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心里松口氣,再次行大禮,“臣女不悔?!?/p>
圣上朗聲大笑,他喜歡知恩的好孩子,“好,好孩子,你的請求朕準(zhǔn)了,可惜朕本想封你為縣主,既然你用封賞換田家免罰,朕也不是小氣之人,那就賞你財物作為補償?!?/p>
楊悟延一聽,得了,果然沒他什么事,圣上心里就沒想過封賞他!
春曉抬起頭面露驚喜,一張臉演的格外鮮活靈動,因為興奮臉頰泛紅,“咚”的一聲,腦袋用力地磕在地磚上。
春曉的額頭瞬間青了一片,臉上高興又因疼顯得有些扭曲。
圣上微微愣住,隨后哈哈大笑,“你真是個實誠的孩子,楊愛卿快拉你閨女起身,朕怕她一會再磕壞了腦袋,朕可舍不得這么好使的腦袋有損傷。”
圣上不管楊春曉是不是為了讓他消氣,反正他心里最后的小疙瘩被抹平。
春曉隨著爹爹起身,這位小心眼又記仇,她沒按照圣上的想法走,這位因為她的功勞不會表現(xiàn)出來,就怕不斷在心里積累,日后找她算賬。
現(xiàn)在圣上發(fā)自真心的笑,春曉徹底安心下來。
春曉的額頭受了傷,圣上也消了氣,楊悟延心里的怒火卻蹭蹭的往上竄,這狗屁的京城,糟糕的皇上,心里罵的特別臟,面上卻要保持感恩的神態(tài)。
幸虧圣上沒有讀心術(shù),否則,一定暴怒。
時辰已經(jīng)不早,圣上滿意父女二人的表現(xiàn),示意尤公公將人帶進來,面對疑惑的父女倆解釋,“春曉這丫頭及笄后進京,你夫人身體不好,朕怕她沒人管理宅子,而且她也需要人教導(dǎo)禮儀,朕選了一個老嬤嬤送給她?!?/p>
楊悟延,“”
這是在他閨女后院明晃晃的安插眼線!
春曉倒是接受良好,欣喜的道:“臣女與爹爹進京就沒接受過禮儀教導(dǎo),心有惶恐的入宮門,圣上是明君不與我們父女計較,臣女也不能揮霍圣上的寬容,日后臣女一定認真學(xué)習(xí)禮儀,絕不會給圣上丟人。”
圣上聽的嘴角高高翹起,“朕相信你不會讓朕丟臉,你是個好孩子?!?/p>
尤公公帶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老婦人進來,婦人梳著宮廷常見發(fā)髻,面容普通并無什么記憶點,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給圣上見禮后,又來到春曉面前。
嬤嬤語氣恭敬,“小姐,老婦姓封,日后就是小姐的管家嬤嬤?!?/p>
春曉扶起向她見禮的封嬤嬤,語氣親切,“日后我有哪里不對,還請嬤嬤指出來,我從西北來什么都不懂,還望嬤嬤多擔(dān)待。”
封嬤嬤一時間摸不準(zhǔn)新主子的脈,語氣謙遜,“都是老婦分內(nèi)之責(zé)?!?/p>
話落,封嬤嬤就站到春曉的身后,春曉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位絕對不是簡單的嬤嬤,走路無聲無息,身上的武藝不俗。
圣上滿意的點頭,回到桌案前拿出擬好封賞的冊子,提筆又往上加了一些。
厚厚的一本冊子全是銀錢的補償,千兩黃金,兩處鋪子,一座京城的莊子,首飾,器具等等。
兩刻后,父女二人才離開皇宮,楊悟延因為多了外人心里有話也不能說,一路被侍衛(wèi)送回春曉京城的宅子。
父女倆站在宅子門口,門口有門房守著,進入院子,宅子內(nèi)的十二個下人整齊見禮迎接父女倆。
楊悟延,“??!”
閨女這是被皇上的人包圍了?
春曉扯著傻眼的爹爹往院子里走,對著管事模樣的男子詢問,“我與爹爹的住處,可都安排妥當(dāng)?”
方管家飛快地看向封嬤嬤一眼,迅速低下頭回話,“全都收拾妥當(dāng),將軍帶來的護衛(wèi)也都安排好住處?!?/p>
春曉沒見到自己的丫頭不意外,她的兩個丫頭外來者,這些人才是利益整體,他們排斥雪雁和雪英。
春曉邁著步子往院子里走,邊問帶路的管家,“你姓什么?”
方管家有些跟不上腳步,急忙跑兩步,“小人姓方,今年三十有七,妻兒都在府上,老妻管理著廚房,小兒目前在前院當(dāng)差?!?/p>
春曉一聽,好家伙,全是油水多的好差事,嗯了一聲,“圣上的賞賜在后面,你與封嬤嬤一起封存入庫,等一會將府內(nèi)人員的名冊和賣身契拿來,行了,都不用跟著我,全去府門口等著封賞隊伍?!?/p>
春曉話音落下,封嬤嬤停下腳步,對著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的方官家道:“走吧。”
方管家不清楚這個嬤嬤的本事,比對小姐的兩個丫頭更謹慎,“封嬤嬤請?!?/p>
春曉與爹爹來到主院,在主院才見到雪雁與雪英,兩個丫頭一臉的委屈。
雪雁嘴快,“小姐,方管家讓我們在主院等您回來,他們不讓我們出主院?!?/p>
春曉坐在桌子前,點頭表示知道了,囑咐兩個丫頭,“你們在外面守著,我要和爹爹說一會話,有人過來提醒我?!?/p>
雪雁,“是。”
等兩個丫頭出去守著,楊悟延才開口,“這一路可憋死老子,閨女,在京城話都不敢說?!?/p>
春曉摸了摸茶壺,茶壺是溫?zé)岬?,倒出來一杯,被楊悟延搶走?/p>
春曉解釋,“爹,我們剛出宮就出事,那是打皇上的臉,沒有人干這么蠢的事。”
何況他們父女又不是誰的敵人,反而是值得拉攏的對象,再蠢笨的腦子也不會干無腦陷害的事,頂多瞧不起他們父女,想看他們父女出丑。
楊悟延一聽也對,“渴死我了,給我也倒一杯?!?/p>
父女二人喝了一壺茶水,這才解渴,楊悟延吐槽,“皇上要安排多少人在你身邊?一個封嬤嬤不夠,還在宅子放了十二個?”
春曉分析著,“皇上明著放封嬤嬤,就是明著告訴我,他放了人,十二個人頂多一個是皇上的人,兩個人才能里應(yīng)外合傳遞消息,其他人就不知背后的主子是誰了。”
皇上的確好安排人照顧他們父女,免得回宅子一個下人都沒有,只是好心給了有心人機會。
楊悟延,“京城太危險?!?/p>
春曉眼里全是興奮,“爹,你不覺得很有挑戰(zhàn)嗎?很刺激嗎?”
西北一點挑戰(zhàn)都沒有,爹爹身份地位上去后,兵權(quán)在手,哪怕看不慣她的人,也不敢當(dāng)著她的面甩臉色。
因為西寧是楊家的大本營,她身邊全是自己人,這兩年困難不多,順風(fēng)順?biāo)拇蚝酶?/p>
這次進京血液都是沸騰的,這里有她想打破的桎梏,有她的野心,有她想要的一切。
春曉伸出手好像抓住了什么,見爹爹沉默不語,笑盈盈的安慰,“爹,我會照顧好自己?!?/p>
楊悟延,“”
他深刻認識到,在西寧時,閨女所表現(xiàn)的一切并不是真實的她,他在閨女身上看到了瘋狂。
楊悟延大手拍著自己的額頭,現(xiàn)在頭疼的厲害,“閨女啊,你現(xiàn)在的模樣讓爹爹害怕。”
他怕女兒迷失自己,害怕女兒因此受傷。
春曉噗嗤笑了,重新恢復(fù)乖巧的模樣,“爹,你和娘是我心里的光明,你們在我身邊,我不會淪為權(quán)力的倀鬼。”
楊悟延暗想,他要和媳婦好好活著,一定要陪伴閨女到老。
楊悟延湊近閨女,轉(zhuǎn)移話題,“皇上這次封賞的實在周全,不像是賞賜,反倒像是嫁妝,要不是賞賜棺槨不吉利,我覺得皇上會一并賞賜給你。”
女兒的嫁妝從出生到入土的棺槨,以前他沒能力準(zhǔn)備,現(xiàn)在他也在盡力為閨女搜羅好東西,皇上今日的封賞有些打擊到他。
春曉過一遍圣上的賞賜,還真如爹爹說的一般,“當(dāng)今是不是忘了我要招贅?”
楊悟延急了,“難道想安排你的親事?那怎么行?”
春曉琢磨一番,她招贅才最符合圣上的利益,最后得出結(jié)論,“估計是高興忘了。”
春曉猜得沒錯,當(dāng)今高興大手一揮給春曉一副嫁妝,等賞賜出宮才反應(yīng)過來,楊春曉需要招贅,只是當(dāng)今才不會認為自己錯了,心思一轉(zhuǎn)正好試探試探兒子們。
兩刻鐘后,封嬤嬤和方管家回來,兩人手里捧著厚厚的冊子。
春曉先接過封嬤嬤手里封賞的冊子,笑著道:“您老是宮里的老人,圣上將您送給我,日后我要給您養(yǎng)老,這座宅子也嬤嬤日后的家,還請嬤嬤仔細檢查宅子,將得用的人手挑出來?!?/p>
余光見方管事變臉,春曉繼續(xù)道:“如果人員不湊手,您老再辛苦一番采買些人手回來,我的要求很簡單心思淺與老實本分的人?!?/p>
封嬤嬤清楚姑娘對方管事等人不滿,笑著應(yīng)下,“是,老身一定為姑娘管好宅子?!?/p>
春曉滿意點頭,才接過方管事手里的冊子,冊子里夾著下人所有的賣身契,春曉仔細翻看挑了挑眉頭。
封嬤嬤上前詢問,“姑娘可是有什么疑惑?”
春曉拿出兩份契書,“這兩人是罪臣家眷?我怎么記得,大夏律令,罪臣女眷進入教坊司或是浮所統(tǒng)一管理?并不會送到官員府上為婢,這里只是我的宅子,更不該出現(xiàn)這兩個婢女?!?/p>
封嬤嬤接過契書仔細查看,契書上的確有標(biāo)記,收了契書低聲道:“老身會處理好?!?/p>
春曉嗯了一聲,“嬤嬤比我懂大夏律令,日后還望嬤嬤能多提點我?!?/p>
楊悟延,“??!”
他閨女可是將大夏律令全部背下來的狠人,隨便考校,閨女一個字都不會錯。
咳咳,他就不行了,大夏律令比蒙汗藥還好用,他每次看個開頭就開始昏昏欲睡。
楊悟延走神的時候,封嬤嬤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方管事瑟瑟發(fā)抖的站著。
春曉也沒難為方管事,“我和爹爹一直在西寧生活,我們西北做什么都直來直往,京城各家宅子內(nèi)的彎彎繞繞我不懂,當(dāng)然也不想懂,我只按照我的規(guī)矩來,干得好就留下,干得不好,我會將你退回去。”
別以為當(dāng)今安排來的,就能左右她的想法,呵,無用的下人與她沒有可比性。
方管事哪里還有小心思,當(dāng)今竟然派了宮里嬤嬤跟著小姐,偷偷擦拭額頭的汗水,“宮內(nèi)安排小人來宅子,給過百兩的銀子,小人這就賬本與剩余的銀錢拿來。”
春曉指著雪雁,“我這個丫頭別看年輕,不僅打的一手好算盤,心算也十分出彩,宅子需要一個賬房,我初來乍到難尋好的賬房,先由雪雁管著,等明年我再次進京會帶賬房來?!?/p>
方管事驚詫小看了姑娘的兩個丫頭,不敢再起什么心思,“是,雪雁姑娘隨小人去前院拿賬本。”
雪雁出了口氣,揚著下巴,“管家請?!?/p>
雪雁回頭對姑娘眨眼睛,姑娘說了,她們來自西北也不用自卑,人都長得一樣,她們不比京城的丫頭差,她要好好露一手震懾住看不起她們的管事。
楊悟延等只剩下雪英,臉色黑如鍋底,他的憨直是人設(shè),并不是真的沒心機。
楊悟延指著賣身契,“那兩個罪臣家眷奔著我來的?”
他剛才看的清楚,兩個婢女十六七的年紀(jì)。
春曉合上名冊,剩下的人沒有問題,就是不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誰。
“爹,這個時代兒子才是既得利益者,我的功勞也可以歸屬兄弟,你在不少人的眼里可是香餑餑?!?/p>
楊悟延憤怒地站起身來回走動,“那是罪臣女眷,這是欺負你我不懂大夏律令?真是好算計,我要是真被算計成功,這會是一個捏住我的把柄。”
春曉單手撐著下巴,笑瞇瞇的道:“所以爹爹回去要繼續(xù)背大夏律令,免得被人鉆了控制。”
其實她很放心西寧,明著有劉伯伯幫爹爹,暗地里有王將軍的人,加上娘親可是接受過宅斗教育的官家小姐,想算計成功爹爹不容易。
反倒是京城,處處是陷阱,很容易踩坑陷進去,讓人防不勝防。
楊悟延見閨女還笑的出來,有些委屈,“你不生氣?”
“這才開胃小菜,有什么好生氣的?您看我熟讀大夏律令,簡單的算計輕松化解,你閨女我一直信奉,只要自身強大到無懈可擊,誰也不能打破我的防御?!?/p>
她這一世很惜命,為了爹娘,她會繼續(xù)武裝自己。
楊悟延回想一路來京城的算計,突然笑了,“只要足夠謹慎,誰也別想沾老子的邊?!?/p>
父女二人沒坐著閑聊,兩人將整個宅子轉(zhuǎn)了一遍,還去西寧士兵的住處看一眼,確認一切妥帖,飯菜的伙食也不錯,父女二人才回主院。
封嬤嬤已經(jīng)回來,春曉什么也沒問,讓雪英去廚房催晚飯。
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黑下來,父女二人也有些身心俱疲,早些吃完早休息。
主院留給楊悟延住,春曉的住處是宅子第二大的院落,離主院只有幾步距離。
春曉的行李,雪雁和雪雁兩個丫頭已經(jīng)收拾好,她的院子里還有一個粗使婆子,一個粗使丫頭。
剩下的八人,除去門房和前院的小廝,三人在廚房,三個小廝負責(zé)打掃整個宅子。
春曉回到自己的院子,談不上喜不喜歡,因為追求不同,住處在她的眼里只是睡覺的地方。
晚上洗過澡,春曉躺在新棉被里,慶幸宮內(nèi)準(zhǔn)備的齊全,否則一百兩根本不夠花用。
春曉沒心沒肺的倒頭就睡,完全不管繼續(xù)勞累的封嬤嬤。
封嬤嬤掀開眼皮看一眼火炕,收回目光繼續(xù)整理桌子上的銀錢。
雪雁規(guī)矩的站好,壓低聲音道:“桌子上是姑娘帶來的所有銀錢?!?/p>
“禁聲?!?/p>
封嬤嬤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格外的有威嚴,雪雁嚇的閉緊嘴巴。
雪英膽子大一些,硬著頭皮小聲道:“嬤嬤,姑娘睡覺不怕人吵?!?/p>
姑娘有個厲害的本事,危機的時候立刻警醒,其他的時候耳朵好像堵上一般,誰都別想吵醒姑娘。
封嬤嬤冷眼掃過去,雪英再也不敢吭聲。
封嬤嬤已經(jīng)整理完銀錢,對新主子的財力有了淺薄的了解,新主子的確不缺銀錢,姑娘什么都缺,明日要去定衣服,還要采買下人等等。
封嬤嬤發(fā)現(xiàn)她要忙的事情真不少,目光復(fù)雜的看向熟睡的姑娘,這位行為舉止從未掩飾,這是個心有溝壑的姑娘,明知道她是皇上的人,還大方的放權(quán),一時間心緒復(fù)雜。
春曉不知道嬤嬤的想法,知道一定會笑出聲,皇上幫她培養(yǎng)的頂級全能管家,她要不是接連有功績,封嬤嬤是她求不來的人,有人幫她把控宅子,她巴不得輕松。
次日一早,春曉剛用過早飯,方管事急匆匆來后院,“小姐,宮里來人,皇后娘娘召見姑娘?!?/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