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輪到給王家和挑衣服時，她的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若非最后心疼錢，怕是要直奔那些上百元一套的去了。

買好之后，一行人打算下樓繼續(xù)逛。

張美英拎著新衣服，一路嘴里不停地念叨。

對于她的抱怨，大家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快到家的時候，王小東把他拽到一旁：“小北，跟你說件事兒?！?/p>

王小北瞅了瞅前頭的人，心里犯了嘀咕。

“咋了？有啥就說吧?！?/p>

王小東一聽，壓低聲音講：“你嫂子她媽跟鄒叔讓我考慮去保衛(wèi)科上班?！?/p>

這話一落，王小北的腳步都不自覺放慢了。

一臉意外：“啥時候提的這事？”

“就今天我接你嫂子時，她媽提的，我還沒告訴爸媽呢，你覺得咋樣？”

王小北想都沒多想：“去唄，有啥不去的道理?！?/p>

保衛(wèi)科，那可是干部的位子。

雖說剛進去算不上啥大干部，頂多是個尋常干事。

轉(zhuǎn)念一想，他又問：“不對啊，你這才當學徒兩年，夠資格不？”

大哥頷了頷首：“夠啊，學徒規(guī)定是三年，但最少干滿兩年就行，具體單位自己定?！?/p>

王小跟著頷了頷首。

瞅了瞅大哥，心說：有人就是好啊。

這么一來，王小東很快就能跳到正式工級別了。

接著，他對著王小東道：“必須得去?！?/p>

在那火紅年代，保衛(wèi)科那會兒可是威風得很。

就算現(xiàn)在，保衛(wèi)科也是個香餑餑。

因為現(xiàn)在保衛(wèi)科和派出所一樣，都是正經(jīng)編制，廠子里的事保衛(wèi)科能自己解決。

那些大廠的保衛(wèi)，過得比派出所的公安滋潤多了。

這年頭，派出所的小片警，真沒大廠保衛(wèi)科吃香。

工資福利差一大截呢。

不少人不愿當片警，現(xiàn)在的人，除非真犯事了，不然根本不怵公安。

尤其是熟人，那些不講理的長輩，指名道姓地罵你一頓都是常事。

你還不能回嘴。

王小東想了想，點頭道：“福利不咋好，但活兒輕松些。”

王小北眼睛一翻，露出幾分無奈。

不過大哥的話，也不是沒道理。

如今這世道，普通干事的日子，還真比不上工人們。

畢竟，“工人老大哥”這稱號不是白叫的，各種福利待遇都向著工人傾斜。

當個小干事，除了定量糧多那么一丁點，其他方面還真不占優(yōu)勢。

甚至有人為了工人崗位，不惜從干部位置上調(diào)換過去。

可他自己心里有本賬。

王小東進了保衛(wèi)科，干上一陣子，有機會轉(zhuǎn)到派出所去。

眼下看，這變動似乎沒啥大不了。

但往后想，對孩子的好處可就大了。

王小東這年紀，哪怕再怎么不濟，熬到改放后，怎么說也是個科級干部的料。

運氣爆棚，混個處級也不是不可能。

后來的年月，一個公務員職位能讓博士們擠破頭，能早點占個坑，多美的一件事。

有時候細想，這命運啊，真像轉(zhuǎn)了個圈。

從現(xiàn)在到90年代，捧的是鐵飯碗的年代。

九十年代跨進二十一世紀，講究的是誰更能賺錢。

可再往后，大家伙兒又發(fā)現(xiàn)，公務員這活兒，咋又成了人人眼紅的好差事呢？

網(wǎng)上還有句話挺火。

宇宙的終極目標，就是有個編制。

見他神色有異，王小東眨眨眼問：“咋了？”

王小北擺擺手：“你說得沒錯，我倒是覺得保衛(wèi)科不錯，多氣派啊，還能摸槍訓練呢?！?/p>

這話里帶著幾分玩笑意味。

那年頭，全民皆兵，保衛(wèi)科哪能沒槍。

只是子彈管理嚴了些。

王小東聞言，微微點頭。

王小北瞧他那神情，估摸著他心里已經(jīng)有主意，只是還有些猶豫。

想想王小東的性格，原本就沉穩(wěn)。

見識和情商嘛，雖然差點火候，但這些都能慢慢提升。

不行就多讓他喝喝井水，提提學習能力，將來未必就沒出息。

不求位高權重，過得去就行。

幾個人邊聊邊往家的方向走。

王小東則負責護送蕭思嬡回家。

“喲，王老太太，今天出門遛彎啦?！?/p>

一拐進胡同，正巧遇見小慧攙扶著王老太太散步歸來。

張美英連忙上前寒暄。

王老太太看上去氣色不錯。

時值九月中旬，天氣已經(jīng)不再酷熱，老太太身穿一件復古盤扣外衣，下身搭配一條灰白粗布褲。

腰板挺直，只是腳步略顯蹣跚。

“王奶奶好。”

其他人也紛紛問候起來。

老太太抿嘴露出幾顆牙齒，和藹笑道：“哎呀，好孩子們，都好啊?！?/p>

尤其對王小北投以贊許的目光，連連頷首。

夸獎過后，她又道：“我這出來走動走動，估摸著也沒多少時日能這樣了，再不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怕是以后沒時間了?！?/p>

“哎呀，看你說的，你身子骨還硬朗著呢?！?/p>

張美英自然不會說些不中聽的話。

老太太爽朗大笑，朝眾人揮了揮手：“好了，你們忙你們的去，別因為我耽誤了事。我接著溜達溜達?！?/p>

張美英笑著應聲告別，“行，你慢點兒走哈。小慧，扶好王奶奶?！?/p>

小慧點頭應允：“好的，嬸兒?！?/p>

張美英頷了頷首，隨即帶著孩子們往家走。

王小北跟在隊伍末尾，心中暗自盤算。

忽然想到什么，便對王小東說：“大哥，你幫推車回去，我有事要出去?！?/p>

王小東二話不說，接過車推了回去。

王小北則拐入另一條胡同，確認四下沒人后，悄然進入了空間。

他在那里靜靜地等待著。

王老太太行走緩慢，走幾步便要停下來歇息。

沒過多久，她走了一半路程，在路邊一塊大石旁停下。

那其實是一塊半截的青磚，背后倚著墻根，堆了些雜物。

因年久失修，縫隙間還滋生了幾叢雜草。

“喲，累了，坐會兒?！?/p>

王老太太示意小慧搭把手讓自己歇歇腳。

王小北瞅見王老太太坐下了，眼珠子一轉(zhuǎn)，他琢磨著能不能通過王老太太搞點事。

昨天老媽吩咐過要多幫襯鄰居們。

可他也明白，招事可不是明智之舉。

今天遇到王老太太，倒像想到個法子，只是不清楚成不成。

……

小慧小心翼翼地攙著王老太太坐下來，自己也順勢在旁邊坐好。

觀察著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