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一家人圍坐著打撲克。

實在無聊，得找點事做，畢竟要守歲。

張美英，王小東，王梅，還有王小北四人一桌湊成了牌局。

小菊和冬秀兩個小不點，則在王梅身旁跳來蹦去。

“哥，快出4，姐那兒有個5等著接呢?！?/p>

冬秀偷偷跑到王小北耳邊，神秘兮兮地說。

王小北內(nèi)心雖是無奈，但還是照做了，乖乖丟出了那張4。

冬秀一溜煙又竄到張美英那里看了看，再急匆匆跑回，壓低聲音告密：“姐，5可別出了，姑姑手上有8呢?！?/p>

張美英一聽，哈哈大笑：“嘿，你們這是合起伙來欺負(fù)我一人??？”

眾人聞言，只管嘿嘿壞笑，誰讓老娘掌握家里的財政大臣呢。

王小東每月除了零花錢，工資全數(shù)上繳，說是存著將來娶媳婦用。

王小北索性放下手中的牌，邊吃著花生，邊耐心等待。

畢竟，玩得太慢了……

張美英和王小東牌技也就一般般，王梅更是初學(xué)者。

“小北，這5要出嗎？”王梅顯得有些糾結(jié)。

王小北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這不是明擺著嘛。老媽那兒有8，你還想放她一馬？糊涂蟲啊你?！?/p>

面對這樣的對手，他覺得開掛都多余。

他們出牌毫無規(guī)律，掛不掛的根本沒區(qū)別。

“好……”

王梅恍然大悟似地應(yīng)了一聲，想了一下，最終打出一張9。

冬秀機靈得很，立刻沖過去偵察張美英的牌面。

“哎呀，不給你看?！?/p>

張美英捂住牌，笑瞇瞇地扔出一張J。

王小北哭笑不得，老媽手里的確有8沒錯，可那是順子。

冬秀這簡直是亂報信息。

最后一輪下來，王梅因輸了7分錢而一臉幽怨。

不過，一家人圖的就是個樂呵，張美英帶著大家，輸贏都不計較。

“我回來了。”

嬉笑聲中，小西推門而入。

王梅笑道：“喲，這干爸干媽認(rèn)得差不多了吧？紅包收了多少呀？”

即便不問，張美英過后也一定會提。

這是習(xí)俗，哪家孩子拜訪了別家，總要問問收到了多少紅包，這背后關(guān)乎著對孩子態(tài)度的小調(diào)整，乃至下一次紅包的大小。

“二弟家包了1塊，三弟那兒是5毛。”

小西興奮地展示著手中的戰(zhàn)利品。

張美英頷了頷首，包俊語家條件確實差點，5毛也是心意。

別小看了這5毛，在城里，1毛錢的壓歲錢才是常態(tài)，條件拮據(jù)的可能就給個幾分錢。

因為，現(xiàn)在家家戶戶孩子多。

她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咱們給的會不會太少？別人給1塊呢?！?/p>

王小北擺擺手：“可以了，情況不同嘛，人家是大學(xué)教授，小西頭一回去，給個整數(shù)挺合情理的。你給太多的話，俊語家怎么回？”

張美英一聽，覺得這話在理。

于是不再計較，大家又聚一塊打起了撲克牌。

有時候，王小北不得不相信運氣這回事。

越是對輸贏不上心的張美英，反而贏最多。

要不是她后來故意放水，王小東和王梅恐怕要哭鼻子了。

而王小北，要不是其他人打法隨意，最大的贏家非他莫屬了。

“趕緊啦，都快12點了，過了時間就不能打掃了?！?/p>

張美英一邊忙著，一邊沖著王梅催促道。

大年初一不可動笤帚，倒垃圾。

即便沒人知道這規(guī)矩怎么來的，可大家都遵守著，誰也不想新年頭一天就犯忌諱。

玩得太投入，時間都沒注意。

匆匆掃了掃地上的碎屑，眾人這才去提水洗臉洗腳，準(zhǔn)備睡覺。

這時，王家和端著杯子，滿臉笑容地從外頭進來。

估計是贏了錢。

張美英笑著問道：“贏了多少呀？”

“嘿嘿，贏了4塊3毛錢?！?/p>

一進門，他就掏出一包煙拆開。

“你帶去的兩包都抽光了？”

張美英見狀，沒好氣地道。

“嘿嘿，他們每人就幾根煙，我總不能自己一個人抽吧?！?/p>

王家和放下搪瓷缸，笑呵呵地說完便去洗臉了。

張美英聽后，無奈地嘀咕：“就你能耐?！?/p>

王家和聽到這話，并沒接茬，

自顧自洗漱完，便去睡覺了。

堂屋里的蠟燭跟燈得一直亮著，哪怕是以前日子再艱難，過年也要點亮油燈。

盡管大家都因過年的興奮而比平時晚睡，但到了點還是犯困。

一躺上炕，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

第二天早晨，大伙兒起得很遲。

“小西，你尿床啦？”

突然，王小東驚奇的聲音響起，把熟睡的幾人驚醒。

王小北一聽，立刻爬了起來。

望著一臉迷茫的小西，又瞅了瞅旁邊褥子上的大片水漬，一陣無奈。

“小西，你真行啊，多大人了還尿床？小菊都沒尿床，你咋尿上了？”

小西聞言，有些尷尬：“我夢到自己……迷迷糊糊找?guī)?，結(jié)果看到墻角的尿桶就忍不住了……”

王小北嘖嘖嘴。

都說夢里找?guī)履蚣?，最怕的其實是找到了廁所?/p>

一旦找到，就壞事了。

趕緊把自己的被子拽過來，免得被沾濕。

“你真行，昨天有沒有玩火？”

王小北搖搖頭，低聲嘟囔著。

見外面漸漸熱鬧，也就不打算再睡了。

“哎呀，這是咋了，誰水漫了金山?。俊?/p>

張美英聽見聲響，一臉疑惑地湊了過來。

王小北正忙活著套上衣服，朝土炕努努下巴。

“除了小西，還能有誰？反正肯定不是我跟大哥?！?/p>

他繼續(xù)手上的動作，利索地穿衣。

張美英站在一旁，無奈地?fù)u了搖頭。

“趕緊換衣服，別著涼了。趁著外頭天好，拿出去曬曬，今晚能不能干還兩說呢。”

邊說邊動手扯被子，嘴里嘟囔著：“多大的人了，過年還來這一出?！?/p>

小西一聽，連忙扯住被角。

“媽，別拿出去晾啊，用爐子烤烤行不行？太丟臉了?！?/p>

“你還知道丟臉呢?？炱鸫??！?/p>

張美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猛地一拉被子。

接著，扛起被子就往外走。

沒過多久，褥子也被席卷而去了。

“大哥，三哥，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是我尿的啊，太羞人了。”

小西眼見形勢不妙，急忙哀求道。

王小東一聽，翻了個白眼：“不是你還能是我們？趕緊起床吧?！?/p>

說完，他也跳下床開始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