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胡思亂想之后,季珊從床上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向門邊。
深深吸了一口氣。
拉開門縫,小心翼翼探頭張望,見王小北不在門前,連忙快步向垂花門方向行去。
出了大院,直接去了街道辦。
不久,她便走進(jìn)了一間辦公室。
……
劉主任聽到季珊的話語,一臉困惑:“你爸不是早已經(jīng)從大院搬出去了嗎?怎么他又來騷擾你了?”
季珊身子微微一扭,頭搖得像撥浪鼓:“沒這回事?!?/p>
“那是院子里有人針對你?告訴我,我?guī)湍阏f。”
“真沒有。”
這話一出,劉主任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你爸沒來鬧,院子鄰居也沒為難你,那你急著搬家干嗎?”
說完,她目光炯炯地盯著扭捏的季珊,正色道:“你告訴我實(shí)話,我一定替你做主?!?/p>
季珊卻依舊頑固地?fù)u頭,抿唇不語。
劉主任見她這副樣子,眉頭緊鎖:“你這丫頭,心里有事就說嘛,怕啥呢?”
見季珊沉默,劉主任想了想,開口道:“小珊啊,你也看到了,我管理這么大個街道辦事處,事兒多著呢?!?/p>
“你不說,我可怎么幫你?要不這樣,明天我派居委會主任去你們院子里打聽打聽?!?/p>
“哎呀,不要。千萬別問,真沒別的,我只是擔(dān)心季天路會找上門來?!?/p>
一聽要去大院,季珊連忙阻攔,將一切推到季天路身上。
劉主任一聽,自以為摸清了原因,笑呵呵地說:“放心吧,他應(yīng)該不會再去找你了。先前那是因?yàn)榉孔哟_實(shí)歸他所有,我們也沒招。”
“如今他已經(jīng)調(diào)動工作,只要他不到你廠里鬧騰就行?!?/p>
“好。”
季珊抿著嘴唇,輕輕點(diǎn)頭。
隨即起身:“那……劉主任,沒別的事了,我就先回家了。萬一季天路再來鬧,我再請你幫忙?!?/p>
劉主任輕輕一點(diǎn)頭:“好,你自己小心,有啥難事直接找居委會解決?!?/p>
季珊聞言,連連頷首,打了招呼便轉(zhuǎn)身離去。
……
在堂屋內(nèi),王小北正坐在那兒,腦袋里轉(zhuǎn)著如何給港島那邊回信。
這時,王家和手里拿個盒子進(jìn)入了屋子。
“小北,我記得你說過你會下棋對吧?咱們來上幾局怎么樣。”
小北聽到這話回過神,目光看向王家和手中的棋盤,好奇地問:“爸,你什么時候?qū)W的下棋呀?”
王家和咧嘴一笑,“嘿,胡同里看多了自然就會了嘛?!?/p>
王小北聽了,微微點(diǎn)頭表示理解。
如今工人們下班都挺早,晚飯過后也沒什么消遣,所以胡同里常能見到幾位大爺圍著路燈下的棋盤對弈。
雷大爺跟杜大爺也是那里的??汀?/p>
隨即,王小北心中升起一絲疑惑,向王家和問:“爸,你怎么知道我會下棋?我好像從來沒有提過吧?”
聽王小北這么一說,王家和也覺得奇怪:“咦,你不會呀?你之前不是說過你和潘老師在學(xué)校里下過棋嗎?”
“哎呀……”
王小北愣了片刻,隨即恍然大悟,笑出聲來,“哦,對,是下過,不過我那純粹是業(yè)余水平,不太在行?!?/p>
他自己都記不清啥時候用這當(dāng)作過搪塞之詞了。
“沒關(guān)系,不會我可以教你嘛,懂一點(diǎn)就行?!?/p>
王家和邊說邊搬出了小板凳,把棋盤上的塑料紙鋪好。
王小北看這架勢,心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下棋也是個不錯的消遣。
于是,他拿起黑棋,開始擺放起來。
不一會兒,棋盤上已經(jīng)布滿了棋子。
看著王家和還在那兒琢磨著如何開始,小北不禁撫額,他怎么會同意跟王家和下棋呢?
眼見王家和繼續(xù)琢磨棋子,王小北笑著打趣道:“爸,你是怎么想起要下棋來的呢?”
張美英在一旁忙碌著家務(wù),目睹這一幕后忍俊不禁。
“你爸啊,看了幾天棋,覺得自己也行了,就跑去胡同和那些大爺下,結(jié)果被嫌棄水平不夠?!?/p>
“這才自己買了副棋回來,打算先練練手,看看自己究竟幾斤幾兩?!?/p>
聽到這話,王家和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哪里是嫌棄我?分明是人多得排不上隊(duì)?!?/p>
話音落下,王家和又低頭繼續(xù)落子,嘴里念叨著:“咱院子里下棋的不要太多,我到時候一個個贏過去,等過幾天我就去找老武比比。”
一旁的王小北聽了,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
王家和這番話,等于換了個方式承認(rèn)了自己是臭棋簍子。
言下之意,在大院里除去他自己,也就武高遠(yuǎn)的棋藝最為一般了。
弄好之后,王家和精神抖擻地道:“小北,你先走吧?!?/p>
王小北撇了撇嘴,笑道:“按照規(guī)矩紅先下,爸你先吧?!?/p>
“對對,第一局紅先黑后?!?/p>
王家和恍然點(diǎn)頭,隨即又笑道,“那下一局,誰輸了誰先,我出炮?!?/p>
話音一落,他已經(jīng)悠然擺好了炮。
而王小北則慢條斯理地跳馬。
下棋本是一件很有好玩的事,尤其是碰到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廢寢忘食,對戰(zhàn)一日也不足為奇。
記得剛開始學(xué)棋時,他與室友挑燈夜戰(zhàn),電筒電池耗盡,或是困的不行,方肯罷休。
然而,與王家和下了一下,王小北便有些受不了。
眼見王家和的馬越界吃掉了他的車,他幽怨地提醒:“爸,馬是不能這么跳的呀……”
“嗯?對對,我忘了?!?/p>
……
“爸,過了河的兵不能后退。”
“哦,是啊?!?/p>
……
“爸,飛相時田字格中心不能有其他棋子?!?/p>
“啊,我記得的,剛剛疏忽了……”
……
“爸,咱們不帶悔棋的?”
……
真是累啊,身心俱疲的那種累。
與高手對弈,絞盡腦汁,是一種心智的較量,自然累人。
而與王家和對弈,盡力顧及顏面,絞盡腦汁不讓他輸?shù)锰珣K,又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
三局結(jié)束,王小北輕輕推開棋子,打了個哈欠道:“不玩了,我累了,睡覺去嘍。”
“哎呀,再玩會兒嘛,還早呢,我差點(diǎn)就贏了呀。”
王家和臉上寫滿了不甘心。