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掛著淡青色的車窗簾,一只修長的手拉開布簾,露出一張清俊的面容,因為寒冷,男子裹著厚實的大氅,如波的眼睛見到春曉時,眼角因笑容爬上些皺紋。
春曉不意外來的是陶瑾寧,她注視著陶瑾寧下馬車,陶瑾寧邁著大長腿幾步來到臺階前。
陶瑾寧一身白衣,大夏朝只有喪事的時候才會穿白,陶瑾寧的一身白扎的春曉眼睛疼。
春曉無語的很,語帶調侃,“陶尚書沒打死你?”
陶瑾寧眉宇間全是幸災樂禍,“薛家出了事,他正忙的焦頭爛額,嘿,這些年陶家得的銀錢,他也沒少拿,哪里還有閑心管我穿什么?”
春曉今日一身玄色長袍,與陶瑾寧的穿著形成強烈的對比,春曉走向自己的馬車,“你一大早不在尚書府,來我宅子做什么?”
“我來通風報信,我那繼母恨毒了你,她當尚書夫人多年,早已經目空一切,你日后要多加小心,女人的手段不如男子干脆,卻也極其陰損。”
春曉停下腳步,似笑非笑,“你的行蹤不是秘密,不怕你繼母對付你?”
陶瑾寧裹緊大氅,臉上帶著幾分虛弱,鼻尖泛紅,“姑娘沒發(fā)現瑾寧病了?”
“后宅的陰司?”
陶瑾寧悶悶的點頭,臉上全是郁悶,隨后又笑開,“我買了表姐一個會醫(yī)的小廝,我那繼母沒機會再向我下手?!?/p>
春曉聽到重點,“買?”
陶瑾寧干笑一聲,“表姐說不會幫我,我只能花錢買人,姑娘的人手不少,不知道可否賣瑾寧一個?”
春曉腳步停住,審視著陶瑾寧,見陶瑾寧一直注意丁平,笑盈盈的指著丁平,“公子如果真的想要人手,不如求一求圣上,再怎么說公子也是圣上的親外甥?!?/p>
陶瑾寧從袖口掏出一個青色的荷包,荷包上沒有任何代表身份的標記,將荷包遞到春曉面前,“圣上不愿意見我,還請姑娘引薦,這是定金,事成之后有重謝。”
春曉沉默注視陶瑾寧好一會,才抬手接過荷包,荷包輕飄飄的里面是銀票,轉身直接上馬車。
丁平跳上馬車,揮動著鞭子驅趕馬車離開,陶瑾寧獨自站在大門前。
馬車內,春曉打開荷包,荷包里裝著兩張五百兩的銀票,嘖了一聲,“出手真闊綽?!?/p>
隨后春曉笑出聲,她這兩日財運出奇的好,成為圣上的刀,有人恨死她,有人卻想通過她得到圣上的青睞,她要是貪心,都不用分心力去賺銀錢,就有大把的銀錢送上門。
馬車來到關家人在的牢獄,丁平拉開馬車簾,春曉跳下馬車。
京城的牢獄有六處,牢獄也分三六九等,關押皇室的條件最好,其次是重臣,商賈等末流只能待在最次的牢獄。
春曉隨著獄頭來到牢獄入口,真正的牢獄并不像現代拍的明亮整潔,牢獄入口只能供兩人同行,要走過長長的漆黑通道,通道頭有獄卒看守。
獄卒打開門鎖才能進入,昏暗的環(huán)境只有通風處,唯一的光亮是火把,最寬敞的地方是審訊室,審訊室連同著四個門,分別對應不同等級的囚犯。
關家人男女分開關押,因為還等著受審,倒是沒受到皮肉之苦。
狹小的過道臟亂,環(huán)境潮濕又陰冷,關家人穿著囚服凍得瑟瑟發(fā)抖。
春曉走路的聲音很輕,又穿著一身玄色,站定在關家牢房前,關家人才發(fā)現欄桿外站著人。
微弱的光亮,關老爺認出春曉,一晚上的煎熬,早已粉碎關老爺最后的希望,他清楚關家在劫難逃。
關老爺連滾帶爬的來到欄桿前,跪下一下下的磕頭,“求求你,救救關家,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p>
他再也不敢攀扯關系,楊悟延就是混不吝,養(yǎng)出的姑娘更狠辣,他的腿還隱隱作疼中。
春曉的目光落在關老爺斷掉的腿上,“這是身上藏了銀錢,斷腿上了藥?”
關老爺涕淚橫流,“我是畜生,我虧待發(fā)妻,我不是人,求求你放關家一條生路?!?/p>
春曉緩緩蹲下,語帶威脅,“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你和薛氏的命已經歸我,你們要活著別尋死,否則,我的氣只能撒到關家人身上?!?/p>
關老爺瞳孔緊縮,面部因害怕抖動,現在他的命屬于楊春曉,肥胖的身子抖的更厲害,圣上竟然如此信任一個女子?
早知道,他就善待發(fā)妻和兒子,想到發(fā)妻,關老爺牙齒跟著一起顫抖,發(fā)妻死了,薛氏處理的發(fā)妻尸首,尸體哪里去了?
等關老爺回神的時候,春曉已經離開。丁平已經找到大姑的尸首,尸首之前被一卷草席隨便埋在山上,她是不是該慶幸沒被拋尸荒野?
現在已經重新放到棺槨中,等著楊濤來做決定。
出了牢房,春曉站在馬車前,對著守門的衙役詢問,“可有人接近過馬車?”
丁平一聽開始檢查馬車,車輪處有鋸過的痕跡,馬兒的情況也不對,拉車的韁繩內纏了密密麻麻的長針。
衙役一臉呆滯,嘴唇發(fā)抖,“小人剛來輪崗,并不知道?!?/p>
春曉聞了聞韁繩上的針,上面味道有些腥,“哎,還好我的馬車并不貴?!?/p>
丁平神色并不好,“這是沖著姑娘命來的?!?/p>
知道春曉有武藝在身,馬車損壞傷不到春曉,春曉只要握到韁繩就會中毒。
“嗯?!?/p>
春曉也沒問誰的手筆,因為想動手的人太多,有太多人不想圣上聰明,她的出謀劃策已經攪動了朝堂。
牢獄的位置很偏僻,春曉要腿著走回宅子,就是不知道回程有沒有人埋伏。
丁平也想到了,“姑娘,小的知道一條安全的路。”
“嗯?!?/p>
春曉的眼里,丁平就是京城的活地圖,就沒有丁平不知道的地方,馬車已經損壞,馬兒中了藥,全都放在這里,讓衙役報官,后面會有官府處理。
丁平在前面帶路,七拐八拐回到宅子,春曉站在大門口,注視著街上突然多出的行人,未來的日子只會更刺激。
回到宅子,春曉被表姐攔住,田文秀一臉八卦和曖昧,“我聽說陶瑾寧一大早守在宅子門口,只為了見你一面?”
“.....表姐,門房可不會胡說,明明就是你自己的猜想?!?/p>
田文秀尷尬一笑,她從爺爺嘴里知曉的陶瑾寧,她就上了心,沒少打聽陶瑾寧的消息,順帶聽了許多陶尚書的八卦。
田文秀的心里表妹招人入贅,也要招個能力不錯的人,陶瑾寧能和陶尚書斗得有來有回,能力一定不錯,不會給表妹拖后腿。
田文秀坐到春曉面前,“那你說說,大冷天的他不是為了見你,何必可憐巴巴的守在宅子門口?”
田文秀的眼里,自家的表妹千好萬好,能配得上所有出色男子。
然而春曉指著自己的臉,“表姐,你表妹我只是清秀,并不是什么絕世美人,引不來男子對我見色起意的一見鐘情,何況我還是招贅,這世道愿意入贅的男子,都是對我有所圖謀?!?/p>
今日一早見到陶瑾寧,她就猜到此人有目的,別說什么喜歡她,呸,哪里來的喜歡?
田文秀張了張嘴,因為表妹說的是實話,有些泄氣的問,“那他一大早來干什么?”
“他明白靠自己斗不過陶尚書,又沒有能力見到圣上,所以來賄賂我引薦他,這就是他給我的好處錢?!?/p>
話落,春曉拿出青色的荷包,解開荷包拿出銀票。
田文秀看清銀票上的數額,瞳孔放大,嘴巴微微張開,見表妹點頭,好一會才找回聲音,“真是出手闊綽?!?/p>
田文秀摸上銀票,田家現在的經濟來源是爺爺和大伯,爺爺寫話本,大伯恢復舉人功名后,為一些酒樓潤色招牌菜的小文章,收一筆潤色的銀錢。
目前,田家的衣食都是春曉負責,田家又攢了些銀錢,然而和春曉出門就得上千兩相比,田文秀受到不小的震撼。
春曉收起荷包,她沒繼續(xù)刺激表姐,所以沒說昨日還收了三百兩。
好一會,田文秀才回神,眸子亮的驚人,“所以陶瑾寧十分的有錢?”
“嗯?!?/p>
田文秀話音又一轉,“他見圣上就能斗得過陶尚書?我記得你和爺爺說過,陶尚書是圣上的心腹?!?/p>
這時,雪英端著換洗衣服進來,春曉邊換衣服邊解釋,“陶尚書的嫡女要成為二皇子的側妃,陶尚書再也不是圣上的心腹,陶瑾寧就是抓住這一點才急切的想見圣上?!?/p>
正如她成為圣上的刀,陶瑾寧沒有慧敏的幫忙,他想靠自己扳倒陶尚書癡人說夢,只能為圣上賣命。
田文秀起身幫著春曉整理衣襟,嘆口氣,“原來朝堂上這么復雜?!?/p>
又心疼自家的表妹,田家在表妹的庇護下日子安穩(wěn),表妹卻要面對明刀暗箭。
春曉換好衣服,田文秀一把抱住春曉,“辛苦了?!?/p>
春曉愣怔下,抬手拍表姐的后背,眼眸暈染開層層柔軟。
牢獄的事情,很快傳開,圣上接到消息后滿意春曉的反應,小心謹慎才能活的長久,不過,圣上心里依舊涌起怒火,今日就敢對春曉下手,這是對他的挑釁。
幾位皇子知道消息,這手段可不像女子的手段,紛紛猜測是誰的手筆。
下午,春曉收到圣上給的壓驚,一塊令牌,王公公親自交到春曉手里,“這塊令牌姑娘要拿好?!?/p>
春曉將令牌握在掌心,“是。”
春曉送王公公離開時,說了陶瑾寧想見圣上,她清楚圣上一定會見陶瑾寧。
又過了兩日,西寧的匠人已經到了春曉的莊子,春曉帶人來莊子,驚訝的問,“您老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