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霜此時正在收拾行李,看似面露愁容,實則內(nèi)心早已開心到飛起。
靳氏則在一邊垂淚,說自己要去求老太太和秦氏,葉緋霜攔住了她。
“放心吧娘,我很快就回來?!?/p>
這句話并不能安撫到靳氏:“那些犯了天大的錯的姑娘們才會被關到別院去,你不過就說錯幾句話而已,哪用得著這樣呢?萬一老太太和夫人想不起你,豈不是你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那地方?”
在靳氏看來,女兒這一去,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娘,你放心,中秋一過,女兒一定就回來了?!?/p>
“我去求老太太……”
“娘!”葉緋霜用力握住靳氏的手,壓低聲音道,“您和我爹兩情相悅,是他明媒正娶的正頭夫人。老太太將您貶妻為妾,把四夫人的位置給了秦氏。您已經(jīng)受了這么些年委屈,還要繼續(xù)受下去嗎?”
靳氏腿一軟,后退幾步,跌坐進椅子里,臉色煞白:“霜兒,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比~緋霜說,“娘,您信我一次,我會把屬于您的都拿回來。實話告訴您,我就是故意激怒老太太和秦氏的,我就是要去張莊別院一趟,我有要做的事情,很重要?!?/p>
望著女兒堅定的面容,靳氏終于平靜了下來。
她把淚擦干凈,選擇相信女兒:“娘給你多準備點東西,省得別院里缺了少了讓你吃苦?!?/p>
阿夏忽然跑進來稟報:“二姑娘來了!”
簾子打起,鄭茜靜扶著月影走了進來。
她臉色不太好,身上圍著件披風。
葉緋霜扶住她的胳膊:“二姐姐,你怎么大老遠過來了?”
鄭茜靜眨了眨眼,蒼白羸弱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笑容:“這就遠了?要是我說我陪你一起去張莊別院呢?”
葉緋霜面露驚愕,靳氏忙道:“二姑娘,這可使不得啊。”
鄭茜靜對靳氏說:“姨娘放心,我和五妹妹一道去,莊子里的人就不敢怠慢,我不會讓五妹妹吃苦的。”
靳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二姑娘,您這讓我說什么好。我們霜兒有你這樣的姐姐,真是她的福氣?!?/p>
“二姐姐,你不必去啊?!?/p>
“你勸不住我。”鄭茜靜說,“我就要去。”
葉緋霜百感交集。鄭茜靜這身子骨,何必折騰這一趟,不都是為了自己么?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表示。前世,從來沒有人對她這么好,她對于善意有些手足無措。
“我已經(jīng)征求祖母的同意了,我連東西都收拾好了。”鄭茜靜得意地說。
葉緋霜輕輕抱了抱她:“謝謝二姐姐?!?/p>
另外一頭,鄭茜媛聽說葉緋霜被發(fā)落去別院了,高興的不行,感覺終于出了口惡氣。
“娘,可不能讓她再回來了!就讓她死在別院里才好!”鄭茜媛對秦氏說,“你記得打點別院的人,讓他們好好磋磨這個小賤人,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磋磨不了了?!鼻厥险f,“二姑娘要和她一起去?!?/p>
鄭茜媛驚叫起來:“二姐姐?她瘋了?祖母怎么沒攔著?!”
“二姑娘提出讓她的奶娘梁媽媽教葉緋霜規(guī)矩禮儀,那梁媽媽從前可是宮里尚儀局的司贊,沒有人比她更懂禮儀了。你祖母要是拒絕,豈不是讓人覺得她看不起宮廷女官?”
鄭茜媛一屁股坐在榻上,憤憤道:“真不知道那個小賤人給二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湯!”
秦氏摟著女兒安慰她:“你放心,這么好的機會,娘定會替你出氣的?!?/p>
憑什么她女兒在詩會上丟了那么大的臉,葉緋霜和鄭茜靜出了那么大的風頭?
鄭茜媛又高興了:“娘,你是不是有辦法了?太好了,必須好好收拾她,不死也要讓她殘廢了!”
下人們從角門往出搬行李,銅寶指揮著裝車。這次去張莊,葉緋霜讓銅寶和她一起。
鄭茜靜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葉緋霜,一抬下頜:“看誰來啦?”
葉緋霜望去,見陳宴撥開一叢海棠花枝,自幽靜深處走了過來。
他步子很快,身姿依舊筆挺沉穩(wěn),不見絲毫忙亂。流云錦的道袍迎風擺動,一派松姿鶴骨。
鄭茜靜低聲感嘆:“陳三郎這副皮囊啊……”
葉緋霜聞到了陳宴身上的雪中春信香,不禁深深吸了口氣。這款香以梅香為基調(diào),在這夏日格外的幽涼清新。
“別搬了?!标愌缯f,“我去找鄭老太太,你不必去別院。”
那哪兒行呢!
葉緋霜面露哀容,虛偽地說:“陳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祖母讓我去別院靜心,是為了我好。我反省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太浮躁了,是該好好沉淀沉淀?!?/p>
之前在馬車上鏗鏘有力地說“我偏不守規(guī)矩”的人,今天就突然開始反省自己了?
陳宴堅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盯著葉緋霜看了片刻,緩緩開口:“五姑娘,你別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