因為來時對面坐著的是壞蛋,這一次杜紅英悄悄打量了一下對面坐的三人,兩女一男,穿著打扮都很樸素應該著是普通群眾中的一員。
只要不是壞蛋就好。
杜紅英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草木皆兵了。
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媽媽,媽媽,火車開了?!?/p>
剛坐下火車就開了,這一次浩然再不喊窗外的房子樹子在跑了。
“媽媽,爸爸知道我們回家嗎?爸爸會不會開車來接我們呀?”
不觀察車外的事物思考的問題就多了。
“爸爸還在上班,沒空,我們自己坐車回家?!?/p>
杜紅英心想,老高同志恐怕還沒執(zhí)行完任務(wù)呢。
“爸爸……”
“兒子,媽媽剛才排隊買票熱著了,頭暈,想睡一會兒,可以不要說話了嗎”
就在剛才聽到孩子問會不會開車來接他們時,對面的人不約而同的看過來。
杜紅英決定打斷兒子的話,省得他們再說出些什么駭人驚聞的事兒來。
“啊,媽媽是不是中暑了啊,我給您刮痧?!?/p>
浩宇居然跪在坐椅上伸手就在她鼻梁骨上捏了起來。
“咝?!倍偶t英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誰教你的?”
“舅舅啊,舅舅說中暑頭痛時可以在眉心、鼻梁或頸部刮痧?!?/p>
好大兒還真是好學,他也真敢刮,捏得杜紅英疼得眼淚汪汪。
“好疼,別刮了,我不刮了。”
“媽媽,你不要怕疼嘛,刮痧祛風濕、散熱,就能緩解頭痛。舅舅說多刮一刮,刮紅了就可以了?!?/p>
“別別別。”杜紅英直接投降:“媽媽是女孩子,怕疼?!?/p>
“可是,媽媽,生病了就是要看醫(yī)生的啊,不能因為害怕吃藥打針就不看醫(yī)生,你現(xiàn)在頭痛又沒辦法找醫(yī)生,所以就只能刮痧?!?/p>
聽我說謝謝你,我的好大兒!
這小子居然將紅兵的話記得這么清楚,是不是意味著在這方面有天賦啊。
“浩宇,你長大了要當什么?”
“當將軍?!钡茫€是高隊的種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浩宇堅持要給她刮痧,還別說,先刮著有點疼,慢慢的感覺就很舒服了。
索性閉上眼睛享受好大兒的服務(wù)。
“媽媽有點累,睡一會兒,你們倆就在座位上坐好,不能亂跑?!?/p>
杜紅英坐的是靠過道的座位,中間還有一個小餐桌,兩個小子想要出來得經(jīng)過她面前,想到來說也安全。
“媽媽睡覺覺,我和哥哥不亂跑?!?/p>
“好,乖兒子?!?/p>
兒子乖的時候是真的乖,杜紅英提出表揚。
火車在晃動,時不時“哐當”“轟隆隆”聲響,杜紅英睡得迷迷糊糊的。
“盒飯盒飯?!?/p>
杜紅英睜開眼睛看時,外面已經(jīng)天黑了,火車里昏暗的燈光下有乘務(wù)員推著餐車過來了。
“媽媽,吃肉肉?!?/p>
杜紅英……我喂了兩只肉食動物。
三毛錢一份的盒飯,杜紅英還是買了兩份,紅燒肉都分給了孩子,她就用菜湯湯泡飯扒拉完了一碗。
對面的三人則拿出來的是冷饅頭,撒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在剛倒回來的熱開水里泡了泡吃。
杜紅英……果然是勞苦大眾啊,心里突然間就有點不是滋味。
甚至覺得自己母子三人在這吃盒飯都有點過份。
乘務(wù)員來收飯盒時,杜紅英連忙遞了過去。
兄弟倆還想說什么,杜紅英示意他們睡覺了。
“天都黑了,該睡覺了,你們再大聲的說話會吵著別人的,這樣就不禮貌了?!?/p>
兩個小孩都在爭做好兒童,立即閉嘴,閉上眼睛要睡覺。
“媽媽,我想躺在你腿上。”
杜紅英看著塞在椅子下的蛇皮口袋有了主意。
“躺吧,你們倆都躺著睡?!?/p>
一個睡椅子上,一個睡口袋上,反正,口袋里的都是干貨經(jīng)得住壓。
然后又將軍用挎包轉(zhuǎn)移了一個方向壓在浩宇的腳下,也閉上眼睛睡覺。
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孩子在動。
杜紅英怕孩子摔下去連忙睜眼看。
“你在干什么?”好家伙,杜紅英看到一只大手在拿她的軍用挎包,一把將包拽回來抱著整個人站了起來:“你要干什么?”
\" 臭娘們,把包交出來!”男人盯著她惡狠狠地說道:“否則老子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