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見六皇子搖頭,笑著道:“殿下覺得他清廉,所以對他有好感?”
六皇子這一回點頭,“皇爺爺還在時馮大人就以清廉聞名,現(xiàn)在官至左都御史,馮大人依舊不收賄,每年的俸祿還會捐一些出去,自己過的十分清貧?!?/p>
春曉實在沒忍住笑出聲,見宮女看過來,這里是勤政殿,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圣上關(guān)注。
春曉解釋道:“沒什么,就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p>
六皇子自小就能敏銳的分辨情緒,他清楚楊春曉沒說實話,也明白他們師徒還沒好到可以推心置腹。
目前的情況,六皇子反而需要楊春曉,而不是楊春曉依賴于六皇子。
今日膳食有春曉喜歡的烤羊腿,最近圣上對她很滿意,吃食上很愿意滿足她。
春曉連續(xù)吃御膳,吃的她嘴巴越來越刁,有些嫌棄自家廚娘的廚藝,已經(jīng)琢磨請幾個廚藝不錯的廚娘。
用膳結(jié)束,六皇子忍不住詢問,“我還要多久能出宮?”
自從滿宮知道他有個女師父后,回宮時遇到的刁難再也沒出現(xiàn)過,皇后和貴妃送了他不少學(xué)習(xí)用的筆墨紙硯。
以前全員惡人的后宮,現(xiàn)在都愿意對他露出笑容。
他這個在所有人眼里無緣大寶的人,反而成了能兄友弟恭的人選。
哪怕不再有人刁難他,他也不想待在宮內(nèi),他想去看看自己的皇子府。
春曉喝了一杯山楂水消食,在六皇子期盼的眼神中開口,“明日就可以出宮?!?/p>
她的賬目已經(jīng)算清楚,不用繼續(xù)待在皇宮。
六皇子面露欣喜,忍不住搓手,“師父,我對建造府邸沒有任何經(jīng)驗,更是不懂賬目,您看能不能幫幫徒弟?”
春曉放下杯子,“工部還能抽調(diào)出人手給你建造府邸?”
六皇子笑瞇瞇的解釋,“我昨日見到二哥,二哥說從各地抽調(diào)了一些工匠進京,前兩日已經(jīng)進入行宮,工部的一些人手可以抽調(diào)出來?!?/p>
春曉還真不知道消息,心里一動,“好啊,你帶師父我去工部長長見識?!?/p>
六皇子面露崇拜,“師父改善農(nóng)具,又會提純鹽的方法,師父,你進京后可有繼續(xù)研究什么新奇的東西?”
“很好奇?”
六皇子連連點頭,仗著年紀小使勁的賣萌,“想,學(xué)生也想像師父一樣名留青史?!?/p>
春曉笑盈盈的看著六皇子表演,都是狐貍明顯她更勝一籌,六皇子要是對皇位沒念想,她才不信。
一刻鐘后,春曉回到勤政殿,圣上正在殿內(nèi)遛彎,嘴里念叨著,“老了,吃的多一些就撐得慌?!?/p>
尤公公一聲不敢吭,恨不得沒長耳朵。
春曉也不會蠢的接話,轉(zhuǎn)了話題,“圣上,臣女已經(jīng)將所有賬目算清楚?!?/p>
圣上剛才已經(jīng)翻看過賬目,轉(zhuǎn)身往桌案前走,“你的新記賬法很實用,想要什么賞賜?”
幸好是個女子,這要是男子,他也會心生嫉妒。
春曉這次沒推脫,低著頭道:“臣女大舅今年已經(jīng)四十三歲,本就是舉人功名,臣女不忍大舅舅繼續(xù)蹉跎三年,還請圣上憐憫。”
外公說不急于三年時間,她很急,外公見到她的新記賬法,才終于松口。
外公也明白,三年的時間瞬息萬變,只是怕給她添麻煩,因為老爺子清楚恢復(fù)功名不容易,怕她付出什么代價。
圣上回憶田家的信息,“你大舅舅二十七歲中舉,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四十三歲,在西寧蹉跎十六年,的確可惜?!?/p>
這些日子,圣上親眼見識楊春曉的厲害之處,這丫頭腦子太好使,時不時和她聊兩句也能開闊他的思路,最近處理朝政都順手不少。
圣上對有用之人一直大方,笑著道:“你兩個舅舅年紀都不小,我記得你二舅舅已經(jīng)是秀才,他們都是國之棟梁,你的請求朕準了?!?/p>
春曉聲音激動,“臣女謝圣上恩典。”
圣上話音一轉(zhuǎn),“不過,這記賬之法不得宣揚出去?!?/p>
春曉,“臣女明白輕重。”
記賬法太過清晰明了,損壞太多人的利益,她也不會蠢得宣揚出去。
她宅子用的記賬法只是做了一點改動,并不會引人注意。
圣上很滿意,“小六年幼出宮建府,他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需要你照顧,有功就要賞賜,恢復(fù)你舅舅們的功名?!?/p>
這就是圣上找的賞賜理由。
圣上對著尤公公示意,很快帶進來一個容貌普通的年輕男子,大概二十歲左右。
圣上指著男子,“你身邊也沒個小廝跟隨,他是丁平,日后跟著你出門跑腿?!?/p>
春曉的確需要一個機靈的小廝,自從方圓成了莊子管事,她就缺少跑腿的人,“臣女謝陛下賞賜。”
圣上拿出記錄皇莊糧食的賬本,“你在宮外多走訪一些糧食鋪子?!?/p>
春曉壓下眼底的激動,這是交給她的任務(wù),她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下午出宮,春曉時不時看向六皇子的隨身太監(jiān),六皇子詢問,“師父認識孫公公?”
春曉笑著點頭,“臣女第一次來京城時,曾見過孫公公送包袱?!?/p>
六皇子介紹孫公公,“他得過母妃的照顧,后來調(diào)到姐姐身邊,姐姐又將他留給我,孫公公的醫(yī)術(shù)不錯?!?/p>
春曉知道孫公公的醫(yī)術(shù)有多厲害,“孫公公自學(xué)成才?”
孫公公是屬于沉默寡言的性子,躬身回話,“小人在宮外學(xué)過三年,進宮后,淑妃送給小人幾本醫(yī)書,小人的醫(yī)術(shù)當不得殿下夸獎?!?/p>
春曉明顯對孫公公更有興趣,詢問道:“公公本就姓孫?”
這讓她想起西寧的孫大夫,要不是孫公公不像孫大夫,春曉真的會懷疑孫公公的身世。
孫公公搖頭,“當年逃難時遇到一個孫姓的藥童,小人跟了藥童的姓?!?/p>
春曉心神一動,“藥童年紀多大?”
孫公公飛快看一眼殿下,“與小人差不多的年紀。”
春曉已經(jīng)走近孫公公,“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不管是不是孫大夫的小兒子,廣撒網(wǎng)準沒錯。
孫公公神情低落,“他已經(jīng)隨家人下了江南?!?/p>
春曉暗道一聲可惜,又反應(yīng)過來,“他有家人?”
孫公公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實話,“隨著他的師父一家離開的京城?!?/p>
說話間已經(jīng)到宮門口,春曉家的馬車等在外面,只有一輛馬車,沒有接六皇子的馬車。
春曉這才反應(yīng)過來,“殿下的府邸沒建造好,殿下出宮住在哪里?公主府嗎?”
六皇子因為不好意思臉頰漲紅,“我住師父家?!?/p>
春曉,“”
很好,小狐貍早有打算,春曉言明,“臣女不負擔殿下的花用。”
六皇子差點維持不住笑容,“好?!?/p>
他也很窮,別看十五萬兩很多,修建府邸后不會剩下多少。
六皇子語氣幽幽,“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窮?!?/p>
春曉只覺得六皇子在賣慘,“臣女要是沒記錯,皇子每年俸祿折算米糧等有八千兩?!?/p>
六皇子搖頭,“師父說的不準確,成親皇子才會領(lǐng)年俸,我這種年幼的皇子只能領(lǐng)月俸,每月二百兩俸祿,十匹做衣服的布料,棉花等等?!?/p>
春曉,“”
這位小可憐以前一定沒領(lǐng)過滿月俸。
六皇子被師父看的不自在,“而且我的月俸不僅自己花用,還要養(yǎng)隨身的宮人,所以我真的很窮?!?/p>
春曉,“嗯?!?/p>
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口,三皇子下馬車,大步走向春曉二人,“你們二人怎么在宮門口聊了起來,聊的什么?”
春曉躬身見禮,“六皇子說他很窮。”
六皇子,“嗯,弟弟的確很窮?!?/p>
三皇子的人設(shè)一直是禮賢下士,端的謙謙君子的姿態(tài)。
三皇子微愣后,解開荷包交到六弟手里,“哥哥也沒帶多少,日后小六有難處就來尋三哥?!?/p>
六皇子捏著荷包,里面是銀票,笑容別提有多甜,“謝謝三哥?!?/p>
三皇子轉(zhuǎn)過頭看向楊春曉,輕笑一聲,“誰也沒想到楊姑娘成了小六師父,你在宮中的日子,錯過了我府上的宴請,實在是遺憾?!?/p>
春曉語氣疏離,“臣女也十分遺憾?!?/p>
三皇子有差事在身,又叮囑六皇子幾句,才進入皇宮。
等春曉和六皇子坐上馬車,六皇子打開荷包,數(shù)了數(shù)銀票,“竟然三百兩,三哥好有錢,這入朝辦差就是好,身邊從不缺孝敬之人?!?/p>
春曉手有些癢癢,很想捏六皇子的臉,還好忍住了,“殿下很羨慕?”
六皇子搖頭將荷包丟給孫公公,“我才不羨慕,這些孝敬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
春曉意味深長,“六皇子懂得倒是不少?!?/p>
六皇子小模樣很得意,“三哥身后站著世家,他的皇子妃到側(cè)妃都有世家的影子,錢側(cè)妃的外祖家就是世家,可惜了錢將軍。”
春曉,“其實臣女更喜歡殿下乖巧的樣子?!?/p>
這是不裝了?
六皇子笑瞇瞇的晃著腿,“師父喜歡什么樣子,我就是什么樣子。”
春曉,“”
淑妃的基因很強大,可惜被算計而亡。
六皇子身邊的宮人見怪不怪,他們知道自家殿下可不止兩幅面孔,有些同情的看向楊姑娘,希望日后不要受到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