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一聽噤了聲。

一個勁地向王小北眨眼睛。

王小北笑著轉(zhuǎn)向王小東遞眼神。

王小東心領(lǐng)神會，這是王小北也贊成的意思。

想想也是。

家中的幾個孩子都長大了。

便接口道：“媽，她們也該分開住了，那房租一個月也才2塊多，不行這錢我掏了好了?！?/p>

王小北隨聲接道：“沒錯，冬天晚上起夜多麻煩啊?！?/p>

他明白大哥這次提出給錢，真跟他沒關(guān)系。

大嫂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夭皇I(yè)，多虧了鄒正陽跟蕭母那層特殊關(guān)系。

王小東靠著中專文憑和單位里的多年資歷，晉升職稱跟吃家常便飯似的。

眼下晉升名額金貴，可王小東人脈廣，本事也不小，單位大事小事擺平不在話下。

如今已經(jīng)是23級干部，5級職員，工資將近50塊。

跟大學(xué)生站同一起跑線了。

雖說比不上大學(xué)生提拔的速度，但這上位腳步也算快了。

再加上頻繁加班帶來的補(bǔ)貼，一月下來手里能攥著50多塊。

蕭思嬡那邊也有30多。

說實(shí)話，就算沒王小北，兩口子的小日子也是滋潤得很。

這就是夫妻雙職工的優(yōu)勢所在。

張美英目光在幾人間游走，又瞅瞅冬秀跟小菊，想了一下。

“就按老大說的來吧，不退了，給她倆住吧?！?/p>

王家和一錘定音。

家里三位主心骨意見一致，她自然沒有異議。

“行，我明白了。”

這話一落，小菊跟冬秀臉上樂開了花，湊一塊嘀嘀咕咕起來。

“你倆嘀咕啥呢？”

張美英不悅道。

小菊嘿嘿一笑：“沒事兒，就是跟冬秀姐說點(diǎn)女生的秘密?！?/p>

說著，拉著冬秀往老地方去了。

等蕭思嬡從后院回來，一家人圍坐著吃飯。

“這不眼看就要月底了嗎？冬儲大白菜快上市了，到時我叫你們一起去挑白菜，今年每人50斤，挺多的。”

張美英邊吃邊念叨，眾人紛紛點(diǎn)頭。

王小北接口道：“還有煤，讓武叔幫忙運(yùn)回來?！?/p>

現(xiàn)在生活漸漸回到五七年那會兒的模樣，連冬儲大白菜的標(biāo)準(zhǔn)也跟著回調(diào)了。

一家10口，500斤大白菜，分量著實(shí)不輕。

但煤也是冬日里頭等大事。

有定量供應(yīng)，不必像以前那樣偷偷摸摸買，正好請武高遠(yuǎn)正大光明地給送回來。

張美英頷了頷首：“嗯，跟武高遠(yuǎn)家打過招呼了，到時候先給我們院子送無煙煤，價錢還按老規(guī)矩來?！?/p>

王小北聽了，心下踏實(shí)。

有人脈就是方便。

煤炭產(chǎn)地不同，價格也各異。

但有了武高遠(yuǎn)，院子里燒的基本都是好煤，價錢還實(shí)惠。

飯桌上，大家邊吃邊聊。

可張美英接下來的話，讓王小北臉色一黑。

“聽說老杜家看上季珊了，打算給玉泉牽線搭橋呢。”

王小北聞言嘲諷道。

“媽，你這消息從杜大媽那兒聽的？”

“對，我聽街坊們聊的。玉泉也老大不小了，季珊在廠里做播音，面子上挺光鮮的?！?/p>

張美英應(yīng)了聲，話頭沒斷，。

“季珊那風(fēng)評雖說不好，可畢竟當(dāng)年年輕不懂事。最關(guān)鍵的是，咱胡同里誰不了解玉泉的底細(xì)？不少人不愿給他介紹，玉泉早年的那些事，誰心里還沒個數(shù)呢？”

王小北知道，這是指杜玉泉因偷盜被送去勞改那段過往。

別的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在大院人的眼里，杜玉泉有污點(diǎn)，季珊也不怎么樣，反倒是覺得兩人湊一對正好。

而且季珊模樣生得好，水嫩嫩的。

就連王小東多看兩眼，都得挨蕭思嬡好一陣瞪。

這事還是王小東私下里跟他念叨的。

蕭思嬡本身模樣就不差，這些年更因著井水滋養(yǎng)，愈發(fā)出挑。

這讓王小東心里多少有些憋屈。

但是，蕭思嬡比起季珊來，終究還是遜色不少。

王小北不屑地哼了聲，“媽，你還不清楚吧，季珊大學(xué)文憑都到手了，你說，杜玉泉配得上人家嗎？”

“啥？季珊考上了大學(xué)？啥時候考上的？”

張美英一臉驚愕。

不光是她，滿桌的人都跟著愣住了。

王小東心中暗嘆，真是不簡單。

旁人沒上過夜校的，自然無法體會。

上夜校的多是白天工作的人，精力有限，連他自己也是勉力支撐。

若不是他精力旺盛，中專文憑還真未必拿得下來。

他知道其中不易。

夜校中專，能堅持到底的寥寥無幾，夜大更是難上加難。

“就昨兒。”

王小北淡淡道。

大院里的人多少都知道季珊上夜校的事，但他讓季珊低調(diào)些。

沒幾個人看好她。

那便讓大家看看。

大學(xué)生，在多數(shù)普通家庭眼里，依然是令人羨慕的身份。

就他們這小院，每年能考上大學(xué)的，扳著手指都能數(shù)完。

所以，才會有之前明星院的事兒。

以至于雷大爺?shù)膶O子孫女都擠進(jìn)院來了。

為了孩子，怎么也得搏一搏，最后只好兩家子一塊兒搬進(jìn)院子。

“哎喲喂。這姑娘真是不簡單，悄無聲息地就把大學(xué)文憑搞到手了?！?/p>

張美英驚嘆一聲，隨即喃喃自語：“這下子可熱鬧了?！?/p>

王梅在一旁也附和道：“可不是，以季珊的情況，要是哪家報社知道了，都能把她當(dāng)模范登頭條了。杜玉泉那品行哪里配得上她，季珊往后轉(zhuǎn)正，工資都有50多塊了?！?/p>

眾人議論不已。

王小北想了想，插嘴道：“話說回來，這是誰出餿主意？怎會想到這么一出，這不是坑人嗎？”

張美英擺擺手，“除了杜大媽還有誰？以前不了解季珊的狀況，誰敢亂點(diǎn)鴛鴦譜啊?！?/p>

隨即又低聲自語：“但這事兒也就杜大媽私下念叨念叨?！?/p>

王小北聞言，默默頷首。

不管它，純屬瞎操心。

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飯后，離上課還有一會兒。

王梅回得早，收拾妥當(dāng)就直接奔學(xué)校去了。

……

“嘿，雷甄，你聽說沒？季珊眼下可是大學(xué)生了呢?！?/p>

張美英涮完碗碟，往水池邊一湊，正好遇上了同路的雷甄。

雷甄一聽，詫異不已，朝季珊家的方向瞅了一眼，轉(zhuǎn)頭就問：“真的嗎？這么大個事兒，咋就沒風(fēng)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