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春曉剛與表姐一起用過早飯,正打算再去莊子住幾日,王公公來了府上。
春曉心里哪怕有猜測,真面對的時候還是驚詫,圣上竟然真的想讓她教導六皇子。
勤政殿,春曉到的時候,圣上正在與大臣商討國事,她被請去了偏殿等待。
偏殿內(nèi),六皇子已經(jīng)等候多時,見到是春曉時,六皇子粲然一笑。
春曉有被笑容晃到,快速收斂眼底的驚艷,躬身見禮,“臣女見過六皇子。”
六皇子從椅子上起身,小跑來到春曉面前,“你是姐姐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楊姑娘見我不用見禮?!?/p>
六皇子從肢體到言語,表達著對楊春曉的親昵。
春曉退后一步與六皇子拉開一步距離,今年六皇子已經(jīng)十一歲,因為身體不好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她卻不敢小看這位皇子。
六皇子沒被春曉的疏離打擊到,仰著臉笑問,“姑娘可用過早膳?”
春曉恭敬的回話,“用過。”
六皇子捂著肚子,聲音有些委屈,“我身子骨不好用不得油膩的點心,現(xiàn)在肚子里空空蕩蕩?!?/p>
春曉掃過桌子上的點心,的確不適合脾胃弱的人吃,她沒蠢的問六皇子為何不用早膳,明顯六皇子回宮受了不少委屈。
六皇子見楊春曉不回話,小眉頭動了動,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春曉沒客氣拿起點心開吃,讓六皇子羨慕的不行,像是看吃播一樣,自己也看的饞了。
春曉擋住六皇子蠢蠢欲動的手,解開荷包拿出一塊桃味的果糖,“嘗嘗?!?/p>
六皇子聞了聞桃子味道,一口放到嘴里,隨著糖化開,六皇子眼睛越來越亮,“好吃。”
春曉自己也吃了一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九月份,她莊子有幾顆桃樹,味道偏酸不好吃,還有不少果子掛在枝頭,她全部摘下來做成了果糖。
一共做了兩罐,她和表姐一人分了一罐。
一刻鐘,桌子上的點心被春曉吃干凈,伺候的宮女看到,沒一會送來一些軟和的點心。
六皇子捏起一塊送入口中,嘴里含糊著,“楊姑娘的圣意真讓人羨慕。”
春曉面容古怪,六皇子年紀還小,沒到變聲期說話還帶著奶音,又是男生女相的精致容貌,太像一個女嬌娥了。
再看她一身男裝,身姿板正,反而更像男兒。
六皇子不知道自己有多萌,吃完一塊點心按了按肚子,長長嘆口氣,“哎,我也就比鳥兒吃的多一些。”
春曉點頭贊同,出聲詢問,“了緣大師一切可好?”
六皇子撥動著手上的十八子,“大師昨日已經(jīng)離京遠游。”
春曉,“!!”
很好,當她想見大師的時候,大師立刻遠走。
隨后的時間,春曉一直閉目養(yǎng)神,六皇子趴在桌子上漸漸熟睡。
等圣上處理完政事,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后,圣上詢問尤公公,“他們二人相處的如何?”
尤公公表情糾結,斟酌的開口,“六皇子起的太早睡的很香,楊姑娘一直閉目養(yǎng)神?!?/p>
除了一開始交流幾句,兩人就再也沒說過話,更神奇的是,六皇子竟然真的睡熟了,對楊春曉是不是太過信賴?
圣上,“嗯?”
分辨尤公公的神色,確認為實話后,圣上想過各種可能,兩人會暢聊等等,唯獨沒想到小六會睡覺?
尤公公得到圣上指使,親自來側殿請春曉和六皇子。
春曉精神頭不錯,跟在睡眼惺忪的六皇子身后,兩人來到正殿一同向圣上見禮。
圣上正喝茶水潤喉,他其實不愿意見四女兒和六兒子,這兩人是他齷齪的證據(jù),后宮的嬪妃,身份低的都是主動靠向他,只有淑妃是他用了齷齪的手段。
等六皇子和春曉見禮后,圣上觀察兩人的身量后,臉上有些一言難盡,“免禮。”
六皇子站定后一直低著頭,春曉倒是大大方方的抬頭與圣上對視。
圣上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指著六皇子,“朕這個兒子能活下來已經(jīng)是幸事,朕也不求他有多大的作為,只希望他一輩子平安到老?!?/p>
春曉,“”
這話誰信誰就是大傻子。
圣上直視小六的眼睛,“你不是一直臨摹楊姑娘的筆跡,朕選她做你的師父可好?她雖然是女兒身,才華卻不輸男兒,哎,由她教導你,你也能遠離紛爭。”
六皇子心里只有諷刺,面上卻是眼神清亮,“父皇對兒子的慈父心,兒子明白。”
女子教導他,直接斷了他參與爭奪的可能性,呵,這的確是讓他活到老的法子,誰會忌憚一個身子不好又被女子教導的皇子?
圣上不管六兒子說的是不是真話,威嚴的臉上掛著笑,“你明白就好?!?/p>
春曉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躬身道:“臣女領旨?!?/p>
圣上長嘆一口氣,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傷懷,“朕愧對淑妃,小六又命途多舛,他身子骨才康健幾分,日后就不用跟著眾位皇子去慧文殿讀書?!?/p>
頓了下好似認真思考一般,圣上繼續(xù)道:“你又是女子也不好一直在宮內(nèi),朕為小六賜一座皇子府,每七日朕會親自檢查小六功課,其余的時間,你們就在宮外教學?!?/p>
六皇子的確謀求楊春曉為師父,心里既高興,又心寒父皇的狠心,“兒臣領命?!?/p>
春曉就沒直起腰,“臣女領旨?!?/p>
她已經(jīng)明了圣上的用意,什么每七日檢查六皇子功課,明明是利用六皇子為她時常進宮找理由,她是六皇子的師父,圣上考校六皇子,她跟著一起入宮多合理?
上一次圣上提議六皇子臨摹她字跡,就已經(jīng)有所打算。
春曉更在意的是六皇子,這一切都是六皇子起的頭,如果沒有六皇子臨摹她筆跡,圣上不會想到讓她當師父。
圣上對小六的聽話懂事很滿意,心里滿意大手一揮,“你大哥出宮建府,朕給了十五萬兩,老二和老三朕也沒虧待過,你雖然沒成親就出宮建府,朕也不苛待你,也給你十五萬兩?!?/p>
六皇子眼睛瞬間蓄滿淚水,哽咽的抽泣,“兒臣謝過父皇,兒臣以為父皇不在意兒臣,兒臣想錯了,原來哥哥們有的兒臣也有,嗚嗚,了緣大師一直說溫泉養(yǎng)身子,原來父皇一直記得?!?/p>
圣上,“??”
他什么時候記過了緣大師說什么?不過,卻聽出這小子想要溫泉莊子!
春曉低頭觀察瓷磚的紋理,她要是沒記錯,圣上給成婚的幾位皇子都建了溫泉莊子。
圣上剛說不苛待,幽幽的盯著小六,“你沒成親再分你一座皇莊,一座溫泉莊子。”
小六要是沒一點謀算,他才會懷疑,不過,頂多兩個莊子,別的想也別想。
六皇子知道是父皇的極限,忙謝恩,“兒子謝父皇賞賜?!?/p>
圣上對著尤公公道:“帶小六去選府邸位置,再選兩個莊子給他?!?/p>
他建行宮,還建了不少莊子,為的就是日后賞賜用,宮內(nèi)就有莊子的分布圖紙。
圣上等六皇子離開,才示意楊春曉上前來,“我記得你說過,你的數(shù)算一直不錯,給朕查出皇莊賬簿的問題,找出里面的貓膩。”
春曉看向桌案旁的幾個箱子,她早就注意到了,這是圣上對她的考驗,“是?!?/p>
圣上一直遲遲沒動皇莊的碩鼠,第一是因為牽扯太深,第二是他忙著清剿??堋?/p>
加上秋收在即,圣上想抓一個現(xiàn)行,這才一直壓著沒動,只是派人復刻了皇莊的賬本。
春曉被尤公公單獨請到一個桌案前,幾箱子賬本記錄著皇莊五年的情況。
圣上坐回到桌案前,他信不過大臣們,管理皇莊的太監(jiān)欺瞞他,這讓他對太監(jiān)也多了防備,思來想去,楊春曉竟然是最合適的人。
桌案上擺滿了奏折,圣上疲憊的按著眉心,幾次提筆又放下,最后起身去了偏殿休息。
春曉,“”
哪怕她低著頭,也感受到殿內(nèi)太監(jiān)和宮女詭異的眼神。
尤公公送圣上回來,親自盯著春曉,只見春曉一手打算盤,一手快速翻看賬本。
尤公公,“”
翻看賬本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一些?
皇莊賬本上的貓膩不少,每年的損耗很含糊,賣出的價格低于市場價等等。
春曉將含糊和有問題的地方在賬本上畫出來,更是單獨做新的賬本,以現(xiàn)代會計的記賬法重新記錄,瞬間清晰明了。
等她忙完一箱賬本時,肚子已經(jīng)餓的咕咕直叫,她被帶去偏殿和六皇子一起用膳。
春曉無視六皇子幽怨的目光,“殿下早飯沒吃,現(xiàn)在正好多用一些湯水,今日的猴頭菇雞湯不錯?!?/p>
六皇子不喜歡湯水,他自小就以湯水度日,滿桌子菜他能吃的不多,還是要用湯水,“好。”
春曉連喝了兩大碗湯,一桌子的膳食大部分進入春曉的肚子。
飯食結束后,春曉在六皇子欲言又止中離開偏殿。
六皇子環(huán)視著偏殿,他的貼身太監(jiān)孫公公不在,殿內(nèi)是父皇的人,慢慢走回到榻上,翻身背對著宮女,六皇子眼眸中是超出年齡的成熟。
六皇子很好奇楊姑娘幫父皇處理什么事?
春曉成為六皇子師父的消息,在圣上有意傳播下,已經(jīng)傳遍了后宮。
當春曉離開皇宮時,六皇子依舊留在皇宮,圣上的理由皇子府沒建好,最近春曉需要進宮教導六皇子。
一連五日,春曉早出晚歸進宮,明面上的理由教導六皇子,其實整日在勤政殿算賬,并沒有讓春曉去偏殿,圣上單獨隔出一個單間,不會讓人看到春曉,也讓春曉聽到朝堂上的一些事。
目前朝堂上兩件大事,一件是清剿???,一件是秋收的賦稅入庫。
第六日,春曉將五箱賬目整理完,她開始復查自己做的新賬本,耳朵也沒閑著,聽著左都御史馮大人說話。
春曉聽到賦稅時,心里一動翻出皇莊賣糧的賬本,心情不錯的嘴角上翹。
中午回到偏殿用膳,六皇子忍不住詢問,“楊姑娘可見到左都御史?”
春曉不動聲色的詢問,“殿下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