暻順帝沒把葉緋霜這話當(dāng)真,開玩笑地問:“你想當(dāng)武狀元?你這么厲害?”
葉緋霜伏在御案上,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比成小人在桌面上走來走去。
“對呀,我就是厲害!養(yǎng)父教了我一身好武藝,那些男人肯定都不是我的對手!”
她故意把話說得狂妄又自大。
對于暻順帝這樣多疑的帝王來說,一個無知懵懂的小輩比一個心眼無數(shù)的小輩會讓他喜歡得多。
暻順帝放下朱筆,喝了口茶:“你知道武試都比什么嗎?”
她當(dāng)然知道,前世的陳宴給她講得可詳細(xì)了。
嘶,現(xiàn)在想想,陳宴那時候是不是在顯擺???在這么多項里,他脫穎而出,拿個武狀元,多厲害。
葉緋霜道:“不就是打架嗎?我從小就會打架!”
暻順帝朗聲大笑起來:“武試可不是打架這么簡單?”
葉緋霜眨巴著眼睛:“是嗎?那都有什么呀?”
暻順帝靠在椅背上,給她講起來:“在打架之前,還要比騎射、步射。在打架之后,還要比兵法謀略……”
葉緋霜“哇,啊,哦”不斷,驚嘆連連。
前世,婉婉對她說過,天下的男人,別管什么年紀(jì),別管什么地位,都是一個德行——
好為人師,喜歡說教,尤為享受女人的崇拜和敬仰,以此來獲得內(nèi)心的滿足感。
暻順帝他再位高權(quán)重,也是個男人。
“您這么一說我就知道了。騎射步射我都行的!皇伯伯,您就讓我去嘛!”葉緋霜信誓旦旦地保證,“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給咱們皇室丟人的!”
暻順帝又呷了口茶:“真這么想比?”
葉緋霜連連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那好,到時候你便下場比上一比。朕可提前和你說好了,不會給你開后門。你在哪一關(guān)輸了,可就不能參加后邊的比試了。”
“嗯嗯嗯,我知道,咱們要講究公平嘛!”葉緋霜喜笑顏開,“皇伯伯,您可真好!”
她立刻殷勤地給暻順帝斟了杯茶。
“皇伯伯,那些大臣們會不會反對???”
暻順帝道:“朕的決定,他們不敢。”
葉緋霜清楚,暻順帝如此說,也是斷定自己拿不了什么名次,不會給武試造成任何影響。
他也就是看個樂呵而已。
葉緋霜也不是真奔著那個武狀元去的。天下高手如過江之鯽,她未必能脫穎而出。
她要悄悄打破這些人的底線。
武試場上,能允許她出現(xiàn),以后就能允許其她女子出現(xiàn)。
武試打破了這個規(guī)則,文試、招兵、選官……也會慢慢打破這個規(guī)則。
葉緋霜離開御書房后,暻順帝問身邊的大太監(jiān)全貴:“你怎么看寧昌這孩子?”
全貴回道:“寧昌殿下嬌憨純稚,十分可人。想在武試場上一展身手,也是博您一笑罷了?!?/p>
暻順帝想到葉緋霜剛才志氣滿滿要當(dāng)武狀元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她和德璋可不一樣。”說到這里,暻順帝慢慢收了笑,感慨道,“德璋性子謙和,從不說自滿之言?!?/p>
全貴垂首躬身,一如既往地不敢在皇帝提起德璋太子時發(fā)表任何意見。
九月十五,葉緋霜搬進(jìn)了她的公主府。
公主府不是新建的,而是拿先帝時期一位親王的府邸改建的,規(guī)制什么的都擺在那里,所以很快就弄好了。
葉緋霜巡查了一遍自己的領(lǐng)地,心滿意足。
大肯定是沒有鄭府大的,但也雕梁畫棟,富麗堂皇。
銅寶帶著一眾公主府的仆從們來拜見她。
葉緋霜掃視一圈,視線最后定格在了最前邊兩個衣著打扮略顯富貴的中年女人身上。
“二位是宮里的姑姑吧?”葉緋霜問。
稍顯年輕的那個說:“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來幫殿下打點公主府事務(wù)的?!?/p>
這人忍不住抬眼看葉緋霜,眼眶微紅,雙目含淚。
看這情態(tài),葉緋霜想,這應(yīng)該是認(rèn)識德璋太子夫婦的舊人。
葉緋霜問:“不知怎么稱呼姑姑?”
“殿下喚奴婢秋萍便好。”
“秋姑姑?!比~緋霜又看向另外一個年紀(jì)更大一些的老嬤嬤,“您也是皇后娘娘派來的?”
老嬤嬤回道:“奴婢是淑妃娘娘派來的?!?/p>
“噢?!比~緋霜點點頭,“那你可以走了?!?/p>
老嬤嬤一愣,再次強(qiáng)調(diào):“淑妃娘娘派奴婢來幫公主打點府中事務(wù)?!?/p>
“我知道啊,但我不需要你?!?/p>
老嬤嬤顯然沒有被人這么下過臉,頓時有些掛不住,語氣也沒那么恭敬了:“老奴是奉淑妃娘娘之命來的。即便要走,也得淑妃娘娘召老奴回去!”
葉緋霜樂了:“我倒是不知道,在我的地盤上,竟還是旁人說了算了。”
她把茶盞往桌上一放:“銅寶,打出去?!?/p>
銅寶才不管什么妃不妃的,他只惟葉緋霜的命是從,立刻帶著家丁把那老嬤嬤架了起來。
老嬤嬤大叫:“寧昌公主,你這么對我,是對淑妃娘娘大不敬!”
葉緋霜都懶得回她,只哂笑了一聲。
老嬤嬤像個麻袋似的被人拖了出去。
葉緋霜問秋萍:“秋姑姑覺得我這做法可有不妥?”
秋萍垂眼道:“這是殿下的家。殿下不喜歡的人,就不該留在您面前礙眼。”
葉緋霜對這個回答滿意,又問:“姑姑可認(rèn)識我爹娘?”
秋萍點頭:“奴婢曾伺候過太子妃半年。如今一見殿下,就想到了太子妃。”
“那有時間,姑姑給我講講我爹娘小時候的事情吧。”
“是,不過奴婢知道的不多?!?/p>
“沒事,有一點算一點。我就是……想爹娘了?!?/p>
晚上,銅寶來找葉緋霜。
“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葉緋霜問。
銅寶忙道:“沒有,是屬下的一點私事。”
“哦?你說。”
銅寶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殿下可不可以給我賜個名?”
他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都是隨便取個名兒就養(yǎng)活了,他對自己銅寶這個名字也沒啥不滿意的。
主要是他現(xiàn)在成了公主府的長史,以后打交道的也不是一般人,就感覺這名字不太上得了臺面。
主家給下頭的人賜名再正常不過了,不過葉緋霜還是先問了一句:“你和你爹娘說過了?”
“說過了,他們說得殿下賜名是莫大的榮耀?!?/p>
葉緋霜點頭,思忖片刻,寫下兩個字——竟成。
“你姓石,這個名字適合你。有志者,事竟成?!?/p>
葉緋霜把那張紙遞給他,笑言:“有志者,石竟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