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悟延瞇著眼睛,只覺得姜知府沒憋好屁,危險的目光盯著姜知府。
姜知府退后兩步拉過王大人擋在面前,露出腦袋賠笑,“老楊啊,你看這是大侄女的功勞,再也沒有人比大侄女更了解預防天花的痘液?!?/p>
姜知府見楊悟延面容緩和,小心翼翼的道:“大侄女的武力也不錯,我先寫秘折送往京城,等公主情況穩(wěn)定,請大侄女親自去京城一趟如何?”
楊悟延猛的逼近姜知府,伸手就要抓人,惡狠狠的道:“你大冬天讓我閨女進京?而且草原最怕天花,現(xiàn)在有預防天花的辦法,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搶奪的機會?”
西寧城不知道有多少草原探子,哪怕封鎖消息,等公主病好,消息也瞞不住。
王大人有些被楊悟延身上的煞氣嚇到,退后一步舉手發(fā)誓,“本官絕對不會泄露一個字,對,將今日聽到消息的官員全部看管起來,不讓任何消息泄露出去?!?/p>
楊悟延無語姜知府真能跑,他差點沒崩住笑出聲,咬著腮幫子,“我閨女進京太危險,老子進京?!?/p>
姜知府扯了扯嘴角,有沒有可能,圣上并不想見楊悟延?
幾人僵持下來,不過,春曉記錄的冊子交還給楊悟延保存,姜知府急忙寫秘折送往京城。
寒冬送秘折太遭罪,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皇上的手里。
楊悟延也不回家,反正他出過花,就在府衙守著。
姜知府無法只能去請馮將軍,馮將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親自找楊悟延談。
馮將軍心里嫉妒楊悟延的好命,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拔乙粫懻圩诱f明情況,快馬追趕姜知府的秘折。等公主情況穩(wěn)定,你親自帶隊送你閨女進京?!?/p>
楊悟延臉色依舊不好,“將軍,大冬天太遭罪,我親自進京,讓我閨女留下?!?/p>
馮將軍被氣笑了,“你?你懂你閨女怎么研究的痘液?到時候一問三不知,你去有什么用?圣上想見的只有你女兒?!?/p>
頓了下,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閨女去年初就是冬日進的京?!?/p>
楊悟延嘟囔姜知府嘴快,姜知府要是聽到一定翻白眼,因為沒仔細查楊春曉的過往,才遺漏出過花的大事,姜知府轉頭就讓人仔細查,楊春曉進京又不是秘密。
姜知府更心安理得的讓楊春曉進京了,反正這丫頭不怕苦。
馮將軍當沒聽見,一錘定音,“就這么說定了,你回去收拾行李,別到時候讓你閨女遭罪?!?/p>
娘的,這人的命怎么這么好?這可是天大的功勞,他要是有楊春曉一樣的閨女,他也捧在手心里。
馮將軍越想越泛酸,沒忍住給了楊悟延一腳,“別在我眼前礙眼,趕緊回去收拾行李。”
楊悟延皮糙肉厚,馮將軍也沒下力氣踢,楊悟延嘴里罵罵咧咧的離開屋子。
姜知府等楊悟延離開才推門進來,語氣酸溜溜,“哎,這廝的命真好?!?/p>
不知道喝了多少西北的陳年老醋。
馮將軍,“”
羨慕的話,他已經說膩了。
楊悟延回到自家宅子,進屋子將媳婦抱在懷里,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其實楊悟延嘴角上翹,“全讓閨女算到了,我和閨女一起進京,咱閨女咋這么厲害?”
田氏也不嫌棄相公身上冷,語氣驕傲,“我生的閨女,自然厲害?!?/p>
楊悟延抱起媳婦,嘿嘿傻笑,“嗯,你是大功臣。”
田氏沒辦法跟著進京,她的身子骨不允許,十分遺憾,強打起精神,“閨女訓練八個丫頭,這次可以帶上兩個照顧她,你再挑些護衛(wèi)跟著?!?/p>
田氏更信賴自家的人,而且進京不好一直用士兵,還是護衛(wèi)更方便。
楊悟延知道時間緊迫,“行,我讓何生去挑人?!?/p>
田氏推開相公,嘴里念叨著,“可不能虧了閨女的嘴,糧食要帶夠,哎呦,這么一算要收拾不少東西?!?/p>
楊悟延,“”
得了,媳婦現(xiàn)在滿心都是閨女。
田氏走到門口才反應過來,“爹還不知道消息?!?/p>
楊悟延站起身,“我親自去接老爺子。”
至于小邊村先瞞著,還是別嚇到親爹了,功勞這么大,閨女已經想好怎么用,親爹知道后一定大病一場。
府衙后的院子內,春曉靠著床閉目養(yǎng)神,另一側是大宮女含香。
含香糾結一會,輕聲開口,“姑娘,公主需要護著六皇子,所以她才孤注一擲,她并不是為了自己?!?/p>
春曉緩緩睜開眼睛,她第一世沒見過含香,只有一種可能,含香死在了草原。
含香不敢觸及楊姑娘的目光,微微低著頭,“我們公主日子過的很苦。”
“嗯?!?/p>
含香不理解嗯的意思,這是理解公主?
春曉肚子有些餓,她等不到用餐的時間,幸好自己帶了肉干,可惜今年草原商人沒趕牛來西寧,她更喜歡吃牛肉干。
含香眼睜睜的看著楊姑娘從袖袋里掏肉干吃,楊姑娘的袖袋好像百寶箱,究竟裝了多少吃食?
春曉遞給含香一根,“嘗嘗,這是麻味的肉干?!?/p>
鴨肉干的味道最接近牛肉干,她做了不少,全是自己和爹爹的小零食,娘不喜歡吃,外公的牙口沒她的好也不喜歡吃。
含香接過放入口中,在宮中甚少能吃到刺激性的調味,第一次吃越吃越香,突然眼睛發(fā)紅,公主的份例有數(shù),還要照顧她們這些宮女,公主又不得皇上喜愛,吃食上很差。
“公主從未吃過這么好的肉干?!?/p>
春曉,“有沒有一種可能,味道好全賴我的方子?”
含香不敢相信,“這不是牛肉?”
春曉,“鴨肉。”
含香,“??”
春曉的宅子,田外公恍惚的回來,他不信女婿的話,尋到整理行李的閨女,聲音發(fā)抖的問,“曉曉真的研究出預防天花的痘液?”
田氏饒有興趣的打量失態(tài)的老父親,見親爹真急了,攤開手道:“我很少去曉曉的莊子,對她干什么并不清楚,爹,你去過她研究東西的屋子,你沒發(fā)現(xiàn)?”
田外公扶著椅子坐下,聲音有些飄,“我注意力都在奇形怪狀的陶器上,哪里注意她研究了什么?”
田氏繼續(xù)為閨女裝棉衣,只覺得閨女衣服太少,嘴里嘟囔著,“要抓緊時間趕制兩套面圣的衣服才行,劉媽,你去請成衣鋪的掌柜來一趟?!?/p>
劉媽應的賊大聲,“哎?!?/p>
劉伯夫妻巴不得主子越來越好,何況春曉這個主子太有本事!
田外公嘴里念叨著,“天大的功勞,早知道,當初就該讓楊悟延入贅?!?/p>
田氏,“”
她爹想的真美,入贅的話,三代不能科舉,相公想當武將都難,閨女可不敢拿好東西出來。
田外公很快平穩(wěn)情緒,站起來琢磨,“這份功勞不小,估計會封賞爵位?!?/p>
就是不知道圣上大不大方,愿不愿意給親家一個爵位,又一想,女婿升的太快,圣上可能給兩個低級爵位平衡。
田外公有些不高興,那豈不是楊家大房白繼承個爵位?
田氏見證親爹不斷變臉,想了想還是沒告知曉曉的打算,她也期待老爺子的反應。
日子一天天過去,西寧城看似平靜,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盯著府衙和春曉的宅子。
楊悟延與閨女通過信后,確認閨女不需要記錄的冊子,一把火將冊子燒了干凈,還弄出一份假的冊子。
五日后,四公主能夠自己起身吃東西,大夫確認四公主已經平安,只需要慢慢調養(yǎng)身體,春曉終于能夠回家。
回家只來的急換洗一番就要啟程,春曉發(fā)現(xiàn)外公格外沉默,小老頭沒少和她通信,分析什么封賞對她和爹爹最有利。
春曉眼看著要上馬車,停下腳步轉過頭跑向外公,面對懵逼的外公,春曉笑顏如花的道:“外公,保重好身體?!?/p>
別到時候高興的暈過去。
田外公,“”
這丫頭什么意思?嫌棄他身體不康?。亢?,他身子好著呢!
田大舅目送著隊伍啟程離開,哎了一聲,幽怨的目光看向親妹妹。
田氏,“??!”
親上加親想也別想,閨女已經和她說過親上加親的危害,以前不知道的時候,她就不同意,現(xiàn)在更是沒有任何機會!
田大舅玩笑的道:“曉曉要是不嫌棄浩宇,其實浩宇也行?!?/p>
田外公一巴掌打向長子的腦袋,呵斥著,“那是我的長孫!”
田大舅揉著后腦勺,“爹,我開玩笑?!?/p>
田外公哼了一聲,他可沒看出玩笑的意思,他也想將外孫女扒拉到田家,更想讓外孫女姓田!
田氏懶得理大哥,讓他們繼續(xù)糾結,哎,閨女和相公一走,整個家好像沒了人氣。
田浩宇無奈,親爹真不靠譜,他都多大了,要不是越來越有離開西北的希望,他早該成親了。
西寧城外,楊悟延帶了二百人的隊伍,這還是他篩選的結果,因為想跟著去京城的人太多。
楊悟延陪著閨女坐在馬車內,大體格子縮在馬車,春曉的兩個丫頭只能去后面的馬車。
春曉算著日子,“爹,今年春節(jié),咱們父女要在京城過了?!?/p>
楊悟延惦記媳婦,“哎,你娘離開我們,也不知道會不會難過?!?/p>
春曉沉默,她覺得娘親會想念他們,卻不會難過,娘親的內心比爹爹強大!
楊悟延又擔心,“你爺奶會不會對你娘發(fā)火?”
春曉,“不會?!?/p>
爺奶可不敢,最識時務說的就是爺奶,二老抱有得封賞的幻想,只會處處供著娘親。
春曉算是看出來,“爹,你離不開娘啊,這才剛走就惦記?!?/p>
楊悟延沒好意思,“的確惦記?!?/p>
以前也離家住兵營,從來沒有過空落落的感覺,這才出西寧城,他感覺整個心都留在了西寧城。
春曉吐槽,“您可真是古代的頂級戀愛腦?!?/p>
楊悟延哈哈笑著,“挺好?!?/p>
父女二人嘮嘮嗑,沖淡了離別的傷感,今年西寧的大雪不多,道路還算通暢,一路順利出了西寧。
楊悟延時刻緊繃著心弦,結果警惕個寂寞,“我以為會有人攔路搶奪?!?/p>
“爹,他們搶奪也會出了西寧地界,哪會在西寧搶。”
楊悟延攏緊身上的披風,看向道路兩側,“今年冬日雪量少,出行方便不少,只是干冷的天氣太遭罪?!?/p>
春曉則憂心忡忡,“雪多成災,雪少又怕開春旱,百姓的日子太難?!?/p>
王朝盛世只是權貴的盛世,從始至終,百姓的日子沒有多少改變,亂世百姓如螻蟻食不果腹,安定時,權貴世家土地兼并壓榨百姓,這世道最苦的只有底層百姓。
楊悟延聽到閨女的嘆氣聲,蹙著眉頭,“我真希望你開開心心一輩子,不用操心任何事,哎,勞心勞力太傷心神,爹都怕你不長壽?!?/p>
春曉將手伸出馬車,好像要抓向天空,“女兒心里已有世界,做不了憨吃喜樂的無憂姑娘,爹,我很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p>
這一次春曉出行享福,手腳沒生凍瘡,她有條件也沒硬吃苦,一直老實的待在車廂內。
她的雙手上有繭子,五指修長很好看,養(yǎng)了一冬日,皮膚也白皙不少。
晚上隊伍停留在驛站,一下馬車,春曉低頭注意到驛站外的馬蹄印,這一路只有他們的隊伍龐大,也從未見過有隊伍超過他們。
那么問題來了,驛站外的眾多馬蹄印哪里來的?
楊悟延察覺閨女神色不對,向著何生打手勢,他的手握在刀柄上,整個人瞬間緊繃,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春曉摟緊披風,她的手腕處綁著弩箭,看向驛站內的馬棚方向,側耳仔細聆聽馬兒的嘶鳴聲。
馬兒的數(shù)量很少,與驛站外的馬蹄數(shù)量對不上。
楊悟延寬大的身體擋在閨女面前,壓低聲音詢問,“還進去休息嗎?”
春曉仔細聞著空氣中的味道,濃重的羊肉湯味,也掩蓋不住淡淡的血腥味。
春曉已經有了思量,當機立斷,轉身走向馬車,“我們繼續(xù)趕路?!?/p>
楊悟延對著何生打手勢,眾人重新上馬遠行。
一盞茶的時間不到,隊伍已經消失不見,驛站內依舊沒有動靜,好像真不在意春曉一行人。
楊悟延看不見驛站后,騎著馬隨在馬車左右,詢問閨女,“我們就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