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交代的事情很驚世駭俗,但那在紀云舒眼中不是最緊要的。
最緊要的是,她含糊地說出了自己真正的主子。
暗閣。
紀云舒覺得蕭昆真是下的一手好棋,甚至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將雍王的棋子變成了自己的。
難怪在原書中,他才是最后的贏家。
蕭昆笑道:“暗閣的消息價值不菲,這一條可值紀大將軍一條命,不知阿舒打算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紀云舒也笑了:“哦,要跟我談交易是嗎?那就說說你要什么吧?”
蕭昆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你知道的?!?/p>
紀云舒將杯中的茶一口喝掉,毫不猶豫地起身:“打擾了,告辭?!?/p>
說完,她利索地往外走去。
蕭昆忍不住道:“趙慎明知道武寧有危險,卻還是將你留在了這里,在你心里,他比你父親還重要嗎?”
紀云舒駐足回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蕭昆不在意道:“不管你說我在趁火打劫還是落井下石,但阿舒,我給過他機會,不管是肅州還是南疆甚至漠北的事,我都幫過你們,可他沒有保護好你的能力?!?/p>
紀云舒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不管蕭昆的初衷是什么,確實幫了她不少的忙。
尤其是南疆的那些日子,如果沒有殷恕的隨身保護,她真的不一定能活著回來。
但感情的事情,不是這么計算的。
“你幫過我,我很感激,但這不能讓我對你以身相許。我最初嫁給趙慎確實是權衡利弊的選擇,但現(xiàn)在不是,他是我的夫君,我的愛人,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跟他一起面對?!?/p>
蕭昆的眼底泛上了一層猩紅,他霍地起身,在紀云舒馬上要踏出房門的時候,將她攔了回來。
“不,阿舒,別說這樣的話,你怎么能喜歡上別人?”
紀云舒被他攔住也不驚慌,自己打量著他的神情,感覺有種神經(jīng)病發(fā)作的征兆。
她盡量將自己的語氣放平緩:“你謀劃了那么多事,連雍王怕也在你的算計之中,那你應該很清楚,這世上不是所有的棋子都會按部就班,照著你的心意走。有時候,錯了那么一步,就會跟預期的結(jié)果不同。你也有過機會,只是錯了一步。就當救你的那個小姑娘,已經(jīng)死了吧?!?/p>
蕭昆像是被她的話驚到了一般,急道:“可你還活著,就算是錯了一步,也還有機會修正的,不是嗎?”
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急切,神情露出一種異樣的懇求。
紀云舒心頭一動,她身上的異常,并非沒有人知道。
趙慎應該是猜到了點什么,但他不在意,也不會跟別人說。
一塵的師父清虛道長神神叨叨的,紀云舒覺得他應該是這世上真正的高人,能看破天機的那種。
他應該也不會隨便跟人說自己的異樣。
還有一個,就是南疆部的禹奚族長哲別。
惦記著用自己的身體去裝他早逝妻子的魂魄,他知道自己的魂魄不屬于這具身體。
而且哲別跟雍王府是有關系的。
那么蕭昆有沒有可能從他哪里聽到點什么?
紀云舒覺得試探一下也無妨,于是她道:“你這些年一直在關注我吧,那就應該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會做什么樣的事,對不對?”
蕭昆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他可以說是從小看著紀云舒長大,生出不一樣的心思之后,更是格外關注。
他當然知道紀云舒是個什么樣的人。
事后他曾反復復盤她新婚夜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現(xiàn)疑點其實有很多。
據(jù)他所知,她在婚前從來沒有探查過趙恒的事情,那么在那一晚,她是怎么準確找到正糾纏在一起的趙恒和姚若蘭的。
而且她在太后的膝下長大,是個很守規(guī)矩的人,在新婚夜不在婚房等著,自己跑出去這種事,實在不像她能做出來的。
最后就是,鑒于她新婚夜的表現(xiàn),如果她早就知道趙恒和姚若蘭的事情,那么根本就不會嫁給趙恒。
所以只能是新婚當晚知道的。
但新婚那晚她身邊有些什么人,他都查過,那些人中沒有一個向她透露過趙恒的消息。
她好像是突然就知道了趙恒和姚若蘭的事情。
這合理嗎?
更不用說,自那之后,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看著他的神情,紀云舒就知道他一定懷疑過自己。
趁著他恍神的功夫,她掙脫了蕭昆:“我不知道為什么當初你明知道趙恒不是良人,依舊沒有出手?,F(xiàn)在你明明可以幫我,仍然選擇袖手旁觀。即便我因此答應你得條件,又有什么意義?跟趙慎比,你差的實在太遠?!?/p>
說罷,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冷風吹進來,蕭昆似乎清醒了一些,張了張嘴,吐出一個字:“她……”
又似乎不知道說什么,頓在了那里。
紀云舒回頭看他一眼:“你這樣聰明的人,難道會猜不出來我為什么要嫁給趙慎?”
當時的趙慎無論如何不是一個好夫婿的人選。
起碼在正常貴女的眼中,寧愿嫁心有所屬的趙恒,也不會選擇斷了腿沒什么前程的趙慎。
說完她準備離開,在她踏出院門的時候,蕭昆終于說出了一個名字。
紀云舒沒什么意外,也沒有再回頭,徑直走了出去。
蕭昆只覺得頭痛欲裂,靠著門框滑坐了下來。
殷恕因為好奇和擔心,一直守在外面。
見紀云舒走了,便進了院子,他的耳力好,自然聽到了蕭昆最后說出的那個名字。
他以為蕭昆是得償所愿了,正要說句恭喜,卻沒想到一進院子就看到了這幅場景。
他連忙跑到蕭昆的身邊,想要將他扶起來。
可地上的人像是要碎了一樣,讓他不敢亂碰:“你這是怎么了?毒又發(fā)作了?”
蕭昆捂著頭痛苦地回想著關于紀云舒的話,越想頭便越疼。
殷恕急的團團轉(zhuǎn):“大夫不是說過你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嗎?她說了什么,不喜歡你?那你為什么還要告訴她那么重要的秘密?”
他跟紀云舒打過交道,自然清楚她的性子,有種不顧別人死活的口無遮攔。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說了什么,讓蕭昆變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