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下午。
那座幽深的日式庭院內(nèi),熏香依舊。
池谷弘一跪坐在茶室主位,聽著丁瑤用她那柔媚的嗓音,匯報著昨夜素坤逸路的“戰(zhàn)果”。
“……陳家這次出手,倒是干脆利落。
‘暹羅明珠’昨晚的場子徹底冷了,臨時拼湊的秀團成了大笑話,客人走了一半多?!?/p>
丁瑤優(yōu)雅地斟茶,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一絲玩味,
“看來,這個叫李進的年輕人,
在曼谷的根基,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淺薄。
陳家只是稍用手段,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p>
池谷弘一緩緩撥動著手中的沉香念珠,渾濁的眼睛半開半闔,不置可否。
“中國人內(nèi)斗,我們看戲就好。
陳家愿意當(dāng)這個惡人,省了我們不少力氣?!?/p>
就在這時,走廊傳來急促而略顯魯莽的腳步聲。
紙拉門被嘩地拉開,池谷健太郎帶著一絲興奮走了進來,甚至忘了應(yīng)有的禮數(shù)。
“老爹!母親!”
他語氣急促,手里拿著一張放大的照片,
“我們的人剛傳回消息,
今天下午,‘暹羅明珠’的兩位主事人親自去機場接機。
看來是有重要人物來到曼谷?!?/p>
他將照片放在榻榻米上。
照片有些模糊,是在遠處用長焦鏡頭拍攝的,
但能清晰辨認出李進和唐世榮恭敬的姿態(tài),以及他們迎接的核心人物——
一個戴著墨鏡、身形挺拔的年輕男子,正彎腰坐進轎車。
男子身后,跟著幾個氣勢不凡、一看就非善類的隨從。
“哦?”
池谷弘一耷拉的眼皮抬了抬,目光落在照片中心的年輕人身上,
“能讓那兩個心高氣傲的家伙同時出面,親自迎接…
這個人,是什么來頭?”
健太郎搖頭,臉上帶著困惑和一絲不屑,
“不清楚,面孔很生,從來沒在東南亞這邊出現(xiàn)過。
看樣子像個有點家底的公子哥,或者是他們在國內(nèi)請來的幫手?
但需要兩位主事人這么隆重接待,未免也太…”
丁瑤也仔細端詳著照片,秀眉微蹙,紅唇輕啟,
“確實陌生。不過,看這氣度,不像尋常人物。
‘暹羅明珠’現(xiàn)在的主事人,心思縝密,他如此做派,必定有其深意?!?/p>
池谷弘一沉默了片刻,手中的念珠停止了轉(zhuǎn)動。
他緩緩站起身,示意了一下,便向著自已的書房走去。
丁瑤和健太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隨即起身跟上。
書房內(nèi),
池谷弘一從一個上了鎖的檀木柜底層,取出一份不算太厚的文件袋。
他走回書案前,
打開封口,從里面抽出了幾張資料和一疊照片。
將其中一張照片拿起,又接過健太郎帶來的那張機場照片,并排放在了一起。
照片上,雖然是不同角度、不同裝扮,
但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
一份照片背景似乎是國內(nèi)某個碼頭,另一份則是剛拍的機場。
池谷弘一輕聲說道,語氣帶著一絲了然:
“原來是他…”
丁瑤湊近前,絕美的臉龐上寫滿了疑惑,
她看著那兩份并排的照片,又看向池谷手中的資料,
“這人是誰?
這份情報是……?”
池谷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瑤,
自已則踱步到窗邊,望著庭院中那精心修剪卻毫無生氣的枯山水。
“這是香港的池田君,上個月蘇、陳兩家鬧得不可開交時發(fā)過來的一份簡報。
里面提到了陳家和蘇家這次翻臉的導(dǎo)火索,就是這個年輕人,李湛?!?/p>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資料上的內(nèi)容,
“據(jù)說,此人在中國大陸勢力不小,已經(jīng)一統(tǒng)了整個東莞市的地下世界。
你們要知道,中國的一個市,尤其是東莞這樣的地方,地盤和人口,可都不小了。
怪不得蘇家撤得那么干脆,看來不只是在香港壓力大,
也是把這里的攤子,作價交給了這個家伙,換取了某種支持或者聯(lián)盟?!?/p>
池谷弘一轉(zhuǎn)過身,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那是一種看到強大獵物闖入領(lǐng)地,既感到威脅又帶著期待的矛盾表情。
“按照資料里描述的,以及池田君特意提醒的,這小子的行事風(fēng)格…
霸道,迅猛,睚眥必報?!?/p>
他緩緩坐回主位,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
“曼谷,看來要真正熱鬧起來了。
陳家這次,自以為捏的是個軟柿子,卻沒想到,可能一腳踢在了鐵板上,有得受了。”
丁瑤仔細地翻閱著手中的資料,
上面簡略記載了李湛在東莞的崛起,
以及如何與周家搭上線,最終導(dǎo)致陳天佑被綁的過程。
她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資料中李湛那張略顯青澀卻目光沉靜的照片上,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照片中人的輪廓,絕美的眼眸深處,
閃爍著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興趣、算計和一絲野心的光芒,陷入了沉思。
而站在一旁的健太郎,
看著丁瑤那專注的神情,又看了看照片上年輕的李湛,
臉上不受控制地掠過一絲嫉妒與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