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紅英啊,你老娘這是回光返照,可能快了。”
???
虧得唐大娘和她都以為能吃得了一碗面條快要好了,結果冬梅娘的話讓她心都碎了一地。
“你不說要給外國的打電話嗎,現在時間應該合適,你倒是打呀,說不定還能說得上幾句話。”
“噢,好,我打。”
杜紅英拔電話的手都在顫抖,聽著電話線那端的嘟嘟聲,只盼著能有人接。
“Hello……”
謝天謝地,總算有人接聽了。
“你好,我是杜紅英,請找一下……”
“杜紅英,你好,這個點打電話過來,有事兒嗎?”
那啥,有些人注定不討喜,就像這個姑奶奶的女兒,說話真的就是……
“我老娘病了,很嚴重,可能……”
“是嗎,那還真是沒辦法?!睂Ψ浇o的消息讓杜紅英都很驚訝:“我媽咪也病得很嚴重,已經進入到了臨終關懷階段?!?/p>
杜紅英這一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話了。
“看來她們姑侄倆人是商量好了要一起走了……”
杜紅英做不到對方那么輕松,突然間就覺得真的沒必要打這個電話,憑空增加了悲傷。
電話掛斷,唐大娘問怎么說。
杜紅英將情況說了,唐大娘又開始哭了。
“她們這是要我的命啊……”
杜紅英……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就不應該打這個電話。
冬梅娘知道了連忙安慰她。
真的,說盡了好話才把唐大娘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屋里,沈大娘開始了說胡話。
“爺爺,您教孫女一次?!?/p>
“父親,是女兒不孝。”
“母親,母親,你來接女兒了嗎?”
杜紅英看著身后的唐大娘和冬梅娘,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要走的人都這樣,就會看到自己的親人來接她?!?/p>
冬梅娘的話讓杜紅英恐懼感加劇。
“唐大嫂,我們鄉(xiāng)下有些風俗的,不知道你們城里人講究這些不?”
陳冬梅說了,就是這種情況最好是睡在椅子上什么的,唐大娘說倒也沒有特殊的規(guī)定,因為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在醫(yī)院里沒的。
“要實在不行也就依著你們鄉(xiāng)下來吧?!碧拼竽镒詈蟮溃骸爱吘?,鄉(xiāng)下的規(guī)矩很多才是完整的,不像城里越來越不講究,跟著洋人造反,什么都說是封建迷信 。\"
唐大娘就抱出了棉被將涼椅墊得厚厚的,讓杜紅英將人抱到涼椅上。
怎么說呢,睡在外間真的比在那個狹小黑暗的房間要好很多,每當老娘說胡話喊她親人的時候杜紅英會毛骨悚然,在外間空曠一些,燈光也亮一些,這樣一來恐懼感倒是減少了一點。
“紅英,小小姐說了,她不火化?!碧拼竽镉纸o杜紅英交待后繼情況:“她說要送回鄉(xiāng)下沈家人的墓邊,我之前就找過我侄兒他們,他們的意思是可以悄悄的送出去埋葬,你看?”
“這邊有通知必須火化嗎?”冬梅娘聽了都有點害怕:“我們鄉(xiāng)下人最怕的就是爬高煙囪,紅英,別把你老娘送去受這個罪?!?/p>
“好?!倍偶t英想的是死都死了,哪有受不受罪的說法。
但是,老娘的遺愿杜紅英是怎么著也得辦到。
倒也不是必須,就是要花不少的錢。
偏偏,杜紅英不缺錢。
“娘,您放心吧,我肯定會按老娘的要求來安排?!?/p>
這一宿,杜紅英眼睛都沒眨一下的守著老娘,冬梅娘和唐大娘則是輪流陪同。
熬了一個通宵的杜紅英感覺走路都像是踩著棉花一樣。
“娘,不行了,我得躺一會兒,您幫我看著點我老娘?!?/p>
“去吧,去睡一會兒,我看著呢?!?/p>
“行,冬梅你看著點,我去買點菜,馬上就回來。”
杜紅英見老娘還是在昏迷中,自己眼睛都睜不開了,就去床上瞇一會兒。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把杜紅英驚醒了。
“你好,我是杜紅英?!?/p>
“紅英啊,你老娘怎么樣?”電話是趙崇慶打來的。
“昏迷中?!倍偶t英拍了拍胸口,真的,這種時候打電話哪怕 是關懷的話也沒法感謝,她真的是屬于易驚體質了。
“那多注意著點,你也要注意休息?!?/p>
“嗯?!倍偶t英想要不是你這個問候電話我還在夢周公呢。
“昨天晚上幾個孩子回來的路上都問我,姥姥會不會像太奶奶一樣睡一覺就喊不應了?!?/p>
趙崇慶道:“他們其實都長大了,都懂?!?/p>
是啊,都懂,只是現實讓人心痛。
杜紅英掛了趙崇慶的電話回來看老娘。
“一直這樣,沒醒過?!倍纺飺u頭小聲的說:“得看著?!?/p>
“娘,我會看著的,您不是說您要給平平燉湯送去醫(yī)院嗎?”
“我打電話給羅阿姨了,結果沒人接?!倍纺锏溃骸捌狡侥沁呌心敲炊嗳苏樟?,少我一個也不少,倒是你這邊,根本就離不開人,我留下來陪你?!?/p>
“謝謝娘?!倍偶t英感激不盡,自家親娘多替人著想啊,偏偏就是被姜琪各種挑刺,真的就……
醫(yī)院里,姜琪看藍平吃完湯,杜紅衛(wèi)去洗碗了,她就開始了她的發(fā)言。
“如何,我就說你這個婆婆是重男輕女的人吧,你生了一個女兒,她人影影兒都看不到一個?!?/p>
“媽,您為什么就一定要和我說這些呢?”藍平也是無語得很:“媽,您是有文化的人,您怎么比鄉(xiāng)下三姑六婆都還能挑是非?!?/p>
“什么叫我挑是非?“姜琪卻是不樂意了:“藍平,我看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是你親媽,我辛辛苦苦啥都為你著想,結果你翻過來說我不好……”
藍平這才發(fā)現,自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親媽開啟了念叨模式,她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這樣的親媽讓藍平都感覺到陌生。
最讓藍平感到不安的是:親媽說自家媽媽壞話的時候被洗碗回來的杜紅衛(wèi)聽了個一清二楚。
杜紅衛(wèi)權當自己是聾子,也沒有辯解一個字。
等親媽出去上衛(wèi)生間了,藍平連忙道歉。
“沒事兒,我娘本來就沒來照顧你?!倍偶t衛(wèi)苦笑一下:“我姐說帶她回趙家住,趙家離這兒遠,估計她今天確實來不了了?!?/p>
“杜紅衛(wèi),這次是我媽不對,但是你不許小氣和我生氣?!?/p>
“我真沒生氣?!庇H了一下媳婦兒的額頭:“老婆,你也不容易,辛苦了?!?/p>
“老公……”
藍平就知道她眼光不錯,杜家人真的沒有親媽說得那么不堪,杜紅衛(wèi)也是值得她愛的。
她完全能懂自己夾在中間的不容易。
“老婆,別怪我娘行不行?她不是不來照顧你……”
而是只能回避,怎么做怎么錯,做得多錯得多,還不如離得遠遠的。
“老公,我給你說,我從來沒怪過娘,娘很好,真的,這次是我媽不對?!?/p>
好家伙,剛說完,就看到親媽進了房間,藍平吐了吐舌頭不敢吭聲了。
杜紅衛(wèi)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些事兒不一定要說出來,心知肚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