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

    收到消息的褚杰為之一怔。

    他跟十烏打了多年交道，自認(rèn)為熟悉這些糟心玩意兒，沒想到這回失算了。人家不搞偷襲這一套，改為正大光明帶兵攻城了。

    轉(zhuǎn)念一想也明白十烏打什么主意。

    偷襲固然能減少損傷，但傳出去遠(yuǎn)不如正面擊潰國境屏障，攻破邊境城防來得震撼人心——哪怕這國境屏障已經(jīng)脆如薄紙——十烏這是準(zhǔn)備以他們?yōu)樘つ_石啊……

    呵呵，也不看看自己穿沒穿鞋！

    這塊踏腳石踩著燙不燙腳！

    褚杰又問：“出陣多少人？”

    盡管十烏此次打出了二十萬精銳的旗號，但扣除伙夫、虛報數(shù)目，真正能形成戰(zhàn)力的，至多八萬或十萬。而這些能出陣多少，又關(guān)系著今日一戰(zhàn)的壓力是大還是小。

    斥候道：“關(guān)其軍陣排列，足有八萬。”

    “八萬？呵，這是能打的都拉出來了？”褚杰哂笑一聲，繼而面無表情地捏碎桌案上的鎮(zhèn)紙，隨手將鎮(zhèn)紙“骨灰”撒掉，化出一柄武器，淡聲道，“要軍功的，隨吾來！”

    帳外——

    鼓聲陣陣，旌旗獵獵。

    站在城墻之上，寒冷刺骨的風(fēng)無情吹打眾人。褚杰與一眾趕來將領(lǐng)登上城墻，見到匆匆趕來的荀貞以及褚曜康時，攥著他心臟的手似乎松了松，讓他得以喘息。

    只是——

    荀貞等文士的眉頭卻始終緊鎖。

    倒不是懼怕城墻關(guān)外這些黑壓壓的人頭，而是忌憚他們的陣型。乍一看就是群散兵游勇各自為戰(zhàn)，哪里有空站哪里，亂糟糟的不成型，好似一次沖鋒就能沖掉。

    可仔細(xì)再看又發(fā)現(xiàn)了古怪端倪。

    看似紊亂，實則亂中有序。

    與其說是不懂軍陣的人胡亂安排，更像是有心人故意為之，以防他們看出什么。戰(zhàn)爭勝負(fù)的關(guān)鍵，從來不是一方的武膽武者戰(zhàn)力多么頂尖，哪怕二十等徹侯也不敢放豪言自己天下無敵。再頂尖的武膽武者面對凝聚千軍萬馬氣勢的大軍也要被撕成肉泥。

    如何凝聚士氣、調(diào)配士氣的軍陣才是關(guān)鍵。普通士兵沒武膽，可他們也有“氣”，謂之“士氣”?！笆繗狻笨烧{(diào)動天地之力。一人如水滴，萬千人則可以匯聚成滄海江河。

    再以軍陣為媒介——

    有史記載以來，最強的軍陣，曾在戰(zhàn)場上強殺一名二十等徹侯。需知賊星降世兩百余年，攏共才出現(xiàn)三名二十等徹侯，無一不是能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悍勇之輩。

    荀貞幾人低聲談?wù)撌裁础?br />
    十烏方面對軍陣遮遮掩掩的模樣，讓他們有種不祥預(yù)感。荀貞在十烏混跡最久，對十烏的了解也是最充分的，他道：“此前跟興寧的化身在十烏碰過幾次面，后者倒是有提過，來日若與十烏對壘，要小心他們的軍陣。當(dāng)時還以為是他小題大做……”

    如今看來，應(yīng)是對方聽到什么風(fēng)聲?？蓻]有直說，這只能說明后者對這方面的情報也不確定，不敢妄言，以免荀貞誤判。側(cè)面也能分析得出十烏保密工作挺周全。

    褚曜擰眉。

    “他讓你小心十烏的軍陣……”

    若非身處戰(zhàn)場，這算得上冷笑話了。

    眾所周知，十烏也好，北漠也罷，任何與言靈相關(guān)的內(nèi)容都是他們用盡各種方法，或偷師、或拜師、或游學(xué)、或以利誘之，從關(guān)內(nèi)一點點兒搞過去的，多是皮毛。


    真正的精銳都掌控在世家氏族、王室勛貴手中，傳承方式極其嚴(yán)格。

    十烏能學(xué)到什么好東西？

    還搞這套遮掩法子？

    褚曜問虞主簿。

    “此前可見過這陣勢？”

    虞主簿搖了搖頭，不喜道：“此前或是擺開陣勢就打，或是偷襲誘騙……領(lǐng)軍主將多是蘇釋依魯。這廝拿永固關(guān)當(dāng)練兵的磨刀石，隔幾個月都要來打一回。所用軍陣也是最普通又容易調(diào)動的幾個，并無特殊。軍陣簡單，可在他手中調(diào)度起來卻威力不凡?！?br />
    褚曜反問道：“此次主將會是他？”

    虞主簿：“多半是，十烏的兵權(quán)大多捏在他手中。他不點頭，這仗打不起來?！?br />
    他跟蘇釋依魯打交道也有些年頭了，如此隨意散漫的列陣卻是頭一次看到。

    讓他不禁懷疑——

    蘇釋依魯終于被十烏王庭擼掉了？

    這次主將不是他？

    恰逢此時，康時開口。

    不知是何緣故，他面色看著凝重陰沉，眸光凌厲，迸發(fā)出駭人冷意：“此前聽元良說過一則傳聞，十烏王庭崛起前，是十烏三大部落中最弱的。不知從何處得來機緣，靠著神秘莫測、詭譎強橫的軍陣奇招，先后連吞其他兩個部落，一舉整合十烏！”

    荀貞道：“還有此事？”

    順便暗示自己“此元良非彼元良”，惡謀不配跟季壽家的表弟相提并論。

    康時深呼吸一口氣，冷嘲：“確有此事，我甚至猜得出十烏這機緣是怎么來的！”

    虞主簿想起來了：“這個傳聞倒是有聽說過，但外界只以為是十烏王庭自吹自擂。而且十烏屢次派兵侵犯永固關(guān)，一次也未見過。若真有這么個軍陣，此前為何不用？”

    康時道：“這就不知了?！?br />
    可他只知道表弟因為這個軍陣死的！

    當(dāng)年的小圣人祈元良被困死石陣！

    “倘若真是這軍陣，怕是有麻煩?！笨禃r的口氣讓荀貞等人心下一沉，他繼續(xù)道，“這個軍陣的一些情報我知道。此陣應(yīng)有八門八陣，軍中為主陣，一共九個主陣，旗下又分六十四小陣。大陣套小陣，陣陣相套相合，危機四伏。一旦入陣便是九死一生……”

    山海圣地的東西從來不簡單。

    “八門八陣？”

    幾人喃喃，再定睛遠(yuǎn)眺城墻下的敵軍，真在混亂之中看出了某些秩序規(guī)律。

    他們面面相覷。

    不待他們說什么，康時指著下面的軍陣道：“這破東西，今日定要破了它！”

    語氣還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恨！

    十烏方面卻不理會這么多。

    陣中殺出一人。

    還是一張熟面孔。

    “褚杰，下來干一場！”這熟稔無比的口吻仿佛在約兄弟出門烤串喝酒。

    一上來就叫陣主將，夠狂妄的！

    褚杰冷笑：“蠻子也懂斗將？”

    －－－－－－題外話－－－－－－

    （；′д｀）ゞ

    我屈服了——

    這個標(biāo)題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