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含香這時仿佛才回過神，沒好氣地說：“我走我的路，后面我哪兒看得見啊。”

看了二人一番，輕哼一聲：“騎個自行車就高人一等了？這巷子窄，不會推著走??？就算不撞我們，撞到別人咋辦？”

這話一出，周圍的目光紛紛投來，眼神里藏著異樣。

柯秋露剛要開口，王小北打斷了她。

“包含香，是吧？”

這姑娘還真有一套，裝作素不相識，倒引起周圍人的共情。

因為在這個年代，大多數(shù)學(xué)生都還沒能擁有自行車。

哪怕是干部家庭出身的初中生，騎自行車的也不多。

被王小北一口叫出名字，包含香不由得一怔。

即便柯秋露和她相熟，但眼前這人卻是從未謀面。

她下意識地望向柯秋露，以為是她說的。

“是我，有什么問題嗎？”

“有問題嗎？”

王小北輕蔑一笑，“你說有沒有問題？忘了之前你扔石頭砸碎人家窗戶，結(jié)果被抓現(xiàn)行的糗事了嗎？”

“你胡扯啥呢?！?/p>

包含香一陣惶恐。

短暫的鎮(zhèn)定之后，她認(rèn)出了王小北。

不過，那晚黑漆漆的，僅靠著微弱的路燈，辨不清人臉，她自然無從識別。

“我胡扯？你哥哥那天……”

王小北可不吃這一套，他來自后世，對于資本家不鄙視，也不會看低那些生活拮據(jù)的人。

不過，他看不慣有人總喜歡把不如意歸咎于他人。

這種無端的指責(zé)，無關(guān)對錯，全在于個人的心態(tài)。

就像是走在路上無意間踩了別人一腳，有的人接受道歉后會安慰地說聲“沒事”，事情就此了結(jié)。

而總有些人會破口大罵，責(zé)怪你不長眼。

這些尖銳的話語，讓人聽了心里別扭，又怎能輕易界定誰是誰非？

再者，他也聽說了陸茵過去對包含香的母親頗為照顧。

可沒等他說完，柯秋露便出言阻止了。

“小北，別說了?！?/p>

王小北望了她一眼，最終點頭同意，騎上車徑直離去。

柯秋露則瞄了包含香一眼，默默跟上。

包含香目送二人離去，沒再多說語，畢竟那天她做的事確實不光彩。

不過，她嘴里還是小聲嘀咕：“這就是壓榨百姓的資本家嘴臉?！?/p>

畢竟周圍還有不少人圍觀，其中不乏同學(xué)。

……

王小北蹬著自行車，隨口探問：“她也是八中的？”

柯秋露輕輕頷首：“對，4班?！?/p>

“我媽告訴我，那天她砸我家窗戶，結(jié)果被你嚇跑了。那時我正熟睡，我媽不說，我還真不曉得?！?/p>

“你何必怕她？把她那點事兒透出來，往后她可就不敢囂張了?！?/p>

“別了吧，這畢竟不是什么光榮事，當(dāng)眾說出來，我媽下次見到包嬸子得多尷尬?！?/p>

王小北搖頭道：“這人以后準(zhǔn)是個麻煩，太偏激了?！?/p>

“麻煩？不至于那么嚴(yán)重吧？”

柯秋露一臉不解。

王小北也沒再說，畢竟未來的事沒法提前透露。

“總之，這種人別主動招惹，但也別讓她覺得你好欺負(fù)。”

這樣極端的性格，將來很可能是個刺頭。

到那時，花家免不了受影響，避無可避，也就沒必要一味忍讓了。

柯秋露聽得似懂非懂。

二人繼續(xù)并肩騎行。

到了安爺院子前，才各自分道。

“師父，是想我了嗎？”

王小北進(jìn)門就笑著調(diào)侃起來。

只見安爺正坐在堂屋里，喝著粥，桌上擺著兩只切開的咸鴨蛋。

見他進(jìn)門，隨口問了句：“來點兒不？”

王小北笑著擺手：“算了，年輕人還是喜歡干的，粥喝多了總覺得不頂餓。”

安爺撇了撇嘴。

打量了王小北一番，才開口：“如果可以，幫我弄些糧食來，回頭我給錢。”

王小北一時愣住，好反問：“打算送人還是賣？”

安爺?shù)目诩Z向來沒缺過。

不可能不夠他吃。

即便偶爾送人，只要量不大就沒事，畢竟他總會留意著補充。

至于安老到底能吃多少，他也從不過問。

老先生瞪了他一眼：“怎么著？送人跟賣，價錢還不同?。俊?/p>

“師父，你誤會了，送人的話，我要是收你的錢，那不成大逆不道了嘛。”

王小北嘴角掛著笑。

他故意頓了頓，一腳蹺上了凳子，“但你要是想拿去換錢花，怎么也得分我這徒弟點跑腿費，對吧？”

這區(qū)別可大了。

以前收安爺?shù)腻X，那是情非得已。

現(xiàn)在手頭寬裕，犯不著靠這賺小錢。

安爺拿去換錢，或者幫人代購不掙錢，這事兒可能性不大。

安爺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他蹺起的腳上。

王小北見安爺嘬了下筷子尖，把筷子倒轉(zhuǎn)，連忙把腳縮回。

這架勢，是要教訓(xùn)人。

見狀，安爺把筷子重新正過來。

“行吧，數(shù)量不少，你開個價，每斤多少錢？”

“不少是多少啊？”

“幾百斤打底吧。”

王小北一聽，撇了撇嘴，“我還以為多大個數(shù)呢。”

就算按黑市價，每斤也就1塊上下，全加起來也就幾百塊的事兒。

但是，安爺又補了一句：“每個月都要，到什么時候，看情況再說?！?/p>

王小北心里盤算了一下。

還有近兩年時間呢。

就算按安爺說的，一個月最多1000斤，兩年也就2萬多斤。

上次買石頭，他就花二十多萬的僑匯券。

那時候糧票兌換率還沒現(xiàn)在高，100元僑匯券只能兌十二斤糧食，不過量大。

這些僑匯券，只有華僑能用。

城里新開了僑匯糧供應(yīng)點，光賣糧食，不像僑匯商店還得憑證進(jìn)。

有糧票就行。

他那堆票閑置著也是閑置。

想到這，他開口提議：“正好我這兒有僑匯券糧票，要嗎？細(xì)糧的?！?/p>

僑匯券糧票，專買大米、面粉、糯米、豆類這類細(xì)糧。

邊說邊從口袋里掏出來，

往桌上一攤。

“一共1000斤的票，后面再給你帶?！?/p>

安爺琢磨了一下，問：“每斤賣多少？”

“師父，這得你說了算。自己的朋友親戚，交情深，意思意思就行，真要是家里緊巴，白送都行，我也不在乎?！?/p>

安老聞言想了想。

放下碗筷，回屋取了三根小黃魚，“不能叫你吃虧，拿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